相愛永遠 第十七章 大妹子離婚

    的確是大妹子提出跟李三斤離婚的。因此村上對大妹子什麼的議論都有。議論最起的是那些女人們。尤其是跟賴三婆洗衣服的時候聽賴三婆說相面的那幾個女人。這幾個女人在一起，就像一台戲說個沒完沒了。

    大個子的女人說道：「哎，聽賴三婆說李三斤得的是花癆病，你們知不知道，得了花癆病絕對做不得晚上那種事，要做那種事就等着進棺材，你們說大妹子是不是得守活寡了？大妹子那體格比我們還要好，她能不想那種事嗎？她忍受得了嗎？我敢說這李三斤非得死在大妹子手裏不可。」

    「就是啊，」臉圓的女人接話道，「我男人要是三天沒擁抱我我心裏面就覺得不舒服，別說守活寡了，整個晚上在一起誰不想那種事啊？」

    臉瘦小的女人嘆氣道:「唉，還是你好，三天兩夜有老公擁抱，可我那男人啊要你的時候親近你，不要你的時候他離你遠遠的。」

    長臉型的女人說道：「我可就不像你們，我想什麼時候要我老公就什麼時候要我老公，不然十天半月我都不讓他靠近身邊。要是敢靠近我一腳踹開他。」

    「你就象個母夜叉了。」臉瘦小的女人說道。

    長臉型的女人道：「什麼母夜叉不母夜叉的，我告訴你對付男人就要這樣，別讓他拿着脾氣，要他順從你。」

    臉瘦小的女人說：「我才不敢啊，男人就是男人。發起火來象老虎一樣。」

    大個子的女人岔開話題，又說大妹子：「哎，你們聽說沒有，賴三婆給大妹子說了個男人，那男人叫林二。」

    長臉型的女人道：「哎呦，這件事早就傳開了，有誰不知道啊，你還以為是什麼秘密。你們知不知道，聽說那時修牛嶺水庫的時候大妹子跟林二就有那個意思，現在李三斤快死了，大妹子還不早做打算。而且有人看見大妹子去過林二家了。」

    臉圓的女人說：「聽說林二沒娶過老婆，還是童子之身呢，人又強壯又會賺錢。看來大妹子要甩掉李三斤了。這大妹子啊也夠狠心的。」

    臉瘦小的女人說：「是我就不忍心啊，這麼多年的夫妻了。」

    長臉型的女人道：「你沒走到那個地步，到了像大妹子現在這樣，誰都會走。」

    大個子的女人說道：「賴三婆不是說了，大妹子是克夫相，要是林二敢娶大妹子的話說不定也會變成李三斤。你們信不信？」

    「嗯，是啊。」女人們一起點頭。

    這時賴三婆經過這裏，女人們叫住她，問她大妹子是不是真的要跟李三斤離婚，她是不是給大妹子說的男人叫林二。賴三婆剛跟薑桂英她們吵了嘴，窩着一肚子火，對這幾個女人吼道：「滾開！你們少跟老娘生事生非！」賴三婆瞪了這幾個女人一眼便頭也不回的走開了。

    大個子的女人對面前幾個女人喝道：「你們是誰得罪了賴三婆？踩着了賴三婆的尾巴？」

    「沒有啊。」女人們都說。

    鳳嫂這時向大家打着招呼走了過來：「哎呦，你們在這裏聊點什麼啊？」

    「　鳳嫂，我問你，」大個子的女人質問鳳嫂說，「是不是你跟賴三婆說了我們的怪話？」

    「我哪跟賴三婆說什麼怪話啊。」鳳嫂回答道。

    「你沒說什麼，為什麼賴三婆剛才對我們發牢騷？」大個子女人追問道。

    鳳嫂說：「我哪知道呢，我幹嘛要跟賴三婆說什麼呢？你們不信可以去問賴三婆啊。」

    大個子的女人還想說什麼，這時她抬頭看見大妹子朝她們走過來。大妹子低着頭，手裏提着一籃衣服，好像大妹子剛剛哭過，眼睛紅紅的。「你們看，李三斤肯定又吐血了。大妹子提着他的髒衣服來洗啦。」

    鳳嫂說：「哦，原來你這個人好心毒啊。」

    「鳳嫂，你爛舌頭啊，你說誰心毒？」大個子女人喝道。

    「算我爛舌頭，行了吧。」　鳳嫂望了下大個子女人，轉身走了。

    臉瘦小的女人說了聲：「我也走了，免得讓大妹子說我們講她的怪話。」

    大家見臉瘦小的女人走了，各人也分頭離去。

    大個子的女人沒有說錯，的確李三斤剛才又吐了血。其實這段時間李三斤就有過輕生的念頭，他不想再拖累大妹子了。他想去死，老鼠藥都買了回來，人死了什麼痛苦都沒有了，可是他唯一放不下的是李誠，也覺得自己對不起大妹子。死是件很容易的事情，可是自己死了，李誠該怎麼辦，他還小還沒長大成人，把這些責任都推給大妹子嗎？他不忍心！

    他想，早知道自己會生病，他就不該和大妹子結婚，不該生兒育女。沒有結婚沒有孩子也就沒有了牽掛，就不會有現在的痛苦。

    當他冷靜下來的時候又在想曾經的事，想起跟大妹子相親的那段日子。想起新婚後的甜蜜生活，他們曾經說過同生死，共命運。自從他做了父親之後，他就在規劃這心中宏偉的藍圖。他要孩子上初中，上大學，然而如今變成泡影，想着想着，他暗暗掉下了眼淚。

    他害怕大妹子提出跟他離婚，他太愛大妹子了，怕她變成別人的女人。在這個方面，又有誰能不自私呢？可是沒想到的是大妹子真的跟他提出離婚了。為什麼？大妹子沒說，只是一個勁的流淚。

    看着大妹子整天以淚洗面，他心裏暗自內疚，說不出那是什麼滋味。看來還是離了吧，這樣拖着也不是一件事，長痛不如短痛。離了，大妹子就自由了，她可以去尋找自己的新生活，這未免不是一件好事。否則大妹子會更痛苦。自己也痛苦。只有這樣自己才能夠解脫，自己到了那邊也不會有什麼牽掛了。這天李三斤把大妹子叫到身邊，讓大妹子坐下，他顫抖着咬着沙啞的聲音說：「我們離了吧。這樣對對誰都好。」

    「不！都怪我，三斤，我對不起你，我是掃把星，你的災難都是因我而來的啊。」大妹子淚流滿面的哭泣着。

    「不能怪你，病在我身上，要怪就怪我命該如此，上輩子做了缺德事，落得今天這個下場。這些年來，我沒有讓你過上安穩的好日子，則讓生活的枷鎖把你......，」

    「不是這樣的不是這樣的，都怪我都怪我，三斤......」

    「我都明白，這些年如果沒有你的關心照顧，我想我也活不到今天，其實這輩子我已經很知足了。遺憾的是我這輩子愧對了你，要報答你只能等下輩子了。離婚協議書我已經寫好了，把阿城帶走吧，他就交給你了......。」

    「不要這樣，三斤，......」

    「只有這樣你才能自由，我才能解脫。就這樣吧，在協議書上面按個手印就行了。」

    這時候薑桂英和陽金妹突然跑了進來。薑桂英急乎乎的說道：「李三斤，大妹子你們倆瘋了是不是？阿城都這麼大了，你們苦也苦了，窮也窮了，這個時候鬧離婚？你們不怕被大家笑掉大牙啊。」

    陽金妹有點生氣的衝着李三斤說：「李三斤，你還有沒有一點良心，這些年來大妹子怎麼對你的？你怎麼能這樣？你要離婚？我告訴你，要是沒有大妹子的話你墳頭都長滿草了！」

    「這不關三斤的事，離婚是我提出來的，陽金妹你不要怪三斤。」

    「不怪他怪誰？剛才的話我都聽到了，連離婚協議書都寫好了，你還幫他說話，護着他幹嗎？」

    「我求你了，陽金妹，都怪我，你不要責怪三斤。」

    薑桂英望着大妹子說：「我真搞不懂你，都鬧着離婚了，還幫着李三斤，這是為什麼？」

    突然門外響起了腳步聲，趙恩和陸秀姑也來了。跑進屋就質問李三斤和大妹子：「李三斤，大妹子你們倆口子是不是對我們說過，希望我們愛一輩子，愛一生一世，夫妻就要同生死共命運，不能有二心，可是你們現在竟鬧離婚。你們對我們說的那些話，我們都記在心裏，而你們怎麼就不對自己說的話負責呢？」

    「趙恩，這不怪三斤，是我要跟他離婚的。」

    「我不信。」陸秀姑大聲說道：「大妹子，你跟我說過，我們這些女人一輩子不求什麼，只求身邊有個愛自己疼自己的男人就知足了。三斤這樣愛你，說心裏話，我很羨慕你們，兒子都這麼大了，你們難道不是世界上最幸福的人嗎？本來我這輩子對婚姻已經絕望了，你們苦心開導我，讓我得到了一個圓滿的家，我有了趙恩，現在又有了孩子，我很幸福也很知足。可是沒想到的是，當初開導我的你們現在居然要鬧離婚了，難道你們先前說的話都忘得一乾二淨了嗎？不算數了嗎？」

    「秀姑，一家不知二家事。其實誰願意把一個幸福圓滿的家弄得四分五裂呢，只是...只是，無奈啊。」

    陸秀姑似乎想到了什麼，道：「大妹子，是不是許茂嫂又逼你？」

    大妹子搖頭：「不關她的事，是我自己。」

    陸秀姑嘆氣.拍胸.跺腳：「大妹子，你變了，變得好可怕，我問你，你為什麼要這樣做？」

    「秀姑，你不要問了，總之是我要跟三斤離婚。」

    「我不信，這不是你的心裏話，你告訴我們，是為什麼？」

    「你別逼我，我心裏很煩，你們都回去吧。」

    薑桂英嘆了下氣，說道：「看來都怪我，我不該跟你說起算命的事，你太迷信了。其實我跟你說過，算命這種事可信也可不信，只是給自己做個參考，可是你.........，唉，我成了這件事的罪魁禍首了，早知道會這樣，我真不該說那樣的事。」

    「桂英嬸，不關你的事，是我命該如此。」

    趙恩和陸秀姑糊塗了，怎麼扯到了算命的問題上？陽金妹告訴他們，薑桂英一番好意叫大妹子不妨去算個生辰八字，那知道大妹子算命回來就要跟三斤離婚了。

    「到底怎麼回事？歐八字到底跟你說了些什麼？」陸秀姑望着大妹子追問道，「我告訴你，不管歐八字怎麼說你都不要信，不要胡思亂想。歐八字沒念過書，一點文化都沒有，而且還是個瞎子，他會算的話怎麼連自己的命運都算不出呢？你問趙恩，去年沒有趙恩的話，他早就在河裏淹死了。如果他會算的話，知道自己會出事，幹嗎還會去河邊？

    趙恩說道：「是啊，秀姑說的沒錯，歐八字那一套都是騙人的，他師傅羅盤為人看了一輩子風水，算了一輩子的命，結果呢？羅盤掉進糞坑淹死了，留下一根獨苗還是個傻子，所以大妹子，不要太迷信了。」

    陽金妹說：「大妹子你認真想想看，趙恩他們說的有沒有道理。」

    「你們不知道啊，」大妹子哽咽着說：「歐八字算的太准了，我能不信嗎？」

    大家好說歹說，左勸右勸，待大妹子心情平靜了些，她終於說出了歐八字算命的結果。

    那天，大妹子去找歐八字算自己的命運，歐八字掐指一算，搖頭又嘆氣的說道：「唉，看來你跟李三斤的八字不合啊，麻煩事不少啊.....」

    「我知道我會克三斤，我就想要個補救的辦法，因為我愛他，我需要他，孩子需要他。」

    歐八字沉思了一會：「你想聽真話，還是......」歐八字神神叨叨的說了上半句，卻把下半句咽回了肚子裏。

    大妹子着急，說道：「當然說實話，照實說，只要我能做得的我都會去做。」

    歐八字嘆着氣：「恐怕你難以做到啊，唉，要想三斤脫離苦海，也許你得傷筋斷骨啊。」

    「啥叫傷筋斷骨？你說。我不怕，只要三斤能好起來，就算要我的命我也心甘情願。」

    「那我也不瞞你了，其實，你跟三斤的命不合，一個是水一個是火，水火相剋，哪來安寧的日子，想要平安，想三斤的病好起來，你只有忍痛，跟他離婚，不然恐怕他就過不了這個冬天了，如果三斤能過得了這個冬天的話，也許就會枯木逢春......。」

    聽歐八字這麼一說，大妹子頓時就傻了。　那天大妹子不知道自己是怎樣走回來的。這幾天她一直在痛苦沉思，為了能讓李三斤的病能好起來，為了讓孩子不失去父親，她不得不跟李三斤離婚，這是最好的選擇，否則李三斤就過不了這個冬天。當她對李三斤說出離婚的那一刻，她的心幾乎停止了跳動，她的生命似乎已經結束了。

    同時當李三斤聽到大妹子提出離婚的剎那間，李三斤的腦子裏「嗡」的一聲，似乎天塌下來了，眼前發黑，一個踉蹌差點倒地，他顫抖着，兩腳一軟，癱倒在凳子上，兩眼發直的望着大妹子。眼前的大妹子變了，變得好陌生，好可怕，她不是以前的大妹子了。以前的大妹子不是這個樣子的，他們相愛永遠，一生一世永不變心，如今的她嫌棄他有病了，拖累她了。他還有幾天可活？可是她就等不及要嫁給林二了？要離婚了？想着這些，李三斤一陣大笑，笑完後又一陣痛哭.....

    李三斤在凳子上坐了整整一天，心緒終於漸漸的平靜了下來。這時他想，是他自己太自私，大妹子有她生活的欲望，有權利去追求自己的幸福生活。是他對不起大妹子，這一生他欠大妹子太多太多，他該祝福大妹子。於是李三斤寫下了離婚協議書。

    可是李三斤萬萬沒有想到大妹子是為了他能活下來，能躲過命運的劫數，為了他能重獲得新生，才忍痛跟他離的婚。大妹子的心也在滴血啊。他錯怪了大妹子。他輕輕的走到大妹子面前，握住了大妹子的雙手，望着大妹子：「你幹嗎這麼傻呢？死有什麼可怕，誰都會有這一天，只是遲與早的事情而已。」

    「三斤，我怕，我真的好怕......」大妹子撲到李三斤懷裏，緊緊抱着李三斤，泣不成聲：「我不能沒有你，阿城不能沒有你，我真的不想跟你離婚，可是我不得不這樣，我們不離婚的話，你就得死，你就過不了這個冬天。」

    「你好傻啊，你沒聽秀姑他們剛才說嘛，歐八字沒文化，還是個瞎子，他會算的話怎麼連自己都說不準呢？還有歐八字的師傅羅盤，能掐會算，結果怎麼自己會掉進茅廁淹死呢？他們連自己都算不准，怎麼能算準別人呢？你好好的想一想。」

    「三斤，我明白了，我們不離婚，再也不說離婚了，死我們在一起，生我們在一起。」

    劉大聽說李三斤和大妹子鬧離婚的事，急忙從大隊部趕回來，還在門外就聽到李三斤和大妹子倆人說的話，進到屋裏，卻見大妹子跟李三斤擁抱在一起，劉大鼓掌叫道：「好！」

    雨過天晴，烏雲過後是明媚的陽光。大家見到大妹子跟李三斤抱作一團，跟着劉大鼓掌，開心的笑了起來。當大妹子意識到大家都在笑時，急忙從李三斤懷裏掙扎了出來，臉刷的一下通紅，紅得象一片朝霞，紅得象一個透熟的大蘋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