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念凡塵 第一章：千面君子有千面

    翠色深深，雨霧繚繞，是座仙山，卻又充滿了邪魅之氣。

    九兒已經不知道自己和凌千絕在黎山上生活了幾百年還是幾千年，也並不知道從前的自己是什麼樣子的，但卻還是極喜歡這裏。

    只記得凌千絕說他遇到自己的時候，自己已經是身受重傷，沾染邪氣。對於其它凌千絕隻字不提。

    凌千絕長得很漂亮，長發不扎不束，白衣不染凡塵。性子也是極其溫和，但卻一貫冷清，不苟言笑，九兒知道形容男子容貌，漂亮並不是個合適的詞，但還是喜歡。

    「九兒，幫我去院子裏拿一下草藥。」凌千絕喊着正坐在門廊下玩一枝桃花的九兒，在凌千絕救下她後，便改名為了今九。當然，九兒也並不知道自己之前叫什麼。

    九兒應聲在院子裏把草藥拿給凌千絕，在一旁幫凌千絕製藥，凌千絕平日裏喜歡製藥煉丹，九兒如今也已學得差不多了

    「你說你練這些丹藥都用來幹嘛呢，也不見你用。」對於對凌千絕的稱呼，九兒總是很頭疼，叫師父吧，他並不曾教授她製藥煉丹，叫哥哥吧，未免太過親昵，叫名字，又過於生疏，畢竟也是救命恩人，所以九兒並不稱謂，所幸兩人日日相對，都知道不會是和第三個人說話，久而久之，反倒是習慣如此了。

    「自會有它的用處。「凌千絕手裏拿着草藥，神色自若的說着。

    整日裏，凌千絕琢磨着他的草藥，九兒也跟着學學。吃過晚飯，便領了玉尾去黎月河邊散步，玉尾是只腓腓，有點像狸，白色尾巴，脖子上有類似馬鬃的鬃毛，很是討人喜歡，是之前凌千絕在山上採藥時，從大雕口中救下的。

    凌千絕覺得九兒平日無事，可以逗逗取樂，便領了回來養着，也給院子裏添了生機。雖然平日裏會給玉尾食用修煉丹藥，但畢竟腓腓年幼，至今還不會說活。

    天朗氣清，九兒領了玉尾來河邊洗衣，九兒很喜歡這翠色玉帶般的小河，藏於花草之中，掩於樹蔭之里，在有陽光的夏日，也不會覺得炎熱。

    「玉尾，快來捉魚。」九兒洗好衣物，在小溪里玩耍，卻見玉尾在一枝樹椏上睡午覺。

    「吱。」玉尾從樹上跳下來，在淺水處和九兒一起嬉水捉魚。

    日頭像西，九兒看了下捉來的幾條半斤大的小魚，便領了玉尾回家。做好飯，卻還不見凌千絕回來，便沿了往日凌千絕採藥的方向上山，天色漸晚，樹林裏多了幾分邪魅之氣。微微薄霧裏，並不見人影，九兒便一直向深山走去。

    忽然陰風陣陣，一隻若隱若現的影子在眼前一閃而過，漸而清晰，卻是有着一張面容瞬息萬變的臉的男子，手執一把墨色扇子，朝九兒邪魅一笑：「你是何人，怎到我處？」

    「你有沒有看到一個鬚髮飄飄，目如星辰，劍眉斜飛，長得極是好看的男子？」

    「是這樣嗎，還是這樣？世間竟然會有比我漂亮的男子？」只見男子說話間便已然換了好幾種樣貌。

    「你是誰？」九兒有些驚訝，雖也懂得幻化之術，但也知道極少有人將幻化之術練得這般爐火純青。

    「別人都叫我千面君。」男子嘴角斜斜，笑的得意而羈傲。九兒卻對他的笑置若罔聞，朝前走去。

    只見男子忽然又擋在九兒之前，憤懣的說道：「這裏豈是說來就來，說走就走的。「

    話音未落，九兒便能感覺身前有危險襲來，一個閃身，而身前的男子仿若並不曾出手。

    幾個回合，九兒雖未受傷，但卻並不能傷及千面君，便不再戀戰，轉身向山林之外飛去，千面君則相隨而去。

    穿過山林，是高高的峭壁，翠色也掩埋不了的石壁在月下顯得灰白。

    九兒朝樹叢中張望，卻被千面君一扇襲到右肩。身子便向外飛了幾米，並沒有看到千面君的身影，直到再次覺得危險的氣息，九兒亦起身而戰，這次雖沒有被襲擊，但也並未傷到千面君。

    這時，只見人影朝這邊飛來，九兒剛想出擊，卻聽見凌千絕的聲音：「九兒小心，他是只魑魅，山林中的異氣化生的怪物，攻擊殺人皆於無形。」

    九兒果然感覺到危險襲來，一個閃身避開了，凌千絕已然來到身邊，一手攬了九兒，一手將白色粉末散於空氣中，過了好一會，不見千面君，想來已是離開。

    「九兒，你怎麼來了？」凌千絕放下九兒。

    「做好了晚飯，還不見你回來，便有些擔心你。」九兒像是賭氣的癟癟嘴。

    「我修為這麼高，受傷又會用草藥療傷，有什麼擔心的，笨。」說完伸手拂了拂九兒額前微亂的發，然後牽着九兒向山下走去，雖是山林樹叢，但平日裏走習慣了，也並不難走。

    回到木屋，玉尾迎在門口撒歡，見九兒回來，便一躍跳到九兒的肩頭，九兒哎唷一聲，凌千絕放下草藥走過來問道：「你是不是受傷了？「

    順便把玉尾抱下來。

    「不知道，右肩有點痛。「

    「剛剛怎麼沒有聽你說起。「

    「我也不知道，那會並不覺得痛，剛剛玉尾抓了下才覺的。「

    「你坐下我幫你敷點藥。「

    「不礙事的，吃過飯再敷吧，我餓了。「九兒調皮的笑笑。

    九兒和凌千絕坐下吃飯，玉尾也坐在凳子上，桌上竟放了兩條小魚給他吃，玉尾很聰明，吃完魚竟把魚刺剔出來剩在碗裏，然後可憐兮兮的看了看九兒又看看凌千絕，見兩人都在認真吃飯，便跳下凳子，朝自己的小房子走去，那是凌千絕和九兒親手給玉尾做的小屋。

    吃過飯，九兒看了看右肩，比剛剛更疼一點，平日裏小傷都是自己就可以敷點草藥的，右肩受傷確極是不便，九兒見凌千絕走進來，便攏了攏衣服。

    「九兒，我幫你看看你的肩膀。「凌千絕背對着九兒將做好的藥膏放下，又一面放下乾淨的紗布，放妥藥物，轉身過來，卻見九兒正端坐着，不見動靜，臉色微紅。

    「醫者父母心，且一起生活這麼久了，親如兄妹般，竟還這般不好意思了。「平日裏不苟言笑的凌千絕許是怕九兒覺得尷尬，不由得玩笑道，很少笑的凌千絕笑起來竟極是好看，如日般燦爛，如月般皎潔。

    九兒褪下外衫，只剩下一件裏衣，百玉般好看的肌膚，漂亮的蝴蝶骨顯得極為別致，九兒朝下扯了扯裏衣，露出右肩，玉色肌膚上有些青色的淤痕，凌千絕仔細的察看了傷痕，一股幽香傳入鼻中，凌千絕有瞬間的沉醉，便轉身拿了案几上的藥膏，輕輕的敷在淤痕上。

    九兒專注的看着凌千絕，目如星辰，劍眉斜飛，薄唇輕抿，神情專注，身上有淡淡的藥草香。

    「好看嗎？「九兒被凌千絕的問話驚醒，只見凌千絕正神色自若的收拾剩下的藥膏和紗布。

    「好看。「九兒笑的甜甜，略帶戲謔，一點也沒有那會的害羞樣子。

    夜裏安靜，偶爾會有幾聲夜鶯的啼叫，清脆的仿佛並不會打擾到夢裏的人們。九兒瞪着眼睛發呆，過來好一會才睡着。

    沒過幾日，九兒的右肩便好了。想來只是些輕微的小傷，整日裏便跟在凌千絕身後活蹦亂跳的去采草藥，盛夏的山林，多有野果和野菜，凌千絕除了會教九兒認識草藥靈獸，也會教她認識些野果和野菜。

    九兒不是很喜歡黎山，但是她喜歡黎山之丘。

    黎山下是黎月河，然後路過一些矮小的灌木，便是翠色深深的蔥林，九兒的小木屋便掩於叢林之中，再往後山走便是上次遇見千面君的叢林，走過叢林是有光禿禿石頭的峭壁，峭壁之上是黎山之丘。

    每次凌千絕就會讓她在峭壁下邊等着，說上面過於危險，所以她很少能到黎山之丘。

    而今天卻是凌千絕第一次帶她到黎山之丘，黎山之丘雖然並不如平原般一馬平川，但卻在整個黎山卻算的上是最平坦的地方了。九兒與凌千絕席地而坐，腳下是那高高的峭壁，九兒一邊把玩着一朵不知名的野花，一邊看着凌千絕眉清目淡的樣子，那不扎不束的長髮在風中飛舞。

    「九兒，這裏好玩嗎？「

    「好玩，為何不早點帶我來這裏玩呢。」

    凌千絕笑笑，不再說什麼。

    黃昏過後，遙遙便看見左黎城的燈火。九兒見凌千絕沒有下山的意思，便問道：「幾時下山？」

    「你喜歡這裏，我們就在這兒多呆會，明日再下山。「

    未等九兒回話，凌千絕又說道：「九兒，怕不怕？「

    九兒搖搖頭，雖然能感覺到這裏都是些邪魅之氣，但是卻又覺得極是熟悉。凌千絕起身過來，將九兒摟在懷裏。九兒小小的身子找了個舒服的姿勢像貓一樣蜷在凌千絕懷中，凌千絕看着這小小的身子，不覺的又憐愛了幾分。

    雖是夏日，夜裏還是冷了幾分。九兒望着天上璀璨的星子，極是開心。這樣的夜晚，總是很美麗。

    玩的睏倦，九兒便窩在凌千絕的懷中睡去，在這如畫美景里，香甜酣睡。凌千絕則看着這帶了笑意的睡顏，心中五味雜陳，陷入思緒里。

    待東方的魚肚白泛起時，凌千絕才喚醒九兒，九兒揉揉睡眼，有短暫的呆萌，直到被東方瑰麗的色彩驚艷，才徹底醒來，痴痴看了半晌。

    「九兒，以後你一個人的時候，要好好照顧自己。「

    九兒有點詫異凌千絕的話，但仍是笑顏如花，並不想太多：「你會一直陪着我的，我怎麼會一個人呢。「

    「九兒說的對，我會一直陪着你的，就算以後要離開，也是暫時的。「凌千絕唇角勾起，笑得溫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