花逢春將碗往桌子上一扔,衝着張爾倫大罵道:「你他娘的也好意思接,再苦不能苦孩子,這是年前咱們倆訂下的規矩,你現在拿孩子的口糧來給我吃,你覺得老子能吃嗎?趕緊給招北送回去!」 張爾倫挨了罵不但沒有生氣,反而樂呵呵的坐了下來說道:「哥哥別生氣,中午是我急了點,話說得有點重,我跟你道歉,但我說得道理希望你明白,你知道嗎,我聽說現在有些地方的小日本都拿出糧食來救濟災民,換取民心了,人都餓到那份上了,國家政府又不管,你還跟他談什麼民族氣節愛國情懷,那不純屬扯淡嗎,地里是不指望了,咱們沒了糧食還能去搶小日本的軍糧,可老百姓他能去搶誰的。」花逢春打斷他說道:「行了,你不用給我上課了,老子也是窮苦人出身,看到窮人餓肚子我也不忍心,只是兄弟,咱們山上也沒什麼糧食了,這眼瞅着就要入冬了,等到大雪一下封了路,小日本都他娘的躲在城裏和據點裏不出來了,咱們想打秋風都打不着,就現在剩的這點糧食你別說給山下的老百姓了,就是咱們山上的這些人都不夠熬過一個冬天的,到時候你就是想啃樹皮,挖野菜,逮蝗蟲都沒地找去,你就只剩下兩條路了,要不窩在山上活活餓死,要不就趁着還有一口氣的時候去打縣城搶糧食,哦,對了,還有一條路,跟着老百姓一塊逃荒去,你選哪條?」說完自己先笑了起來,張爾倫也笑着說道:「老子哪條也不選,我就不信了,活人還能讓尿憋死,不過這事是得好好籌劃籌劃。」二人正在這想着轍,二寶子推門走了進來遞給他一張紙條說道:「團副,剛剛收到的,是城裏傳過來的。」張爾倫接了過去正在那看着,花逢春不耐煩的說道:「我說,你這兄弟天天放鴿子累不累啊,反正咱們現在電台也多,給他一台不結了嗎,傳個信什麼的也方便。」張爾倫邊看着信邊搖搖頭說道:「肯定不行,他那個位置離敵人太近了,萬一被小日本發現了,那就闖大禍了,連他老婆孩子都不知道他的事,你給他弄個那玩意讓他藏哪?」二寶子插嘴問道:「團副,這城裏的兄弟到底是誰啊,這麼多年了你從來也沒說過。」花逢春盯着他說道:「不說就是不想讓你知道,所以你就別瞎打聽,滾蛋!」二寶子也不在意,笑呵呵的走了。張爾倫收起紙條對花逢春說道:「他說從上海轉過來一份信,也沒有落款,只寫了玉卿的名字,我明天進趟城,順便給他背袋糧食過去。」花逢春苦笑的說道:「反正就這麼多吃得了,你就看着造吧!」這時,陳嫣紅一手拽着花貓的耳朵,一手拿着個碗走了進來,邊走邊罵道:「你看看這都幾點了,還在外頭玩,天天就知道在外頭瞎瘋,也不好好讀書認字,你看看你髒的,趕緊洗洗吃飯!」如今的花貓已經是十幾歲的大孩子了,看見張爾倫坐在屋裏,趕緊掙脫了陳嫣紅的手不快活的說道:「我說媽,我現在怎麼說也是兒童團團長了,你好歹給我留點面子,誰說我玩呢,我是帶着大家訓練怎麼伏擊小日本呢,我乾爹不都說了嗎,別管到什麼時候,訓練都不能丟下,是吧,乾爹!」「是個屁!」花逢春直接罵道:「打小日本跟你們這幫屁孩子有個毛的關係,別拿你乾爹說事,我看你他娘的就是餓輕了,明天給你減上一半的口糧看你他娘的還有力氣瘋不!」然後轉向張爾倫說道:「這楊根生整天到底是怎麼想的?要不就是整日裏跑到山下的村子裏給這個治病給那個看傷的,要不就是一兩天都不見個蹤影,看他有點個文化,想讓他給孩子們上上課,他天天在那宣傳共產黨,還讓孩子們組建什麼抗日兒童團,你說他也來咱們棲鳳山有些年頭了,我怎麼就感覺着他有點個擱着味呢。」張爾倫還未說話,花貓率先爭辯道:「那是你思想不夠高尚,所以你無法理解我們楊老師的這種義舉,人家這叫助人為樂!組建兒童團怎麼了,楊老師說了,不管男女老少,只要是中國人都團結起來,就一定能給小日本趕出中國去,楊老師還說,抗擊日寇是一場持久戰,我們要前仆後繼的堅持下去!」花逢春瞪着他說道:「老子現在就給你那個楊老師攆回雲獅嶺去,你信嗎?」花貓毫不退讓的說道:「你敢!你要是把楊老師攆走了,老子就帶着兒童團投八路去,不跟你這混了!」花逢春怒火中燒卻又無可奈何的指着花貓對張爾倫說道:「你說我怎麼生了這麼一倒霉孩子!」張爾倫笑着勸道:「孩子有自己的思想了,是好事,有些方面可能有些過激,可以慢慢引導教育,急不來的。」然後轉向花貓說道:「你們楊老師說的不錯,可他有沒有跟你們說過好孩子要尊敬自己的父母呢,你說你父親品格不夠高尚,那我問你,他天天自己在這裏啃窩窩頭餓肚子,卻拿出糧食來救濟山下的村民,這算不算義舉,算不算助人為樂呢。」花貓被張爾倫這麼一說,頓時低下頭來對張爾倫說道:「乾爹,我錯了,我不該說我爹!」看到張爾倫的幾句話就訓好了小花貓,陳嫣紅也很是開心的說道:「行了,知道錯就好,趕緊洗手吃飯吧,要不都涼了。」說着將手裏的碗放到了桌子上,這才看到桌子上的饅頭和雞蛋,望着花逢春問道:「這是哪來的?」花逢春便將今天的事跟她說了一邊,陳嫣紅抹了抹眼角嘆了口氣對花逢春說道:「唉,要不怎麼說患難見真情呢,招北對你真是沒話說了,你這輩子能碰到爾倫和招北這樣的兄弟也不算白來這世上走一遭,值了!行了,你也別給他送回去了,他一片心意你們兄弟倆分着吃了吧,我明天給他送些白面過去。」花逢春搖搖頭說道:「我們倆哪裏吃得下啊,算了給花貓留着吧!」陳嫣紅回答道:「花貓的飯我都做好過了,也是白面,他吃不了這麼多!」想了一下對張爾倫說道:「要不你帶回去給玉卿吃吧,她那嗓子哪裏咽得下粗糧,天天光喝粥也不是個事,你看人都瘦成什麼樣了!」花逢春也應承道:「就是,八姨太哪裏過過這樣的苦日子,我當初就說分她一份白面,你非不願意,非要一視同仁,她也是倔得很,非要跟大家同吃一鍋飯,真是遭了老罪了!」說到葉玉卿,張爾倫也是深懷內疚,可他也沒有辦法,細糧就這麼多,要是婦女兒童都分食的話根本不夠,這場災難還不知道要持續到什麼時候,遇到戰事還要拿出一部分給傷病員食用,不精打細算哪裏能行,不錯,葉玉卿是吃不了多少,可他作為部隊的主官給自己的女人開了這個小灶,下面的兄弟們豈能不心生埋怨,影響軍心。如今花逢春和陳嫣紅這麼一說,他見沒外人也不再推辭,對二人謝道:「那我就不客氣了,行了,你們歇着吧我先回去了。」說完端了食物離開了花逢春的房間,直奔葉玉卿的房間而去。葉玉卿看他端着饅頭和雞蛋走了進來,也是吃驚得問道:「這是哪裏來的?」張爾倫將事情經過與她說了一邊,葉玉卿搖搖頭笑着說道:「你們還真把我當大小姐了,我哪裏有你們想的這麼柔弱,你放心,我撐得下去,每天有粥喝就已經很不錯了,你知道嗎,我聽根生說雲獅嶺那邊都只能喝野菜湯充飢了,很多人都出現了浮腫,比起他們咱們這日子還算能過的去,這東西我一會給傷病員拿過去,前些天關夏的二營在盤龍嶺打了場伏擊,有不少兄弟受了傷,醫院那邊的精糧也不多了,傷員們一天只能吃上一個饅頭那怎麼能行呢,我覺得光靠這樣節省也不是事,咱們還得另想別的辦法才是。」張爾倫也坐了下來托着腮嘆息道:「還能想什麼辦法呢,地里不出糧食,自從糧食緊張後日軍的運糧隊也加派了重兵防護,很難得手,即使得手了傷亡也很大,而且小鬼子現在也學精了,他們知道現在到處都缺糧,遇伏之後只要是感覺守不住了立馬一把火燒掉,等咱們衝到跟前能撈到手的也就所剩無幾了。」葉玉卿想了想說道:「河南遭了災別得地方又沒遭災啊,據我所知,山上還有不少錢,咱們幹嘛不去外地買糧呢?」張爾倫苦笑的說道:「小日本在各條公路上都設了路卡和封鎖線,咱們這裏又是敵後,你想把大批的糧食運進來哪這麼容易,不過這個意見也可以考慮,我本也打算出趟遠門的,突擊隊手裏衝鋒鎗的彈藥快沒了,這種彈藥從日軍那裏得不到補充,八路軍那邊也搞不到,只能去上海的黑市看看有沒有貨了,沒有了衝鋒鎗,突擊隊的威力就發揮不出來,你總不能讓他們一人扛把小日本的輕機槍去打仗吧,可這樣一來,咱們的經費又緊張了,唉,左右都是為難的事!哦,對了,永貴剛剛來信說,他那裏收到一封從上海寄過來的信,是寄給你的,但沒寫落款,不知道是誰寄的,我明天去給你取回來。」葉玉卿疑惑的說道:「那只能是曼玲了,我從老家出來後去過一趟上海,告訴她要來這裏找你,並把白掌柜的地址告訴了她,這些年她從未給我寫過信,為什麼這時候寄信過來怕是有什麼事吧?」張爾倫答道:「明天把信取來不就都明白了嗎,你也別瞎想了,早點睡吧!」
第二天中午時分,張爾倫將一個大大的信封遞給了葉玉卿,葉玉卿拆開後,裏面除了一張紙之後還有一個鼓鼓的信封。拆開那張紙看了一邊,葉玉卿將它遞給了張爾倫說道:「是寫給你的。」張爾倫愣了一下,接了過去見上面寫道:「玉卿,見字入面,一別數年,不知是否安好,昨日英國領事館的一名工作人員將一封信交給了我,希望我轉交給張爾倫隊長,當初聽你說要去尋他,不知你二人現在是否在一起,只能按照你當初留下的地址給你寄過去,請你設法轉交。曼玲。」張爾倫將信紙放下,將那個鼓鼓得信封拆開,拿起一張信紙細細的看着,突然他的手一抖,信紙掉到了地上,葉玉卿忙問道:「怎麼了,誰給你的信。」張爾倫如石化一般並沒有回答,葉玉卿只好拿起信看了起來,「爾倫哥,我是巧巧,自從三七年在上海分別至今已有五年了,不知你現在過得如何,花爺和嫣紅姐好嘛?關夏哥一家好嘛?小花貓該長大了吧?還這麼調皮嗎?首先先告訴你一個好消息,我結婚了,就在來到美國的第二年,你知道是誰嗎,對,就是錢振中,他對我很好,我們現在有一個女兒,叫錢思張,是振中給起的名字,我想你一定明白是什麼意思,隨信寄去全家福一張,供你觀賞。
我們一家雖身在美國芝加哥,可心裏每時每刻都關心着國內的戰事,尤其是家父,他自從來到美國後一刻都沒有停歇過,每天都在華人社團中積極奔走,為你們募捐善款,希望能夠支援你們抗日救國,為我中華民族抵抗日寇之侵犯儘自己得一份綿薄之力。告訴你一個好消息,今年元旦,26個國家在美國華盛頓召開了會議,宣佈世界反法西斯同盟正式成立,美國人自從發生了珍珠島事件後也正式向日本及其他法西斯國家宣戰,家父得知這一消息後高興的向孩子一樣,他說中國的抗日戰爭終於看見希望了,他離回國不遠了,他還說要抓緊時間把他為你們採辦的槍支彈藥和善款設法給你們送回去,等到輪船啟航的那一天他一定要到港口去看一看,把他對你們,對故土的思念也捎回去,但是由於各種其他原因,家父終沒能實現這個願望,於1942年2月14日農曆除夕夜病逝於芝加哥家中,父親臨終時還一直用手指着東方,嘴裏念叨着這場仗怎麼打了這麼久,他好想家,好想你們,好想回去,他交代我們的臨終遺願便是早日將他為你們籌備的東西給你們送去。物資已於昨日起運,預計將於今年11月中旬到達上海,提貨單和貨物詳單都在信封內,隨同寄去家父遺照一張,也算圓老人的思鄉之夢吧!
潘巧巧,1942年3月15日寫於芝加哥家中。
葉玉卿放下心輕輕的偎依在張爾倫的後背上安撫道:「我知道你心裏難受,左右這屋裏無人,想哭你就哭兩聲,人死不能復生,你要節哀才是。」張爾倫搖搖頭對玉卿說道:「我是恨自己無能,打了這麼多年還沒能給日寇趕出中國,不能讓老人落葉歸根,讓老人臨走還帶着遺憾,」說着兩行眼淚順着臉頰流了下來,張爾倫抹了一把繼續說道:「你幫我去給二寶子說一聲,讓他通知伙房準備最好的祭禮,我要祭拜潘爺!」葉玉卿點頭應道:「好,你先休息,我這就去辦!」
花逢春依舊坐在議事廳外的台階上曬着太陽,看着二寶子從身邊匆忙得跑過,嚷嚷道:「唉,唉,你他娘的家裏失火了,跑這麼快幹嘛去啊?」二寶子回頭一看是花爺,趕緊停了步子來到他身邊說道:「團座,團副剛剛收到潘家小姐的來信,信上說潘爺於今年除夕夜的時候駕鶴西去了!」「什麼!」花逢春聽到這消息也一下子蹦了起來,頓時表情嚴肅了起來盯着二寶子問道:「你說潘爺去世了?」二寶子點點頭說道:「是的,是葉小姐傳的話,團副讓我通知伙房準備祭禮,他要祭拜潘爺!」花逢春頓了頓點頭吩咐道:「去吧,辦最好的,然後通知全團到大寨集合共同祭拜,你親自去趟茶樹坡給關夏說一聲。」
棲鳳山大寨內,整座山上的所有人都聚集至此,包括那村落里的家眷聽到消息後也都聚了過來,那些家眷多是隨張爾倫從蓋天縣遷來的,即使有些外鄉之人,經過這幾年的聯姻,誰能不知潘爺當初的事跡,得聽此事又怎能不來送上一程。只見那議事廳的正門外,一張大大的祭台橫在中間,老人的照片前那些活人都已經許久未見的三牲五果陳列於案上,青銅香爐中插着三柱高香緩緩燃燒,花逢春,張爾倫和關夏及突擊隊百餘人攜妻兒身穿孝袍跪在案前,鐵血團全團所有官兵肅立於後,山中家眷圍於四周,花貓手扛孝幡跪在陳嫣紅身旁問道:「娘,老潘還答應過我,等他回來後還要跟我下棋呢,怎麼就病逝了呢,唉!真可惜!」聽了這話,陳嫣紅更覺心中難受,掩面而泣。周叔站在案旁充當司禮,只聽他高聲呼道:「跪!」滿山遍野齊聲跪地。二聲呼道:「一叩首!二叩首!三叩首!起!」除身穿孝服者,盡皆起身。三聲呼道:「案前祭酒!」花逢春,張爾倫和關夏起身上前一步,各自從案上端起一碗酒,花逢春率先說道:「潘爺,鐵血團所有的兄弟敬您!您老,走好!」說完高舉過頭灑於面前。張爾倫端着酒碗望着照片上老人的慈眉善目,想着過往的種種恩澤,兩行熱淚不由得流了下來,他壓制了下心緒,將酒碗舉過頭頂灑在面前,高聲吼道:「潘爺!回家嘍!」聲音連綿不絕,迴蕩於山野。關夏將酒灑出後,身體顫抖的癱伏在地上對着靈前不停得磕頭放聲嚎哭着喊道:「爹!兒不孝啊!」山中女眷盡皆淚眼婆娑,輕聲抽泣,整個棲鳳山都沉寂在一片悲痛之中。
深夜時分,祭台移至議事廳內,關夏一家守在靈前,花逢春和張爾倫在一旁席地而坐,就聽到花逢春嘆息道:「唉,潘爺對咱們兄弟真是沒話可說了,都到了這麼遠的地方了,心裏還想着咱們,想方設法的給咱們搞物資,好人啊!」張爾倫望着祭台說道:「我想在棲鳳山上給潘爺找塊墓地留着,等打完了小日本,我想給巧巧寫封信,希望她能讓潘爺魂歸故里。」花逢春點點頭說道:「行,找墓地這事你交給我來辦吧,你現在的當務之急就是想辦法把潘爺給咱們置辦的物資運回來,再設法搞些糧食回來,我記得巧巧的信上說下個月物資就到上海了 ,我知道你現在得心情,可離開的終究已經離開了,活着的還得繼續活下去不是。」張爾倫回答道:「我一時半會還真得沒有想到什麼太好的辦法,我打算帶着玉卿先去趟上海,到了那邊接到物資後再想辦法,到時候發電報給你們,告知你們行動方案。」花逢春應允道:「行,你去吧,山上有我呢,你放心。」張爾倫囑咐道:「我走以後,讓唐龍搬到大寨來住,有事你與他多商量,我沒回來之前儘量不要進行什麼大得軍事行動。」花逢春不耐煩的答道:「你真囉嗦,老子知道了,老子就帶着兄弟們守在山裏哪都不去,老老實實等你回來行了吧。」
曼玲和平時一樣坐着劉威的車子來到自己的公寓樓下,對醉醺醺的劉威撒嬌道:「你啊,一點用都沒有,說好了晚上陪人家的現在又要走了,你讓人家一個人晚上怎麼辦嗎?」劉威親了她一口哄勸道:「我的好寶貝,我也想留下來陪你啊,可誰知家裏的那個今天突然從南京回來了,不回去不行啊,你又不是不知道,我能混到這個位置全靠她和汪夫人是同學的關係,這要真給她惹惱了咱們都沒好日子過,忍忍吧!等我攢夠了錢就帶着你遠走高飛,好不好?」曼玲嗤鼻一笑用手指指了指他的額頭嬌罵道:「這種好聽的你還是回去給你家裏的那位說去吧,行了,趕緊走吧!」說完,從汽車上下來,給了他一個飛吻,目送着汽車遠去。曼玲心中明白,向劉威這樣的男人絕對不會是自己最終的歸宿,哪怕他說的再好聽也是無用的,對劉威他還是有過了解的,劉威原本是他現在結髮之妻家中的傭人,因為年輕時長得俊秀,人又能說會道的,才受到了家中大小姐的青睞,但小姐家自然是不會願意的,在劉威的慫恿之下兩人私奔外逃,在廣州遇到了小姐的老同學汪精衛的夫人陳碧君,從此二人開始官運享通,既然夫妻二人皆為官自然不可能終日廝守,再加上二人年紀都大了,對權利的追逐遠遠大於了夫妻之事,於是這劉威自然也免不了三妻四妾之俗,明目張胆的自是不敢,可向自己這樣的地下情婦那就有恃無恐了,曼玲更加明白,作為她這樣的女人之所以能繼續着風光無限的生活,就是兩個字,懂事!無奈的嘆息一聲轉身向公寓的大門走去。剛走了沒兩步突然聽到旁邊一個男人說道:「姑娘,長夜漫漫,可否借個安身之所,價錢你開。」這半夜三更的對一個女人說這番話的男人能有什麼好人,本來心情就不好的曼玲正準備轉向那邊破口大罵之時,可當她轉過去看見那一對正站在路邊壞笑的男女之後,自己也笑了起來,玩笑的說道:「好說,晚上把本姑娘伺候舒服了,本姑娘賞你一根條子,呦,沒看出來還是個懂事的,連倒水的丫頭都自己準備好了。」說着張開雙臂摟住了撲到自己懷中的葉玉卿,二人緊緊的擁抱在一起,釋放着這久別多年的思念之情。
在曼玲的公寓裏,望着那狼吞虎咽的吃着熱湯麵的二人,曼玲心疼的對葉玉卿說道:「什麼情況?怎麼會餓成這樣,我的大小姐你慢點吃行嗎?我也聽說了你們河南那地方遭了大災斷了糧,可就憑張隊長的本事,也不至於餓着你們兩口子啊?」葉玉卿邊往嘴裏塞着面邊說道:「不瞞你說,有日子沒吃到這麼可口的食物了,你是不知道,山上四五千嘴要吃飯,一天都要吃掉多少糧食,這都不說了,我們這位爺還是個菩薩心腸,山上都吃不飽了 還要拿出一多半的糧食救濟山下的災民,已安民心,細糧本來就不多,分給孩子和傷兵哪裏還能剩下多少。」曼玲不忿的對張爾倫說道:「不管怎麼說,張隊長,你也是個管事的,怎麼着也不能讓自己的女人餓成這樣吧,玉卿她跟着你容易嗎。」張爾倫羞得臉通紅也不敢言語。還是葉玉卿攔了下來說道:「這你也不要怪他,當初花爺也提出分給我些細糧的,是我拒絕了,你想除了孩子和傷員就我一個人還在吃着細糧,我也要能吃得下去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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