餐桌上,陸景宸一反剛才的陰陽怪氣,滿臉堆笑的活躍氣氛,令陸敬仁原本像凍冰碴似的表情漸漸緩和了些。
陸景宸又端起酒杯對顧伽茵玩笑道,「弟妹,我這不省心的弟弟可就交給你了,以後要你多費心了。」
他話裏有話,什麼叫不省心,分明是在影射婚禮上的事。
顧伽茵的笑容有些尷尬,陸景修一把奪過了她手裏的酒杯,看着陸景宸同樣的皮笑肉不笑,「大哥,還是我陪你喝吧。甜甜不勝酒力,我怕她耍酒瘋。」
顧伽茵還沒來得及感激一下陸景修為她解圍,那一丟丟的感激就馬上被那句「耍酒瘋」敗光了。
大伯母趙今敏匆匆吃過了飯,就率先起身回了房間,急着去照看她的孫女星星。
小姑姑陸錦卻是逢酒必要喝到盡興,此刻整個餐桌上都瀰漫着她銀鈴般的笑聲。倒是她的一雙兒女,孫澤揚和孫慧顏都很安靜,坐在角落裏默默的扒着碗裏的飯,只偶爾抬起頭配合氣氛笑幾聲。
餐桌上還有一個安靜到讓人忽略的存在,便是陸景修同父異母的弟弟陸岸。
陸岸是陸景修的父親陸懷信的私生子,所幸陸景修的母親周瑾大度,接納了他。在他的母親去世以後,便把他接回陸家帶在身邊養育。他的性格內向,平時就不愛說話,此時更像個透明人一樣沒有存在感。
顧伽茵掃視了一周,低下頭百無聊賴的戳着盤子裏陸景修剛剛給她夾的那塊魚肉。
坐在她另一邊的周瑾關切的小聲問道,「甜甜,是不是飯菜不合胃口?」
顧伽茵趕緊打起精神,連聲說,「沒有沒有,我就是不太餓。」
周瑾看了看桌上的菜,站起身給她夾了一筷子離她較遠的菜心,笑着說,「我記得你愛吃這個。」
顧伽茵受寵若驚,自打她進門,陸家的人就沒有給她好臉色看的,還不如平時待她熱情。大概是因為她曝光了陸景修的出軌視頻致使公司股價下跌吧,卻沒想到作為陸景修的母親,周瑾卻還是一如既往的待她好。
她忙端起碗將菜接了過來,感激的說,「謝謝伯母。」
這句話被對面的陸錦聽見,當即語氣尖酸的說,「呦,都嫁進我們陸家的門了,怎麼還叫伯母?什麼意思呀,是不是這婚結的不太情願啊?」
顧伽茵真是服了,她不過就是還沒適應改口,一時叫錯了,哪有那麼多意思?她憋着一口氣正要重新叫人,卻被陸景修抓住了手。
他沒理會陸錦的挑撥,而是厚臉皮的對周瑾說,「甜甜當然不能隨便叫了,媽,你可還沒給改口費呢。」
周瑾禁不住笑了起來,一邊罵陸景修「臭小子」,一邊拽過顧伽茵的手,直接將自己手腕上的一個翠玉桌子褪到了她的手上,「喏,改口費。」
顧伽茵連忙推辭,「不行不行,這個太貴重了。」
這鐲子的來歷顧伽茵知道,是陸景修的外婆在戰亂年代時,她的愛人送給她的定情信物,但是他們卻在戰爭中失去了聯繫。後來外婆便把這鐲子當成了傳家寶,傳給了自己的女兒,也就是周瑾。
所以,顧伽茵怎麼能要她們家的傳家寶呢?這太不合適了。
周瑾卻笑着說,「你外婆說了,這鐲子傳女不傳男。我又沒有女兒,不給你給誰呀。以後呀,你就是我的女兒,好不好?」
顧伽茵被狠狠的感動了一把,自從她第一次登門拜見陸景修的父母時,她就對周瑾抱有天然的好感。她想着如果自己的母親還在,大概也會是這樣一個溫柔的人吧。
同時,她的心裏也湧起了愧疚感。畢竟她和陸景修的婚姻是假的,她覺得自己當不起他的母親這樣的厚待。
見顧伽茵遲遲沒有接受,陸懷信也在一旁幫腔,「甜甜,你媽給你的,你就拿着吧。」
陸景修抓着顧伽茵的手用力捏了捏,向她使了個眼色。她這才反應過來,嘴甜的說,「謝謝媽媽,謝謝爸爸。」
這一聲爸爸媽媽叫的,可是讓陸懷信和周瑾笑得見牙不見眼。
陸錦看着這和樂融融的一幕,覺得礙眼。她冷哼了一聲,說了句「我吃飽了」就離開了餐廳。
隨後,陸景修牽着顧伽茵起身,走到了陸敬仁身邊,恭敬誠懇的說,「爺爺,我和甜甜之前鬧彆扭,影響到了公司,是我們錯了。」
顧伽茵也趕緊識趣的湊上前去,撒嬌賣萌通通上陣,「爺爺,您別生氣了,我們知道錯了,以後肯定不瞎鬧了,您別怪我們了好不好?」
陸敬仁被他們磨得沒法子,嘆了口氣,「以後別折騰了,好好過日子吧。其實爺爺也就是希望你們能好好的在一塊,不會真的怪你們的。」
顧伽茵和陸景修又趕緊說了一堆好話,直到把老爺子哄得眉開眼笑才算完。
晚飯時間終於結束,顧伽茵和陸景修一起回到房間休息。
顧伽茵一頭栽倒在軟軟的大床上,心裏感嘆怎麼每次跟陸家的人一起吃飯都會這麼累呢?而且將來有相當長的一段時間,她都要和他們一起吃飯了啊……
陸景修洗完澡出來,顧伽茵已經躺在床上睡着了。
他看着她睡得嘴角微張的可愛模樣,心頭一片柔軟。輕輕掀起被子的一角,想把她抱進被窩裏,豈料卻被對方條件反射,一腳踹在了身上。
好在陸景修練過,對顧伽茵的招式熟悉,否則這一腳指不定要把他踢成什麼樣呢。
顧伽茵此時已經清醒過來,她看着陸景修的睡袍松松垮垮,袒露一大片胸肌的模樣,趕緊雙手護在胸前,一臉驚恐,「你要幹什麼?你別忘了我們是協議結婚,不是真正的夫妻關係!」
陸景修揉了揉被踢到的手臂,沒好氣的說,「緊張什麼,又不是沒睡過。」
顧伽茵當即氣的大吼一聲,「滾!」
吼完她又冷笑道,「您葷素不忌,男女通吃,我可不行。我這人有潔癖,別人用過的東西我嫌髒!」
陸景修被她這話氣的臉色鐵青,卻又聽她冷冰冰的甩出一句,「你睡地上。」
更氣的他七竅生煙,聲音也冷硬起來,「這裏是我家,我的房間,要睡地上,也該是你睡。」
顧伽茵被他這話氣的笑了起來,「好啊,陸景修,你敢讓我睡在地上?你信不信我現在就去告訴爺爺,你是怎麼威脅我的?我倒是要看看,像你這麼卑鄙無恥的人,他還會不會選你做陸氏的繼承人!」
陸景修被顧伽茵三番五次一針見血的進攻刺的滿身是傷,他冷眸一掃,語氣冰寒,帶着濃濃的危險氣息,「顧伽茵,你想過河拆橋?」
顧伽茵被陸景修冰冷的態度刺激到,當即跟他嗆起來,「對,反正小行的事已經解決了,我就過河拆橋了,怎麼了?」
她說着,站起來就往外走。
陸景修拽住了她,死死的扣住她的手腕,氣急敗壞的說,「顧伽茵,你敢?!我們簽了協議的!」
顧伽茵狠狠地甩開了他,怒火中燒,「協議算個毛線!」
她繼續往外走,卻被陸景修一把拽了回來,壓倒在床上。
顧伽茵手腳並用的掙扎,「你放開我!」
兩個人正在糾纏,突然響起了敲門聲。
陸懷信和周瑾正站在門外,擔憂又關心的問,「小修,甜甜,你們怎麼了?」
陸景修一把捂住了顧伽茵的嘴,狠狠的瞪了她一眼,揚聲道,「爸,媽,沒事,你們趕緊回去睡吧。」
聲音中還能聽出來氣息微有急促,陸懷信和周瑾對視了一眼,顯然是有所懷疑。
陸錦打着呵欠經過,嗔笑了兩聲,「哎呦,我說二哥二嫂,你們怎麼這麼沒有眼力見啊。人家小倆口新婚燕爾,難免折騰的聲音大了些,你們倆這大半夜的去敲門,多掃人家的『性』致啊!」
陸懷信和周瑾同時窘迫了一下,隨後又露出了一個恍然大悟的表情,接着就是兩張臉爆紅,趕緊一前一後的溜走。
顧伽茵聽着陸錦那尖細的刻意拔高了音量的聲音,頓時起了一身的雞皮疙瘩。再聽見房門外響起了理解萬歲的輕笑,她又羞憤的臉色漲紅,想一頭撞死的心都有了。
這陸家怎麼還有聽牆角的傳統?
顧伽茵憤憤的看着陸景修,她這麼出糗還不是因為他?於是她為了泄憤,一張嘴便狠狠地咬住了他的手。
陸景修頓時疼的低吼了一聲,趕緊將手拿開。
顧伽茵還沒來得及為自己的報復得意,取而代之的,她的唇上又覆上了兩片溫熱的薄唇。
陸景修的大手從她的發間穿過,覆在了她的後腦。他有力的臂膀像一塊鐵似的箍住她,讓她動彈不得。
這突如其來的轉變讓顧伽茵的大腦懵了一瞬,趁這空當,陸景修已經熟練的攻城略地。他的吻強勢而霸道,似乎恨不得將她生吞入腹。
良久,陸景修才放開顧伽茵。他死死的盯着她,眸色暗沉,眼中多了絲情慾。
顧伽茵還呆呆的,愣了半晌才反應過來她被陸景修強吻的事實。她悲憤交加,揚起手就打了他一巴掌。
陸景修立時被激怒,眸中燃起怒火。他正要再吻上去,卻突然看見她的眼中蓄滿了淚水,輕輕一眨,便有如山洪暴發。
他一愣,滿腔怒火頓時被她的眼淚澆熄,心也跟着顫抖起來。
陸景修不知所措的鬆開了顧伽茵,顧伽茵抬起手臂,遮住了自己的臉,無聲的哭泣着。
她很委屈,她只要一想到不久之前,陸景修用這雙唇吻過一個男人,她就噁心的胃裏翻江倒海。
陸景修看着捂着嘴默默流淚的顧伽茵,知道她是怕發出聲音再吵到他的家人。
她隱忍委屈的模樣讓他的心擰着勁的難受,他突然覺得自己很混蛋。她不就是不想跟他睡在一張床上麼,有必要鬧成這樣嗎?
陸景修默默地抱着枕頭,拿了床被子躺在了地上。
他望着天花板,心裏直嘆氣,所以折騰這麼一回幹嘛,最後還不是他睡地板?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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