任胭把他讓進院坐着,添杯茶遞他手裏:「沒做成,等能走菜了,頭個給您品評。」
「那我可等着。」成世安瞅磨房裏哼哧的驢子,覺得憨憨的模樣和這姑娘挺像。
當然這話不能講,回頭又得挨呲兒。
他清清嗓,問:「晌午是怎麼一回事?」
「我裝的。」
任胭倒也沒瞞着,把這些天的事兒都跟他講了:「不給他們長長記性,當女人好欺負,都是爹娘生養的,誰比誰金貴!」
大清都亡了九年,那師徒倆還搶孝帽子戴,德性!
成世安聽個樂,惦記的卻是另外一件:「沒瞧出來,你這小圓臉跟月餅似的,還挺招人。」
任胭一口氣差點沒倒上來:「您可別拿我逗悶子了,我師兄向來以師父馬首是瞻,指不定他倆私底下怎麼合計的,就想着把我攆走。」
「天長日久,這也不是個事兒。」
她愁雲慘霧:「可說呢,好在我師父那人是有真本事的,看在這個面兒上,熬着吧。」
成世安面上笑着,心裏卻不落忍:「我帶你上外頭散心。」
任胭搖搖頭,拒絕。
成世安找個理由:「我妹妹今兒生日,家中父母皆不在,你去也不顯得冷清。」
這下她沒話了,換了件乾淨的褲褂,跟着他走。
半道,汽車拐了個彎,停在櫻桃斜街東邊的一處院子跟前。
門頭匾額黃底紅漆寫着「京聲報館」。
院門朝里敞着,進出的記者抱着相機和鎂光燈,還有四五個夥計,肩上扛了二尺來高的報紙捆,行色匆匆。
成世安先下車:「我去接上廷聞,咱們一塊走。」
任胭攥緊了膝頭的棉布,可又怕起褶子,鬆開了。
辜廷聞被成世安勾着肩,一面系西裝紐子一面歪歪倒倒地走出來,又被他塞進副駕。
除了買禮品的時候提了句建議,一路上,他也沒什麼話。
進了成家,朝北直走了一盞茶的時間,才到一個僻靜的院子。
院子裏來往的都是丫鬟,堆疊成山的衣裳首飾被搬進搬出。
穿過垂花門,繞了遊廊,成世安好容易從花團錦簇里找着妹妹:「徽瑜,這是任胭。」
成家的小姐是真正養在高門裏的閨秀,穿得還是舊時的錦緞褂裙,梳着圓滿髻,一笑滿是三月煙雨江南的婉約溫柔——
「任姑娘好。」
成徽瑜明眸皓齒,說話和和氣氣,越發讓人親近。
任胭在家倒有兩個姐姐,因着不是一個娘,所以但凡見了面就像鬥雞;再說姐姐們沒一個有成徽瑜好看,她不待見。
「成小姐好。」
成世安在邊上樂:「你倆差不多得了,任胭是廷聞館子裏的女師傅,徽瑜學的是美術專業,鑑定字畫,要不您二位抽空拜個把子?」
漂亮人兒的工作也講究,任胭越瞧越喜歡。
成徽瑜抿嘴笑:「咱們也有自己的女廚師了,真好。」
成世安順着她躲閃的眼神瞥見了始終沉默的男人,碰了碰任胭的袖口:「家裏請了大師傅來,偷師去?」
「……好。」
她乖乖地跟上。
身後,微雨長廊,成徽瑜小聲地問候一句辜世兄。
因有妄念,才不知諸法生無常,滅也無常。
任胭收回了目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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