今晚存心不讓人安生!
成世安出了鴻雉堂,又叫十來個人堵個正着:「成少爺請先走,老爺讓我們務必接七爺回老宅。」
他皺眉,回身看辜廷聞。
這人面上難得有了笑意,卻是隱在暗處的。
夜風拂燈籠,光影一搖,那笑就抹上了三分嘲弄七分不屑,像打碎了太平的假面。
碰巧任胭拎個竹簍出來,要上胡同口丟垃圾,路過熱鬧,正眼都沒給一個。
成世安搖了車窗,當真算得上氣急敗壞。
往後三五天,誰也沒碰見誰。
任胭胳膊上浮了大片的水泡,拿針給戳了,抹了兩把萬金油算完。就是每天掄錘子洗刷跑進跑出,揮汗如雨時難熬。
好在杜立仁那天泄了憤,這些日子也沒怎樣為難她,她該偷師還偷師,吳司海時常替她扯謊,難得順遂了一陣。
任胭眯着眼睛看了要落下去的日頭,聽着隔牆堂會上咿咿呀呀的腔調,滿足地嘆了口氣。
「任胭——」
耳朵里的單皮鼓點正熱鬧,身後頭冷不丁一嗓子,嚇得她一激靈,一扭頭:「成先生?」
荒腔走板的招呼,這姑娘還撒癔症呢!
成世安笑:「可不是我麼,找你。」
任胭捋了捋圍裙起身:「您吩咐。」
「上回說欠我個人情,要還我桌大席面,還作數嗎?」
「作數的。」
成世安又笑:「今兒怎麼樣?」
任胭望了望日頭:「我還沒下工……您說了算吧!」
「我跟掌柜的說了,這兒等你。」成世安養在靠椅里翹着腿,和顏悅色地沖她樂,「你去拾掇拾掇。」
任胭多看他兩眼。
「雞絲酥盒兩圓三角,乾貝菜心一圓七角,杏仁豆腐一圓三角……」跑堂夥計正給客人報賬,瞧她風風火火地來,使了個眼色問話。
她笑眯眯的,無聲地講句下工。
夥計翻了個白眼,數清碟子報完賬送客:「收您十圓,找您九角半……高爺高太太賞九角半,謝謝先生太太,下回還來!」
任胭換了身乾淨的褲褂出來,夥計已經把賞錢裝進玉葫蘆,順手摸了包油炸花生米塞她手裏:「仔細你師父。」
「噯,謝謝您。」
「除了你師父,都對你挺好。」
上了車,成世安翻翻她的小紙包,劫了一顆捏着玩:「你倒是下下心思,過了這劫難啊。」
「沒方兒!」
她安心地吃着零嘴:「您瞅耗子和貓沒有,這輩子就這樣了。」
成世安樂,按這姑娘的心思,耗子保不齊就是杜立仁!
過了兩條街,貓姑娘零嘴也不吃了,肅着臉問:「成先生,這不是上辜府的路嗎?」
「是啊,席面是給廷聞做的。」
成世安見她緊張,就安慰:「廷聞叫他爸給關家裏了,抑鬱成疾茶飯不思,我尋思着可着北京城,也就只有你做的飯他沒吃過了。」
任胭抿着嘴:「您這是病急亂投醫!」
「能救人就成。」
任胭沒言語。
「哎,你知道他為什麼被關嗎?」成世安沒話找話。
「您說。」
「廷聞他爸快六十了,新娶的姨太太才十五,廷聞寫了文章大罵他晚節不茂,狐鼠之徒,估摸整個北京連耗子都知道這回事了。」
好半天,任胭才幽幽地回:「七爺真是當世英豪……還有,謝謝您對我的評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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