曾有人說,心有逆鱗,觸之即死!
也曾有人說,人有底線,破之必亡!
這二人一文一武,共同執掌玉泉數十年。
作為這二人的血親後輩,周然見過豪門權貴的傾軋,聽過鐵血部隊的戰歌,他路過江南春秋,走過西北風雪,品過很烈的酒,嘗過很苦的果。
十六載的歲月不長,十六歲的年華大好,他看過很多,沒看過的更多。
看過再多,深埋在骨子裏的那根底線不會破。
經歷再多,印刻在心頭的逆鱗也不會消失。
「死!」
周然以手握刀,刀碎。
他那隻沾着自己鮮血的手接過兩片碎刃,隨即彈出。
「呃!」
「啊!」
碎刃瞬間插入二人眉心。
周然的面孔隱藏在斗篷之後,屋裏僅存的四個小孩看不清他的模樣。
周然稍稍轉頭看去,四個小孩馬上抱在一起,瑟瑟發抖。
四個小孩與周然之間的地面被鮮血染紅,那裏躺着被肢解的七具屍體,而不久之前他們還都是活生生的孩子。
「跟我走!」
周然轉身走出大門,三個孩子不敢動,只有一個滿臉是血的孩子立即爬起來。
周然拉着那個孩子的手走了,沒有等躲在屋裏的另外三人。
禹州城還有數萬孩子!
周然離開不久,之前那團黑影帶傷而回,帶走了另外三個孩子。
霜雪門、雲蒼派與烈陽穀三派聯手圍攻千絕門,從一開始就沒準備給千絕門弟子留生路。斬草除根與能錯殺勿放過這樣的道理,三大屹立千年的門派不可能不懂。
此次圍剿禹州城,雲蒼派與烈陽穀人數最少,但幾乎清一色的先天境高手,主要負責千絕門在禹州城的上層力量。人數最多的霜雪門弟子實力大都在宗師三境,由星縱強者龐佐與三位先天巔峰護法帶隊,來此目的就是攪殺禹州城底層之人。
霜雪門的山門建立在雲嵐草原深處的風雪山中,門中底層弟子幾乎都是出身草原遊牧族驍勇兇殘的蠻人。
雲嵐草原佔據云林域和嵐峰域兩域之地,草原中的小部落數不勝數,最大的幾個部落甚至比百江域池家與青川域司徒家還要強大,但再強大的部落也要看天吃飯。冬天的白災對許多部落而言是致命的,牲畜被凍死餓死是常事,最可怕的是遭遇飢餓的野狼群。
雲嵐草原的野狼群都是幾千頭甚至數萬頭同時出沒,就算大部落遇上也要頭疼不已。如果被最大的野狼群盯上,再大的部落都可能被滅族。
草原上一直有個傳說,最大野狼群的狼王是一頭開智的星縱境異獸!
沒有開智前,同等境界的異獸很少是人類對手,但開智後的異獸遠比同境界之人強大。如果開智異獸還是超過十萬頭野狼群的王,那就更可怕了。
整個雲嵐草原,只有霜雪門無懼這樣的野狼群。
包括最大的幾個部落在內,草原上所有部落最大的希望是能得到霜雪門的庇護。中等部落與大型部落都有門路,大多數小部落就只能靠自己將後輩送入霜雪門。
狼群,草匪,山賊,大部落為難,極端天氣遇險……
一路歷盡艱辛方有極小的可能找到霜雪門山門,之後還要貢獻出部落大部分財產,才能將後輩送進霜雪門成為最底層弟子。
每年死在去霜雪門路上的人不計其數,每年也都有被白災滅族的部落。
只要還在草原生存,霜雪門就是所有部落的天!
數千年來,皆是如此。
底層弟子想要往上爬就必須拼命搶功勞,因為他們身上還背負整個部落的命運。
對於這些霜雪門底層弟子來說,此次三派聯手對付千絕門絕對是賺取功勞的最好機會。上層只是說以人耳來計功勞,並沒有說不要孩子的,而這就等同於默許他們不放過任何人。
人心一旦失去約束,人間將變成地獄。
這一刻的禹州城,就是地獄!
「哈哈,別跑啊!」
「把大爺們伺候爽了,說不定還能饒你一命!」
「別過來,你們別過來!」
「哈哈哈哈哈,兄弟們上吧!」
「呲啦!」
「不!」
「啪!」
「小賤貨,敢咬我!」
「啪!」
「啪!」
……
「行了,已經死了!」
「呸!臭娘們!」
「走了,走了!」
周然牽着那孩子的手,走到那個漆黑的巷子外面。
巷子裏面,一個人正在罵罵咧咧的踢一具小女孩的屍體。
那人轉頭看來,喝罵道:「看什麼看?」
另一人馬上拉住那人,警惕起來:「你是誰?」
周然的面孔完全隱藏在帽子之中,他鬆開孩子的手,猶如一道清風一閃而逝,而又眨眼而回,他重新拉着孩子的手,走回大雨中。
那孩子努力回過頭,正看見巷子裏的兩個人緩緩倒下。
「哥,我怕!」
「記住,一會兒別管我!」
「哥!」
「為了爹娘,你一定要活下去!」
「哥!」
「跑!」
「這邊還有一個小鬼,哈哈哈,看你哪裏跑!」
「噗嗤!」
「哥!」
「我讓你跑!」
「嘿嘿,這個是我的了!」
「不!」
那個只有七八歲大的哥哥發出一聲哀嚎,轉即就被身邊之人砍去了腦袋。
腦袋在雨水中連連翻滾,停下來時臉向弟弟方向,睜得巨大的眼睛至死也沒閉上。
噠!
噠!
噠!
是腳步踏在水裏的聲響,一個身着黑斗篷之人牽着一個孩子,一步步走來。
正舉刀要砍死弟弟那人突然停下。
二人沒說話,同時裂嘴而笑,斜握着刀獰笑殺過去。
黑斗篷之人沒有停下,繼續拉着孩子往前走。
一次擦肩,兩人死。
這些人都是才修出一口真元的凝元境,對於他來說舉手可殺。
周然站在那個已經被嚇呆了的弟弟身後,給了他幾秒鐘,而後抬手一掌震碎旁邊的破樓,讓碎石掩埋住那個死不瞑目的哥哥。
「拉着他!」
周然對他身邊的小孩說。
那小孩沒出聲,上前一步拉住那個弟弟的手。
「一會我去把人引入陷阱,到時你們不用管我,一定要想辦法弄死那人!」
「還是我去吧!」
「不行!你是我們幾人里實力最強的,只有你出手才有可能弄死他!」
「可……」
「沒時間了,準備出手!」
那人說完,直接沖了出去。
周然來到這裏時,看見一個半大孩子重傷倒在血泊中,其餘幾個與他年紀相當之人正在與一個霜雪門弟子拼命。
在那個霜雪門弟子即將劈死其中一人時,周然手中射出一枚石子。
咔!
沾着鮮血的草原彎刀,直接被震斷。
其餘幾人見此,或拳或掌或刀瘋了一樣殺向那人。
直到那人差點被打成爛肉,他們才敢收手。
周然手裏拉着一個臉上沾血的孩子,那孩子拉着一個年紀更小的孩子。
三人轉身,再次走入雨中。
重傷倒在地上那個半大孩子被扶起來,他馬上對身邊才殺過人的同伴說:「快跟上他!」
夜色越來越重,風雨還在繼續。
一個身着黑色斗篷之人帶着兩個孩子,從一個巷子走到另一個巷子。
在他們身後,不遠不近的跟着一群人。
東城很大,樓宇很多,大大小小的巷子無數。
他們走過的巷子越來越多,跟着他們的人也越來越多。
巴爾思和脫里都是小部落走出來的先天境,他們所在的小部落是因為他們的存在,已經一步步發展成中等部落。先天境在霜雪門中都是掌握實權的大管事,兩個部落通過他們的關係每年都會將後輩被送入霜雪門。
東城的外圍區域是由他們兩個部落負責清掃,而在兩位先天境與近百位宗師高手面前,外圍區域的這些底層之人除了等死根本沒有其他路可走。
但偏偏出了意外!
部落通過巴爾思與脫里將人送入霜雪門,他們二人將本部落之人聚在一起在外門成為一股不小的實力。以他們的資質,進階先天境純屬僥倖,想要更近一步幾乎不可能,只能靠部落之人鞏固他們在霜雪門的地位,不久之前還因此被門中一位護法看重。
在發覺部落之人連續被殺之後,二人立即循着線索找來。
「歸元境?」
巴爾思與脫里在一個路口遇上周然,二人第一眼就看出了他的境界。
「是你殺了我霜雪門弟子?」
巴爾思以拳擊掌,他看了眼身旁的脫里,示意他注意周圍是否還有高手潛藏,他自己則一步步走向周然,面孔猙獰無比:「真是活得不耐煩了!」
周然身旁的兩個孩子沒意識到危險,但跟着後面的那些人卻清楚感覺到來人實力極強。
「在這裏等着。」
周然鬆開那孩子的手,一步步迎向走來之人。
只殺凝元境與納元境小羅羅,顯然平復不了他內心激盪的風浪。
「保護好他們!」
一路跟着周然的人群中,那個身受重傷之人對一群人中實力最強的兩位納元境低聲道。
二人點頭,來到那兩個孩子身後。
「所有牧羊人都知道,控制羊群最簡單的辦法就是控制頭羊。頭羊能帶着羊群找到最肥美的青草,也能把羊群帶進屠宰場。」
巴爾思指着周然身後的那群人哈哈笑道:「你就是帶這群小羊羔進入屠宰場的頭羊!」
話音甫落,巴爾思雙肩猛然聳動,頓時引動星辰之力。
「先天境!」
那群人中頓時有人驚呼,接着就有人恐慌起來。
巴爾思哈哈大笑:「可憐的小羊們,在我解決他之前,你們還有逃命的機會,抓緊跑吧!」
站在人群中間的幾人稍稍猶豫,緩緩退到人群邊緣,而後轉身就跑。
見有人帶頭,不少人立即四散而逃。
轉眼間,就跑了大半人。
幾個半大孩子見此立即問那受傷之人,低聲道:「我們怎麼辦?」
「不能逃!」
受傷之人沉聲道:「他若死了,咱們都得死,他若能活下來,咱們才有活下去的機會!」
其中一人卻提醒道:「可那是先天境啊!」
「是啊,先天境!」
受傷之人很清楚這三個字對於他們這些生活在邊緣地帶之人意味着什麼,但他更清楚他們這些人唯一的生機都在前面那個身着黑斗篷之人的身上。
歸元境怎麼可能戰勝先天境?
可他必須賭,賭一個萬一!
大雨依舊下個不停,狂風並未停歇,但周然開口說的第一句話卻清清楚楚落在每一個人的耳中。他說:「我不想浪費時間,你們一起上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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