中間,俞潔接了下電話,應該是公司打來的。
對方「烏啦烏啦」說了幾分鐘,俞潔靜靜聽着。
聽完後,俞潔冷靜的做出指示。
「第一,安撫對方情緒。對方現在正在情緒不穩定,你不要激化他,也不要講合同,講規矩什麼的。溝通下,看看對方核心述求是什麼,為什麼選擇在這個時候違約。」
「第二,找人打聽下,最近是不是有其他公司的人在接觸他,查一下是誰,開了什麼條件,哪些條件吸引了對方。」
「第三,列一些我們能接受的條件出來,看能不能把這個合作繼續下去。不過他既然在這個關口出來,估計已經下了決心,我們要做兩手準備,先看看有沒有能夠替代他的人吧,不能把希望都放在他身上,也不要讓他坐地還價,要佔據主動權。」
「先這樣處理吧,有什麼急事再找我。」
接完電話,俞潔將手機扔到一邊,揉了揉太陽穴。
何遠一邊開車,一邊看了俞潔一眼。想不到她這麼漂亮的一個人,還是個公司的領導。
那說話的架勢,很有氣勢。
「怎麼了?」何遠隨口問一句。
他也不是真想知道什麼,只是為了打破這個氣氛。
「沒什麼。」俞潔搖搖頭,神色有些疲憊,「本來出來休息一下,沒想到也遇到這種事兒。」
「理解,工作嘛,就是有各種意外。」何遠隨聲應道,「就像我本來想要做筍子牛肉的,但去菜市場才發現,牛肉賣完了,只剩筍了。沒法,只能換個菜,做土豆燒排骨。」
俞潔笑了一下,然後閉上了眼,靠在椅子上。
「你準備就在這個小縣城呆着?」
「不然呢?」
「不想回北京?」
「回去幹嘛。」
「你的事業心呢,你的掙錢呢,還有你的人生目標呢?」
「我的人生目標啊……」何遠想了想,「以前是想努力工作。」
「然後呢。」
「然後當一條鹹魚。」說完,何遠自己就笑了。
「說實話,其實我也不知道自己想幹什麼。」
「為什麼不知道。」
「以前上學那會兒,想着趕緊進社會,能夠自己掙錢,自己養自己。後來工作後,又覺得工作太累,身體累,心更累,就想要回老家,過一條鹹魚的生活。等到我真的回老家,我又覺得,現在的日子太閒了,好像找不到目標,找不到方向。」
「你一直是一個很有目標的人。」
「很有目標?也許吧,不過我只有階段性的目標。以前倒是喜歡做規劃,三年做什麼,五年做什麼,然後發現計劃跟不上變化。做那麼多東西,最後還不是莽過去。」
「你覺得是為什麼。」
「可能因為我還不夠優秀吧,以前我總以為自己跟別人不一樣,總覺得自己只是缺少機會。其實吧,也就那樣,就一俗人,別人犯的錯,我也會犯,而且有時候比別人犯的更蠢。所以我漸漸意識到,我其實是一個很low的人,我沒別人聰明,沒別人有衝勁,甚至還沒別人勤奮,比我優秀的人還比我努力,這讓我感到很羞愧。」
車裏有點悶,何遠搖開車窗,讓夜風吹進來。
「相比我自己主動變得優秀,我其實更害怕讓別人失望。真的,我是一個挺沒有欲望的人,如果讓我做選擇的話,我覺得合適就行,還成就行。但對別人就不同,要是有誰對我好,我卻讓他失望,那我會感覺很難受。」
「你不是這樣的人。」俞潔打斷道。
「哦?那我是怎樣的一個人?」何遠看了俞潔一眼。
「你很有野心,也很有欲望。做事果斷,有執行力,會把所有東西都在腦子裏算一遍,就像計算機一樣,精密的讓人感到可怕。」俞潔道。
不知道是不是錯覺,何遠似乎聽到她說了句「還很霸道」。
「我是這樣的人嗎?」何遠撓了撓臉,感覺俞潔說的好像不是自己。
論執行力,何遠覺得自己挺勉強。
論規划算計,何遠自認為做的還不錯。
很多次,何遠都很準確的預測到了行業動態。
但何遠不覺得自己有野心,有欲望。
如果真有這玩意兒的話,當初他就直接拋開公司,自己幹了。
而不是明知道公司的選擇是錯的,但為了一個「安穩」的生活環境,還是選擇留下。
最後兩個都沒有得到。
這件事兒給何遠一個深刻的道理。
人,一定要懂得取捨。
什麼都想得到的人,最後大多什麼都得不到。
「所以你一定會回去的,這裏不適合你。」俞潔下了這個結論。
她說的斬釘截鐵,一點猶豫都沒有。
何遠很想說,我其實真不怎麼想回去。
但沒有說出口。
人家是金主,是爸爸。
你別成天懟人,學會閉嘴吧。
晚餐他們吃的是跳水兔。
說直白一點,其實就是兔肉火鍋。
不過和一般的火鍋相比,味道有點不太一樣。
鮮嫩的兔肉下了紅鍋,肉質緊嫩,十分有嚼勁。
通過紅鍋溫煮,油脂入味,吃起來特別的爽快。
何遠特別喜歡在跳水兔里加雪魔芋。
這是當地的一種特產,外形像曬乾的海綿。
煮火鍋的時候扔進去,雪魔芋吸收了火鍋里的湯汁,等咬在嘴裏,滾燙的湯汁在嘴中爆開,一股火辣的味道席捲味蕾,瞬間讓何遠渾身冒出了熱汗。
何遠要了好幾聽冰凍的可樂,一邊吃着跳水兔,一邊喝着可樂。
這種吃法吃起來,辣的特別過癮。
何遠腦門兒上都是汗珠,甚至順着額頭,滴到了眼鏡上。
何遠抹了一把額頭,將眼鏡取下來,抽了張紙巾擦了擦。
擦乾淨後,何遠重新戴上眼鏡,看了眼對面。
讓他意外的是,俞潔也很會吃辣。
何遠接觸過的外地人,大都比較抗拒紅油。
用他們的說法就是,這紅油看起來就很辣。
不過四川人大都知道,辣不辣,和湯汁紅不紅,其實沒有必然關係。
像江西,浙江的衢州,以及徐州菜,看起來就沒什麼紅油。
但一旦吃起來,那個滋味……一言難盡。
那股干辣簡直燒的喉嚨疼。
和它們比起來,四川的紅油簡直溫順的像只綿羊。
何遠本來以為俞潔一個外地人,應該不太會吃辣。
就像何遠的那些外地朋友一樣,最多能接受微辣。
甚至有些北方的朋友,每次跟何遠出去吃飯的時候,都緊張的跟店家說,「微辣,微微辣」。
何遠就搞不懂了,你個五大三粗的大男人,吃個辣椒,怎麼像個姑娘一樣扭捏。
再說了,微辣,和微微辣,是什麼鬼……
你家辣椒是按顆粒算的嗎。
而此時,俞潔面前的桌子上,也堆了一小堆骨頭。
似乎注意到何遠的目光,俞潔抬頭看了眼,隨口問道:「怎麼了。」
「沒什麼,只是沒有想到你盡然能吃辣。」何遠誠實的說道。
「還好吧。」俞潔抽了張紙巾,擦了擦嘴,「以前本來是不吃的。」
「以前不吃?那現在怎麼吃了。」
「有個人喜歡吃辣,我跟着嘗試了一下,感覺還不錯。」俞潔道。
「你男友?」何遠開玩笑的問了一句。
能夠讓一個不吃辣的人嘗試辣椒,那關係一定很親密。
俞潔看了何遠一眼,沒說話。
看來這個話題比較敏感。
「其實吧,嘗試一下新鮮的東西,也未嘗不是一件好事。」何遠明智的開始轉移話題,「就像我以前就不喜歡吃日料,覺得日料都是生魚片,壽司什麼的,我無法接受生的東西,總覺得很噁心。但當我忍着反胃,嘗試一片之後,發現其實也沒那麼難接受。」
「辣,我能接受。但那個男人,是個人渣。」俞潔開了一罐王老吉,面無表情的喝了一口。
「他對你做什麼了?」何遠還是沒有忍住,問了出來。
他一直很佩服那個哥們兒,能把俞潔這麼個女人給拿下。
而且聽俞潔的口氣,他還做了對不起她的事兒。
最關鍵的是。
哪怕這樣,俞潔還對那個男人念念不忘。
這得多優秀啊!
何遠覺得,哪怕他最佩服的七哥,也沒有這個能力。
七哥和徐揚一樣,能上女人,但這種女神級別的人物,他們怕還是拿不下來。
更何況還要讓對方念念不忘,那就更難了。
「他霸佔了我,自己卻離開了。」俞潔臉色又冰了幾分。
何遠不敢問了。
他怕問下去要開車了。
不過「霸佔」這個詞,在他腦海里盤旋不停。
聽起來就是一個很有「深意」的詞彙啊。
「吃菜吃菜。」何遠趕緊轉移話題。
一頓飯吃的大汗淋漓。
大冬天的吃火鍋,日子簡直不要太滋潤。
吃完飯後,何遠開着車,載着俞潔回家。
本來他還想問俞潔,有沒有其他想玩的,但估計爬了一下午山,俞潔已經累了,所以她滿臉倦意的揮了揮手,何遠就明白了。
在院子裏停好車,俞潔就要準備上樓。何遠猶豫了好久,終於還是問道:「對了,你下午那句話,到底什麼意思?」
俞潔的身影頓了頓,頭也沒回道:「忘了吧,你不是他。我要找的那個人,不是你這樣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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