揚州,止水書院,陸錚的宅子比起西角院來可是大多了,三進的宅子,五間抱廈,後面還有花園,陸錚住在這麼大的房子裏面,真可以說是恣意舒坦,心身都覺得無比的自由。
脫離了張家的束縛,陸錚的心境變得極好,在讀書上面的進境比以前更加的快,另外,止水書院離玉山也近,而且沒有了張家的束縛,陸錚去玉山也是愈發勤便了。
書院就在玉山山麓,陸錚常常是上午寫時文,下午便登玉山,柳紈在山上準備了精緻的點心和飯食,兩人的內心愈發契合了。
陸錚剛剛中小三元,事業起航了,每天又有佳人相伴,紅袖添香,他的小日子過得有些樂不思蜀了呢!
不過終究還是有煩心事,那便是綠竹林那邊,閻師的病似乎越來越沉重了,自過年之後,老人家便沒有出過屋子。
陸錚每一次去看他,他都待在書房裏面,書房裏面生着大大的火爐子,他裹着衣服就躺在椅子上,臉上的皺紋愈發深了,人看上去也愈發消瘦了。
閻師是陸錚的老師,除了陸錚之外,他在揚州的人脈竟然非常的單薄,陸錚為了這件事專程去找了桂亮,桂亮答覆:
「陸錚啊,關於閻師的事情你管不了,我也管不了。放心吧,他自己有分寸的,你安安心心讀你的書就行了!」
面對桂亮這個答覆,陸錚也無可奈何,倒是柳紈偶爾下山,陸錚會帶着她去綠竹林那邊。
陸錚的想法挺簡單的,閻老來歷神秘,又似乎沒有子嗣,眼看這情形似乎已經到了彌留之際了,陸錚既然是他的弟子,自然要儘儘孝。
陪老人多坐一坐,親自侍奉湯藥,趁着老人清醒的時候陪他說說話,不至於讓老人最後的時光太孤獨。
柳紈是女人,性子溫柔心細,陸錚帶她過來,在一些細活方面柳紈幹得更出色一些。
關鍵是柳紈下玉山,礙於她的特殊身份,陸錚和她一起去其他的地方並不合適,在外面拋頭露面,更能惹閒言碎語。
陸錚倒罷了,他大男子一個,又沒有家室,無需顧忌那些。但是柳紈畢竟是女流之輩,而且是張家的大奶奶,能不注意影響?
柳紈心地善良,辦事心細體貼,又她在綠竹林,閻師的精神似乎比平常都要好一些,綠竹林這邊的童子和丫頭因此對柳紈都特別的尊重。
柳紈下山便愈發勤便了,其中固然是心念情郎,但是閻師這邊的侍奉她卻也是真的用心的。
夕陽漸漸的西沉,馬車從綠竹林出來,陸錚和柳紈同乘一車,馬車空間狹小,兩人難免會有肌膚之親,柳紈滿臉通紅,低着頭,看都不敢看陸錚。
陸錚卻是很享受這樣的時光,他輕輕的湊到柳紈的耳邊,壓低聲音道:「大嫂子,你可還記得我們第一次同乘的時候麼?」
「啊……」柳紈驚呼一聲,臉更紅了,心中卻漾起溫馨,她當然記得那一次同乘,陸錚打了柳松之後,他和柳紈一同到縣衙來拆狀子呢!
當日的情形可不同今日,柳紈不僅羞而且恨,卻又無可奈何,那個時候陸錚在他眼中可是不學好的登徒子呢!
柳紈輕輕的頷首,陸錚近距離看着身邊的人兒,馬車中光線昏暗,柳紈的溫潤的肌膚上面像是能散發出淡淡的光一般,那樣的美讓陸錚深深的迷醉。
他忍不住將柳紈摟在了懷裏,柳紈嚇得嘴都咧開了,可是卻沒敢叫出聲來,外面趕車的可是趙松呢,她這裏倘若是叫出來了,那還不羞死人麼?
溫玉入懷,陸錚心中熨帖到了極點,柳紈則是一顆心「砰」、「砰」的跳,她的鼻端嗅着陸錚身上男性的氣息,心一下就亂了,渾身上下一絲力氣都沒有呢!
兩人就這樣摟着,漸漸的柳紈變得放鬆,時間宛若定格了一般,馬車裏面一片寂靜,兩人彼此都能聽到對方的心跳。
柳紈終於鼓起勇氣看了陸錚一眼,兩人四目對視,空氣中的氣氛愈發的曖昧,陸錚的手有些不規矩了……
終於,馬車到了書院,陸錚道:「柳松,直接上玉山去,今天我送送嫂子!」
柳松在外面不虞有它,聽說直接上玉山,鞭子一揚馬車繼續前行了。
馬車中,柳紈卻已經面紅耳赤,兩人相擁而坐,她人已經軟成了一灘爛泥了。這是兩人的第一次親密,車中狹小,卻別有一番韻味。
柳紈張了張嘴,道:「錚哥兒,你……你這是哪裏學的?你才這個年紀呢!」
陸錚啞然失笑,湊到柳紈耳邊,低聲道:「窈窕淑女,君子好逑,這是人之天性,還用學麼?」
柳紈啞然無語,她只好將頭深深的埋在陸錚的懷裏,任由陸錚的親密。
歡愉的時光總是過得很快,到了玉山之後,陸錚再也不敢和柳紈如此親昵了,這裏是道觀,而且僕從丫鬟很多,雖然下人們都知道兩人的關係,可是萬惡的封建社會,哪裏容得了男女公然的親昵?
山上的食材很豐盛,柳紈今天親自下廚,興許是心境極佳的原因,晚餐非常的豐盛而且美味,嘴饞的趙松吃得舌頭都要咽下去。
吃完飯,天色已經完全暗下來了,院子裏忽然傳來下人們的驚呼聲,隱隱又聽到又嘈雜的聲音,秋月出去一看,扭頭道:
「奶奶,二奶奶來了呢!」
「啊……」柳紈驚呼一聲,立刻快步迎出去,院子裏,花寒筠已經從馬車上下來了,身後翠紅在幫忙收拾行李,柳紈湊上去道:
「妹妹,你怎麼來了呢?」
花寒筠咯咯一笑,道:「我怎麼不能來?錚哥兒天天都來,我來一天都不行麼,姐姐?」
柳紈臉「唰」一下通紅,啐道:「妹妹盡說一些渾話,還有下人在呢,就不怕讓人笑話?」
花寒筠嘻嘻一笑道:「那好,姐姐,我就問你一句,錚哥兒今天在不在?你倒是挺直胸膛說一聲他不在啊!」
柳紈抿嘴不語,她鬥嘴本來就不是花寒筠的對手,現在花寒筠還踩住了她的軟肋,她哪裏有招架之力?花寒筠見着柳紈不說話了,她得意的一笑,跟着柳紈兩人進了屋子。
陸錚坐在正廳裏面,正好整以暇的喝茶了,花寒筠道:「好你個錚哥兒,書院你不待,天天往玉山大嫂子這裏跑,你這讀書人,難道就不知道害羞麼?」
陸錚道:「二嫂子,別酸溜溜的了,是不是嫌我沒去張家瞧您去,你這一肚子氣啊,非得要和大嫂子過不去啊?」
花寒筠狠狠的跺腳,道:「你這個渾哥兒,還大才子呢,又這麼調戲嫂子的麼?回頭讓你二哥知道了,打斷你的腿!」
花寒筠邊說邊落座,柳紈親自給她斟茶,道:「妹妹,算我求你了,告訴我好不好?你這次來究竟是為了什麼事情?」
花寒筠喝了一口茶,白了柳紈一眼,道:「姐姐,你慌什麼?跟你沒關係呢,我這是追着錚哥兒來的,我今天打發人去止水書院兩三次,錚哥兒一直就不在,我估摸着這小子是上玉山了,連夜便趕了上來,哎呦,還真在這裏呢!」
她頓了頓,道:「姐姐,對不住了!我可沒想擾你們的雅興,只是事情有些急,家裏老祖宗和二叔吩咐的差事哪來敢出差錯?」
陸錚眉頭微微一皺,道:「二嫂子,怎麼回事?這麼急着找我是什麼事情?」
花寒筠將茶杯一放,道:「我還偏不急了,就不跟你說!」
柳紈道:「妹妹,你別生錚哥兒的氣,今天他心情不好,他的老師身子骨兒愈發糟糕了,眼看就不行了,這不今天他去綠竹林待了一整天呢!」
花寒筠斜眼盯着陸錚,道:「是麼?我看不是吧,影兒可跟我說了,倘若錚哥兒沒回書院,那肯定上玉山了,你瞧瞧,我上來就抓個正着了。」
花寒筠頓了頓,又道:「算了,算了,我也不跟你兜圈子了。錚哥兒,江寧陸家來人了,在張家待着呢!
老太太不好說你住外面,這不就讓我出來尋你,這一尋便是一整天,你讓老太太和二叔怎麼能不窩心?」
「嗯?」陸錚倏然從椅子上站起身來,呆立當場,半晌說不出話來。江寧陸家來人了?怎麼回事,遲不來,早不來,這個時候來人了?
陸錚的腦子裏瞬間轉過無數的念頭,他一直擔心的事情終究還是來了,有時候,他真希望陸家從此把他忘記,那樣他樂得清靜,不用再為家族的事情煩心。
可是,他仔細想想,又覺得這種情況幾乎不可能存在,除非陸錚早就改名換姓,否則,只要他姓陸,就和陸家脫離不了干係。
人的出身是沒有辦法選擇的,陸錚生在了陸家,這就是他的命。他倘若一直平庸,碌碌無為,甚至是他一命嗚呼的話那也罷了。
但凡只要他想獲得一點成績,他就擺脫這個命運,只是,他沒想過這麼快陸家就會來人,說句心裏話,他真的沒有準備好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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