顧至倫有罪,這一點恐怕很多人都知道,但是幾乎沒有人會相信陸錚會對顧至倫動手。
畢竟現在陸錚還需要依賴顧至倫的龐大的商業和情報的力量,另外,整個兩河地區和北方的聯絡,和江南和京畿的聯絡,這些東西都掌握在顧至倫的手中,在這種情形之下,顧至倫奇貨可居,如果陸錚真和他翻臉,說不定此人還可以立刻倒向別人,如此一來陸錚可能面臨巨大的損失啊!
顧至倫在反覆思忖之後,心中也是這樣想,所以他在短暫的驚慌失措之後,又重新變得很鎮定。并州是他的地盤,在他看來自己替陸錚立下了那麼多的功勞,從陸錚手中得一州之地不算過分吧?
再說了,陸錚倘若真征服了天下,他顧至倫應該是要封王的,按照大康的舊例,但凡是封王的開國功勳都有封地,顧至倫至少可能擁有幾州之地所謂封地,在這樣的情況下,顧至倫替陸錚守住并州又有什麼不可以呢?
所以,陳玄度走馬上任到并州太和縣任知縣,他的第一站必須要到并州去見顧至倫,但是陳玄度就是倔強,他壓根兒不到并州,而是徑直到了太和縣走馬上任。
太和縣在并州算是有名的大縣,人口眾多,相對富裕,目前太和縣縣尊之位空懸,但是有縣丞和縣尉。縣丞正是顧至倫的心腹,顧家外戚名叫馬成立,馬成立得到了并州的意思,要他無論如何得給陳玄度一個下馬威。
用顧至倫管家的話來說,并州就不允許有不忠於侯爺的官員存在。馬成立本來就是個好惹是非之徒,而且其人野心勃勃,這一次他沒能從縣丞位子上更進一步,晉升為縣尊他心中就憋着一股氣呢,現在既然得到了顧至倫的指示,那沒有什麼好說的,他索性就將縣丞里的縣尉,主薄還有典史等一眾所有人公然和陳玄度唱反調。
首先他就質疑陳玄度的身份,說陳玄度出身貧寒,哪裏又什麼資格擔任太和縣令?又說陳玄度偽造公文,陳玄度的公文壓根兒就不是出自并州呢!
陳玄度見馬成立如此跋扈,他心中也惱火,要知道他雖然出身貧寒,但是行事絕對果決果斷,而且其言辭本就過激,這一次過來太和任知縣心中就憋着一股火兒呢!
馬成立雖然背靠顧至倫,但是此人志大才疏,要說手段才華哪裏能和陳玄度相比?陳玄度乾脆趁着這個機會暗中煽風點火,讓馬成立覺得自己更有可乘之機,所謂欲要使人滅亡,必要使人瘋狂。
并州是軍事重鎮,各縣都有駐軍,馬成立竟然暗中要勾結縣裏的駐軍直接將陳玄度給滅殺,然後再向上稟告說陳玄度是死於敵酋犯邊之戰,不得不說這傢伙簡直是瘋了,而他的「瘋」也是陳玄度慫恿的結果。
到了這一步,陳玄度逮着機會直接找到駐軍千戶,亮明自己的身份,然後將陸錚的密旨公示出來,駐軍都是獨|立系統,顧至倫雖然厲害,但是他可以將自己的影響力滲透到各級管理中,插手政務,但是軍務的事情則有另外的體系。
陸錚對各級軍務的掌控是非常嚴謹苛刻的,這千戶一看到陸錚的密旨,那還用說?當即知道自己上當了,立刻向陳玄度請罪。
陳玄度直接給他下命令,讓其立刻倒戈將馬成立給抓住,然後在太和縣公開審理,要把馬成立這些年的所作之惡行一併給搞出來,數罪併罰,最後將太和的局面立刻掃平。
馬成立這些年在太和縣可幹了很多見不得人的勾當,他魚肉百姓,甚至是暗中強搶民女等等,現在陳玄度有了軍隊的支|持,那簡直是摧枯拉朽,立刻把馬成立給摁下去了。
至於縣衙門裏面其他的一幫所謂的官吏,這些人本就是見風使舵之徒,眼見新上任的縣令陳玄度如此生猛,馬成立根本不是他的對手,當即紛紛倒戈。
陳玄度升堂審理馬成立的案子,馬成立剛開始還囂張跋扈,破口大罵,陳玄度將驚堂木一拍,喝令讓衙役先亂棍打一百殺威棒。
可憐馬成立一直養尊處優,從來就不是一個能挨打一人,遭受這一頓惡打之後,他哪裏扛得住?當即便是哭爹喊娘了,氣焰完全被打沒了。
陳玄度再將馬成立這些年所行的惡事一一的列舉出來,將各種罪狀用筆錄記下,然後將其張貼到太和縣城,讓整個太和縣的百姓皆知道馬成立的惡行。
一時全縣震動,百姓們爭相贊陳玄度乃清官,陳玄度藉助民意可用,直接對馬成立一棒|子打死,判了一個斬立決!
馬成立乃顧至倫的心腹,又是外戚,就這樣被陳玄度給殺了,這個消息傳到并州,并州一片譁然。尤其是顧至倫的侯爺府,管家聽到了這個消息,整個人都傻了。
而侯爺府的顧至倫的某姨娘也是大鬧,要上吊,顧至倫聽聞這個消息內心也是暴怒,當即就要讓人去太和縣將陳玄度給揪住,他下定決心要置陳玄度於死地呢!
還好這個時候有謀士規勸,道:「侯爺,陳玄度此人雖然囂張跋扈,但是其人卻善於用心,王爺您看陳玄度的舉動,他首先是把馬成立的各種罪狀都抓牢,讓馬成立將這些罪名都認了下來。
然後,陳玄度又將馬成立所犯之罪全部公示與眾,讓全縣的百姓都群情激昂,紛紛對他表示支|持,在這樣的情況下,他再將馬成立給殺頭了,這些所有的流程皆附和大康的慣例,讓人沒有瑕疵可以挑。
在這樣的情況下侯爺倘若真要將陳玄度給抓了,這勢必要引起民變,一旦民變起來了,消息傳到了兩河,王爺就算能夠容忍侯爺,只怕也要侯爺親自去一趟兩河和他說明。
王爺的性格侯爺也知道,其眼中也是揉不進沙子的人,現在侯爺在并州享福,坐擁一州之地,掌控天下的商道錢糧,日子好不逍遙,何要為了一個小小的馬成立而讓王爺惱怒?」
顧至倫聽了這番話,心中也有些犯難,他一方面罵馬成立是草包廢柴,另一方面則是安撫自己的後院,這些年顧至倫發財了,闊了,其他的奢華也就罷了,後台的姨娘幾乎是一年要增加好大一茬。說得誇張點,顧至倫現在後院自己有多少女人他都記不清了。
偏偏這個馬姨娘他又記得,這個女人是極其善於逢迎的,也比較討他喜歡,現在好了,馬成立沒了……
顧至倫反覆思忖,心中還是覺得咽不下這口氣,但是明的又不能來,他只能在暗中想辦法了……
再說陳玄度做到了太和縣縣尊的位子上,他的來意可不是替陸錚牧一方百姓那麼簡單,他就是要搞顧至倫的事情呢!顧至倫在并州的各種囂張跋扈,各種倒行逆施他都通過各種方式一一打探清楚,然後將這些事情事無巨細的稟報給陸錚。
他有密折專奏的權利,而且他的密折能夠保證被陸錚所看見,而顧至倫早已經把并州當成了自己的獨|立王國,因此并州的各級官吏幾乎都是在顧至倫的掌控之下。
甚至有最過分的地方,那就是有時候某地方官吏出缺了,顧至倫根本就不稟報朝廷,也不稟告給兩河,而是直接就安插自己的親信頂上,僅此一點就是大逆不道。
要知道陸錚治下官吏的任命必須要經過吏部考功司的首肯,按照這個規則陸錚尚且不能隨便任用官員呢,顧至倫竟然能破壞一切規則,將自己的親信肆無忌憚的頂上去,這簡直是要動搖陸錚的執政基礎。在這種情況下,陸錚是絕對不能忍的!
然而實際上陸錚還是沒有動作,他還在等待機會,兩河休養生息,各級官吏都在輪換的到地方去處理政務,每每處理政務的官員從外面回汴州,陸錚第一時間都會將他們召見。
然後在召見的過程中,陸錚會把來自并州的情況給他們看,然後再徵求他們的意見。
幾乎所有人給陸錚的建議都是:「王爺,現在正是用人之際,顧侯爺雖然行事多有逾越規矩的地方,但是王爺現在不得不用此人。
還有更重要的一點,顧侯爺掌握了天下的商道,我們兩河和外界的很多聯絡都需要通過商道才能行得通,在這種情況下,王爺可千萬不要斷這一條手臂啊!」
陸錚對這樣的反饋都只是一笑而過,然後道:「哈哈,你說得有道理。本王和顧至倫早年就認識,這些年顧至倫為了本王的基業付出了很多代價,尤其是我們被困在遼東的時候,我們從南邊買糧草,從北邊買馬匹,南北通商,非常的不容易,其中的辛苦本王能不知道?」
然後陸錚不久就會接到陳玄度的密報,大抵都是陸錚和這個談話官員的談話內容被顧至倫所知,或者乾脆是這談話的官員從陸錚這裏離開之後,立馬就派遣人甚至親自會到并州去找顧至倫說這件事。
這些人的心態也很複雜,一方面是表功,自然是陸錚找他們談話,他們處處都在維護顧至倫,這是要找顧至倫說清楚,讓顧至倫知道他們的功勞。
另外一條也是他們對顧至倫表忠心,那就是王爺找他們談話,他們從來都不含糊,關鍵時候他們還是支|持顧至倫這個財神爺的呢!
陸錚反覆的試探,他先是對普通官員說這事兒,接着官員越來越大,最後他找身邊的謀士來說這件事,這些謀士甚至包括陳立中,齊遠志和張平華等這些心腹謀士。
文官他試探了一遍之後,他又去找武官,像八大金剛他都一一試探了,然後他又找柳松說這件事!柳松的態度則十分堅決,道:
「顧至倫此賊應該早除掉,此人自恃有功早就不把王爺放在眼裏。他佔據了并州大興土木,將并州當成了自己的獨|立王國,各權閥豪門的利益和他都有糾葛!
現在我們的風氣為什麼如此之亂?歸根到底還是因為有人把風氣給帶亂了,顧至倫此賊便是這個壞風氣的傢伙,對付這等狂悖之徒,王爺您還顧慮什麼呢?只能讓他付出代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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