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很安靜,陸錚今天卻沒有過早的回寢宮,他讓人給柳紈傳話,讓其先休息,他自己則在銀安殿後面的暖閣之中看書。
果然只一會兒功夫親衛就過來傳話,說是幾位先生過來求見,陸錚抬抬手道:
「讓他們進來吧,就知道他們會來的!」
陳立中,張平華,齊遠志等就紛紛進來了,小小的暖閣都擠不下了,陸錚呵呵笑道:「這麼晚了,你們還不去休息,怎麼齊齊跑到我這裏來了呢?」
陳立中道:「王爺,我們真是睡不着啊!王爺啊,您可千萬別聽孫稟的,孫稟這個計策看上去很好,但是一旦實施,後患無窮啊!
王爺,您可不止是要滅宋文松,關鍵是要掌控局面,要把握人心啊!因為一個宋文松,倘若失去了人心,失去了權閥豪門的支持,這就太得不償失了,王爺您說是不是?」
陸錚道:「陳大人,你怎麼說的呢?為什麼會這麼想呢?我不過是採納了孫稟的退敵之策,怎麼就失去了人心了?」
陳立中道:「可是大人,孫稟的退敵之策的前提是要再棄盛京啊!盛京第一棄是不得已而為之,因為不棄盛京就要人地皆丟,那樣的話損失就太大了!
然而現在的情況已經變了,事情不是那樣了,盛京現在可以牢牢的握在自己的手中,在這種情況下倘若再棄盛京,那豈不是讓人寒心?
盛京是王爺您的核心之地,權閥豪門的利益也都在盛京,此時棄盛京後患無窮……」
陸錚微微蹙眉,看向其他幾個人道:「你們都和陳相一樣的思路麼?有沒有什麼新鮮一點的觀念?」
齊遠志道:「孫稟的路子的確可以永訣後患,但是他這個做法太極端了!這樣做會讓王爺是失掉民心,我們認為不妥,絕對不妥!」
陸錚看向張平華,道:「張平華,你說呢?
張平華道:「我認為王爺還是得想辦法保山東,盛京不能丟,山東也不能丟,這兩個地方戰略地位都十分的重要,王爺丟一處都是不可承受之代價!」
楊青雲哈哈大笑,道:「張平華啊,張平華,你這簡直就是廢話!倘若不是逼不得已,誰願意丟城池和地盤?
我進攻兩河,譚磊和龍靈秀他們願意丟這兩個地方?他們是沒有辦法,打不贏我們不得已才丟這兩個地方,明白嗎?
現在我盛京也不能丟,山東也不能丟,你當宋文松率領的大軍是吃乾飯的麼?他能夠遂我是心愿?」
張平華紅着臉臉道:「王爺,您說的對,是我思慮不周,不過我認為比起盛京來,山東更不能丟!山東丟了,陛下會陷入危險之中,如此一來必然會讓我大康國祚大挫,如此王爺的威信也必然遭到極大的損傷。
另外宋文松本來已經彈盡糧絕,走投無路了,現在忽然有了陛下,他便可以挾天子令諸侯,如此一來我等該如何是好?我們能夠違背大康天子的旨意麼?
還有,山東有王爺精心佈局的勢力,這些勢力也皆是權閥豪門中的中堅骨幹,如果山東丟了,這些所有人的勢力必然要被蕩平,如此一來,王爺您的威信就會遭到挫傷!」
陸錚哈哈大笑,道:「你們看,這一下就精彩了!你們都過來找我,我還以為你們都是一條心呢!現在看來不是如此啊,你們是各自都有道理啊,張平華讓我保山東,陳立中讓我保盛京,你們的話我究竟該聽誰的呢?」
陸錚這話一說,場面一下就變得古怪詭異了,是啊,陸錚這話說到了點子上,他們究竟該聽誰的呢?
陸錚淡淡的道:「所以啊,我聽孫稟的,你們知道為什麼嗎?孫稟此言,恰可以說出最好的選擇!」
陸錚站起身來,背負雙手道:「我知道你們跟我的時間久了,各自背後都有勢力,你們各自也都是這些勢力的代言人!
這很正常,畢竟沒有人能不食人間煙火,我也需要權閥豪門的支持!
但是這一次盛京的事情,你們感受到的是驚險,我感受到的卻不同,我感受到的是心寒!」
陸錚說到此處,聲音陡然拔高,道:「你們知道不知道,盛京讓我很失望啊,就在盛京被攻陷的前後,全城謠言四起,甚至有很多權閥豪門暗中還伺機要和地方勾結,出賣我們陣營的利益!
關鍵時候,他們有奶便是娘,這個時候我要靠誰?國家和江山社稷在他們眼中又算個什麼東西?對他們來說家族的傳承和興旺才是一輩子的事情,至於王朝的更迭,至於江山社稷那完全就無關緊要!
哈哈,好啊,他們既然如此想,那我也沒有什麼說的,關鍵時候我可以成全他們!所以從某種意義上來說,宋文松是幫了我的忙,他的一次進攻,讓我看清了這些權閥豪門的嘴臉,權貴們的嘴臉不容易看清啊!看清了他們的嘴臉之後,我便可以更好的決策,我便有更多的自主空間了!這一次,盛京可以棄,宋文松必須死!」
陸錚說到這句話的時候,臉色變得無比的嚴肅,很顯然這番話他是憋着怒氣說出來的,他內心其實已經動了肝火了。
陸錚一發火,陳立中等人立刻意識到了問題的嚴重性,一個個個臉色都變了,齊齊彎腰鞠躬,道:「微臣惶恐,微臣該死啊!」
陸錚冷笑道:「你們惶恐麼?你們真該死麼?我看不一定啊!」
陸錚頓了頓,繼續道:「你們的謀略和計策不在孫稟之下,別人我就不說了,就是遠志吧!遠志是鬼才,孫稟的心思你看不透?
上一次在并州的時候你沒有支持孫稟,那個時候我能理解你,畢竟宋文松是你的前主子,關鍵時候你能心軟,不忍置他於死地這是人之常情。
但是現在的情況不同啊,你依舊是洞若觀火,然而卻懂得趨利避害,這幾年齊家起來了,你為了齊家也付出了很多,但是,有國才有家,如果你不能時時刻刻把國放在第一位,你如何能成為棟樑之才?你如何能匡扶社稷,輔佐本王征戰天下?」
齊遠志臉色劇變,整個人「噗通」一下跪在了地上,道:「王爺,齊某有罪,請王爺治罪!齊某聽王爺這一番話,振聾發聵,反思自己實在是罪大莫及,慚愧啊!」
張平華等齊齊跪下去,個個匍匐在地,深刻反思,仔細想想的確如此,他們思忖問題的時候誰沒有考慮過背後家族的利益?
就說眼下遼東的局面,從目前宋文松的用兵來看,他極有可能要流竄到山東去,現在遼東防禦空虛,山東也空虛,那這兩個地方註定了不能兩全。
在這樣的情況下,是保盛京還是保山東,不同的謀士自然有不同的看法,但是這些所有的看法都必然受自己個人好惡的影響,或者說是受各自家族利益的影響。
張平華之前被陸錚委任在山東干司馬,後來又幹了巡撫,所以他的利益都在山東,當然無論如何也不想山東被宋文松佔據,那樣一來他在山東的利益將要付諸一炬。
同樣的道理對齊遠志和陳立中來說,他們的利益和家族都在盛京呢!陸錚要棄掉盛京他們豈能不反對?第一次棄掉盛京那是沒有辦法,無奈之舉。
可是這一次明明可以守住盛京,陸錚還要棄掉,他們豈能甘心?至於盛京不丟就要丟山東,他們則不多去思忖了,畢竟丟了山東還可以再奪回來,至於山東的權閥豪門受到了傷害和損失,那便是事不關己了。
陸錚突然的發飆,讓他們個個驚恐無比,同時也迅速意識到了自己的狹隘,一時人人惶恐!
陸錚道:「本來宋文松在并州就沒有逃路,我當時就應該親征,我當時的力量橫掃西北,就算付出一些代價也是值得的!
但是關鍵時候你們還是犯了同樣的毛病,那個時候你們擔心的還是遼東啊!
你們擔心遼東,敵人卻恰好就攻你們最擔心的軟肋,結果你們保了宋文松,宋文松的大軍偏偏就出了連山,如果不是上天的保佑,盛京的權閥豪門恐怕要被滅滿門!那個時候你們再想想自己幹的事情,會不會慚愧後悔呢?」
陸錚說到此處,語氣變得無比的嚴肅,道:「今天我就在這裏睡覺,目的就是等你們!果然你們也沒有讓我失望,我等到了你們!
嘿嘿,我們都是多年的關係了,我們今天晚上暢談這一些就是想說明一點,那就是我們行事一定要多一些大局觀,多一點胸襟和胸懷!
你們永遠要記住,有國才有家,沒有國的存在,你們還有什麼價值?你們家變得毫無價值,明白嗎?」
陸錚頓了頓,道:「孫稟此人,通過種種的事例來看,此人之才實在是高,比之在座的諸位也不遑多讓!但是我最看重他的一點還是他能夠把握大局,把握要點!
他雖然痛恨宋文松,但是行事也決不蠻幹,這一點尤為難能可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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