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康京城一直都暗潮洶湧,方方面面的爭鬥從未停止過,秦王和太子還有齊王等幾方的角力,牽扯到的蘇家等幾大家族之間的暗鬥。
而宰相戴皋在朝廷中不斷的掌控權勢,被他壓制到無路可退的清流們暗中也在伺機的反擊,朝廷看似平靜的表面下,暗潮湧動無比的激烈。
而在這樣的環境中,京城但凡是發生丁點的事情都會被無限的放大,從而受到廣泛的關注,各方勢力都花大價錢將精力放在打探消息上面,而當陸長河認祖歸宗,欲要歸入江南陸家的消息遺傳出來,京城一下便炸開了鍋。
江南陸家的大才子陸錚拜陸長河為義父,陸長河和陸倫、陸謙認作兄弟,江南陸家家主陸善長率領江南陸家眾多人啟程進京,宣告陸家的重心從江南轉移到了京城。
這樣的變化幾乎讓所有人都傻了眼,尤其是顧家和陳家,顧天生聽到這個消息,整個人至少兩個時辰沒有說話,而陳至謙則是如臨大敵,第一時間登顧家之門。對他們來說,陸家的這一次絕地反擊,讓他們陷入到了無比的被動,甚至萬劫不復的境地。
「這怎麼可能?陸長河大人是何等身份?江南陸家已經徹底的沒落,已經走投無路,陸大人為何在這個時候站出來要保他們?為什麼?」陳至謙捶胸頓足的道。
在對付陸家的事情上,他可是急先鋒,一直都在踴躍表現呢!本來眼看着事情已經板上釘釘了,沒想到事情忽然變了,懸鏡司首尊陸長河站在陸家這一邊,這一來,陳家和顧家哪裏還敢動?
顧天生臉色鐵青,輕輕搖頭道:「至謙啊,這還用說麼?陸長河膝下無子,這是他最大的遺憾。而陸家的陸錚之才,連皇上都極度欣賞,陸家願意讓陸錚拜入陸長河膝下,這是他們打的一張王牌,陸長河動心也是人之常情!」
「那現在怎麼辦?都到了這個份兒上了,我們兩家該怎麼辦?」陳至謙道,顧天生長嘆一口氣,道:「我能知道怎麼辦就好了,眼下這光景,我們只能去相府求宋管家去了,求他給咱們指一條明路啊!」
陳至謙微微蹙眉,跺腳道:「那還等什麼,我們馬上就過去啊!事不宜遲,我們必須要早想辦法,那樣才不至於太被動!」
顧天生依舊沒動,他反覆思忖,最後道:「至謙啊,這件事兒咱們不能這麼辦。陸長河的身份太高了,就算是相爺也要給他三分面子,陸長河這一次是死保陸家,相爺不可能和他撕破臉。
說不得這光景,我們只能去陸家……」
「去陸家?」陳至謙倒吸一口涼氣,這段時間顧、陳兩家為了對付陸家可以說無所不用其極,不誇說的說,雙方現在的關係可謂是不共戴天。
在這種情況下,讓顧家和陳家去登陸家的門,這是什麼?負荊請罪?這是認罪服輸?顧家和陳家的顏面憑此便丟精光,以後在江南還有顧家和陳家的事兒麼?
陳至謙比顧天生要年輕,性情自然比不上顧天生那邊穩重,他接受不了這樣的決定。顧天生冷冷一笑,道:
「陸善長此人,的確是不能小覷啊。他將所有的寶都壓在陸錚身上,乍看是孤注一擲,其實暗中他早就想到了這一點。
說一千,道一萬,我們的家族未來得靠年輕人來支撐,世界是年輕人的呀。可是我們兩家年輕一輩有人能和陸錚比麼?
比不了啊……」
顧天生說到此處,神情無比的蕭瑟,陳至謙道:「顧世叔,到了這一步,我們能不能直接去求太子?我不相信太子正在用人之際,不需要我們的幫襯!」
顧天生冷冷一笑道:「至謙啊,你要明白一點,在太子爺的心中,眼下是我們顧家和陳家的分量重,還是陸家的分量重?
太子爺可不是一般人,這筆賬他會算,這個時候我們去拜訪太子不是好時機啊!」
陳至謙被顧天生這麼一說,當即也是目瞪口呆,無言以對,不得不說,眼下對他們來說,已經沒有太多的選擇了,唯有認栽一條路……
……
京城「寂園」在東邊,園子有點偏,也不是很大,可是這個園子在京城的名頭之響亮,不在相府之下。
因為「寂園」是懸鏡司首尊陸長河的家,平常這裏總是透露出一股陰沉沉的氣息,而在暗中保護這座園子的暗探密哨也不知有多少。
因而,大部分人聽到了寂園名字,見到了這處園子卻都繞路走,別說是進去一觀,就算是多看一眼都會覺得心裏犯怵。
因此「寂園」很神秘,不為外人所知,比皇宮的西苑更加的神秘,陸長河便長期住在這裏,大部分時候,懸鏡司的各部的主事也都會在「寂園」出入稟報工作,所以,「寂園」也很大程度上是大康朝最機密的所在。
陸錚當然也是第一次來寂園,他獨自來的,童子趕車被攔在了門外。至於陸家其他的人,雖然眼下陸長河願意「歸宗」,但是陸家卻沒有人真敢把陸長河當成是陸倫和陸謙等幾人的兄弟,所以「寂園」他們萬萬不敢來。
陸長河的歸宗,說得難聽點就是陸家讓陸錚作出比較大的犧牲,用以攀升陸長河這根高枝,「歸宗」二字不過是為了顏面,而運用的一個自欺欺人的詞彙。
陸錚對寂園的第一印象是這裏很香,亭台樓閣,華麗奢侈,院子裏花招繡帶,柳拂香風,鶯鶯燕燕,女人眾多。
陸錚仿佛覺得這個「寂」字可能寫錯了,如果寫成「妓」似乎更貼切這院子的光景。美婢低眉順眼的領着陸錚,穿過一道道假山庭院,一直到園子的最後進。
後進的抱廈中,寬闊的客堂裏面,窈窕的女子在極具風情的絲竹聲中翩翩的起舞。陸長河就坐在床上,一左一右兩位佳人侍奉着。
瞧他的穿着,十分的隨意,他斜倚着身子,微閉雙目,似乎依然陶醉在絲竹之中,又似乎沉沉的睡去了。
美婢把陸錚帶進了廳堂裏面,便彎腰恭恭敬敬的退下,局面一下便有些尷尬了,那撫琴吹簫的女子們看到了有客人登門,紛紛停了下來,所有人的目光都投向了陸錚,大家的神情中明顯充滿了好奇。
本來熱鬧的廳堂瞬間變得無比的安靜了,陸錚一時不知道怎麼打破這一份尷尬,陸長河似乎也不急,他還是那副模樣,似乎在等着陸錚先說話。
陸錚低着頭,一語不發,不知過了多久,陸長河長嘆了一口氣,睜開了眼睛道:「無論從年齡,還是從地位,你叫我一聲義父都不過分。年輕人,你要明白,這樣的一次機會是你們陸家主動找上門來的,於陸家來說,關乎到的是生死存亡,所以年輕人不要太過氣盛,尤其不要意氣用事,那樣對你的前途沒有好處!」
陸錚微微蹙眉,環顧左右,道:「讓他們都退下去好不好?」
陸長河哈哈大笑,道:「在我的寂園中,你是第一個到這裏的男人,年輕人難不成對我這裏的條件便一點也看不上眼?這麼多鶯鶯燕燕,在你的眼中全都那麼礙眼麼?」
陸長河從羅漢床上做起來,擺了擺手,鶯鶯燕燕的美女們全都退了下去,屋子裏一下變得無比的空曠起來。
陸錚環顧四周,發現這周圍竟然沒有一張可以供他坐下的椅子,他只能站着,他面前坐着的是一位讓大康朝各級官吏聞風喪膽的陰狠毒辣的密探頭子。
在他溫和儒雅的外表之下,蘊藏着的是一顆極其可怕的內心,而這麼多年,喪生在他手下的各級官吏,不知有多少。
有人說,「寂園」是有香水的味道在遮掩那股讓人心悸的「血腥」氣息,由此可見,陸長河的恐怖之名到了什麼地步。
可是陸錚的內心卻無比的平靜,他絲毫沒有自己面對如此狠人的覺悟,他道:「師兄,你這搖身一變便要成為我的義父,想來在你的心中也是牴觸的!
你我其實是拴在一條繩上的螞蚱,我上次就說過,眼下的局面,我們師兄弟唯一正確的做法是同心協力,同氣連枝。而要做到這一點,首先便是你我的心態得契合。
你我都是老師留下的棋子,這一點師兄當牢記,自然我也要牢記!」
陸長河冷笑一聲,道:「你還叫我師兄麼?」
陸錚臉上浮現出一抹莫測的笑容,而後彎腰跪下,道:「孩兒陸錚見過義父!」陸錚這話一說出口,整個人的氣勢完全收斂了,變得無比的恭敬,和剛才判若兩人。
陸長河怔怔好大一會兒,道:「錚兒啊,你是個聰明人,當能看出這件事背後的玄機。但凡是皇上要用的人,都需要先找出理由來!
你是我的義子,這是一條理由……」
陸長河頓了頓,道:「你要記住,從今天之後,你再也不只是大才子陸錚了。你捲入的是大康朝這個的巨大的漩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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