歆德帝出關了,西苑一下熱鬧了起來,太子殿下,秦王殿下,齊王殿下,公主殿下等眾多子女齊齊往西苑這邊趕過來請安。
後宮皇后嬪妃們也都紛紛來西苑請安,歆德帝一反孤僻的常態,會客頻繁,讓人如沐春風。而且歆德帝還特意設宴,和子女們同樂。
宴席上,歆德帝換上了燕居服,精神看上去極好,他端起酒杯,環顧四周,道:「朕這一次閉關,太子監國,我大康朝眾位臣子齊心協力,國事順暢,國泰民安,好,很好!太子有功!」
太子龍兆炎聽到歆德帝這番話,心花怒放,立刻站起身來跪地道:「父皇隆恩,兒臣不過是盡本分而已,我大康朝福澤身後,國祚安泰,這全是父皇的功勞,兒臣受父皇庇佑,才薄有成績!」
歆德帝擺擺手,道:「平身吧,既然是家宴就無需多禮了!太子之外,秦王輔佐太子,用心於六部的差事,六部運轉順暢,朝廷中樞穩固,秦王的功勞也不小!」
秦王龍兆桓站起身來謝恩,心頭也很高興,他和太子之間斗得厲害,現在雖然處於下風,但是暗中得到了長公主的支持,他在六部之中培植的力量越來越強大,可以算得上是羽翼漸漸豐滿。
本來他還有些擔心,害怕父皇會偏袒太子,從而讓他吃苦頭,沒想到父皇誇了太子,也誇了他,他心頭的一塊石頭落地了,手中攥着的又是實惠,他豈能不高興?
「兆睿,你是大哥!可是你這個大哥卻還不如你兩個弟弟啊!朕讓你管五軍都督府,可以說是把天下的兵馬都交給了你!你可有什麼建樹?我聽說最近幾個月突厥和北燕屢屢犯邊,我大康朝的守將是節節敗退,你呀,是不是疏於差事了?」歆德帝看向齊王,古井不波的道。
齊王心神巨震,立刻跪地道:「父皇,兒臣有愧於父王的信任,差事沒有辦好,懇請父皇責罰!」
歆德帝搖搖頭,道:「責罰就免了,你初次被委以重任,出現疏漏也情有可原!你們的差事辦得好還是不好,也都是朕的兒子!血濃於水,這一層關係不會變!」
歆德帝微微沉吟了一下,繼續道:「兆睿,我聽說你和城防營陸錚過從甚密,此事是真是假啊?」
皇上這句話一說出口,全場雅雀無聲,所有人大氣都不敢出。在座的誰都沒有想到在這個場合皇上會忽然提到陸錚,陸錚是城防營的守備,齊王和陸錚交好會不會引起皇上的猜忌?
皇上的親衛出了內廷禁軍之外,九門之內唯一的軍隊便是城防營,城防營雖然戰力不強,但是肩負協助禁軍守衛京城核心的重任,這樣的軍隊是歷任皇帝的心腹肱骨,歆德帝現在問齊王這話,齊王倘若一句話說錯,就可能墮入萬劫不復之境地。
大家的目光都落在齊王身上,但見齊王神色自如,古井不波,昂然道:「父皇有所不知,陸錚大人在城防營大展身手,短短几個月之內便將本來鬆散拖沓的城防營,摔打成了一支讓禁軍都不能輕視的厲害勁旅。兒臣自幼對百般事務都興趣寥寥,唯獨喜好兵事。
兒臣見陸錚大人治軍如此厲害,心中便按捺不住,便一頭扎進城防營向陸大人虛心學習!說來慚愧,兒臣比陸大人痴長几十歲,可是天才見識竟然遠遠不如!
好在陸大人為人爽利,對兒臣也十分尊重,我們相交十分的愉快。父皇聽人說我和他過從甚密,真實情況也相差無幾!」
齊王這一席話說的十分坦誠,毫不掩飾這件事,可以說光明磊落得很。而且在無形中,他還抬高了陸錚,把陸錚捧了起來。
現在陸錚已經倒向了齊王,在座的誰都知道這件事,因為有齊王護着,龍靈秀暫時才沒有對陸錚發難。現在倒好,齊王在這個場合公然秀起來他和陸錚的過從甚密,還夸什麼陸錚治軍有方,一時龍靈秀便有些忍不住了。
歆德帝微微頷首,道:「嗯,原來如此!我大康朝的確是得上天的庇佑,陸錚此子年紀雖然不大,可是才學着實高,不僅會吟詩作詞,更是精通政事和軍務,可以說是能文能武,好,很好,你能禮賢下士,朕很高興!」
歆德帝嘴上說高興,臉上便浮現出笑容來,道:「好了,你們都是我的好兒女,今日很喜慶,馬上又是除夕春節將至,要不我們一起舉杯,大家乾杯!」
皇上說乾杯,所有人豈能怠慢?當即齊齊舉杯,太子湊到齊王身邊道:「大哥,本宮在很多地方比之大哥都有不如,尤其在禮賢下士方面,失之甚多,今日聽大哥一席話,本宮心中着實慚愧,以後定然向大哥多請益啊!」
太子這個舉動讓齊王有些發懵,什麼時候自己這個弟弟這麼客氣了?以前不都不給自己正眼的麼?齊王雖然是武將,性子耿直,可是他畢竟是龍種,從小對朝堂紛爭耳濡目染,豈能是易於之輩。
他略微一思忖便想明白其中的關竅了,眼下太子的主要壓力是來自龍兆桓,龍兆桓得龍靈秀相助,對他咄咄逼人,讓他感受到極大的威脅。在這種情況下,太子便想到了拉攏他龍兆睿,說穿了脫離不了連橫合縱的戲碼。
以前太子懶得對齊王拉攏,是因為齊王在朝堂上完全沒有影響力。可是現在齊王拉攏了陸錚,陸錚又聖寵不衰,齊王在眾人眼中便和以前不同了,這種微妙的變化太子反應最敏銳。
龍兆睿想明白這一點,心中立刻坦然,對太子道:「太子殿下,您無需這般可以,您是監國太子,我們都是臣子,一切都為了大康,為了父皇的江山社稷!」
太子對龍兆睿的這個反應頗為滿意,趁着歆德帝不注意,他再一次湊過來壓低聲音道:「大哥,有件事我不瞞着你,當日你在京畿和陸錚迎頭撞上,這件事背後除了有戴皋的影子之外,老三隻怕也扮演了不光彩的角色!那件事情可大可小,對陸錚來說更是如此!如果不是父皇恩寵,只怕那一次事情就足夠斷送一位我大康朝最有名氣的狀元郎呢!」
龍兆睿道:「太子殿下,紙包不住火,不管是什麼事情,天長日久了總會有水落石出的時候。本王心中自然清楚,縱然現在不清楚,將來也一定會清楚,呵呵!」
龍兆睿這一說,兄弟兩人對視一眼,彼此心照不宣,同時哈哈大笑起來。這一幕落入龍靈秀的眼中,她心中恨得只咬牙,實在是忍不住了,脫口道:
「父皇,兒臣有一件事要向您稟報!不知道這個場合兒臣當不當講?」
龍靈秀年歲最小,以前極受歆德帝喜愛,她也生得極美,別說是皇族女子,就算是整個京城,也鮮有女子能比得上她。
果然,歆德帝呵呵一笑,道:「靈秀啊,有什麼話就說,別吞吞吐吐的,朕可不喜歡含含糊糊啊!」
龍靈秀道:「父皇,兒臣想說的正是這個陸錚。據兒臣所知,這姓陸的在城防營根本就沒有治軍,而是天天將城防營當成了蹴鞠場,幾千兵丁拿着朝廷的俸祿,卻不事軍務,整天就以蹴鞠為樂!這件事不是兒臣說,父皇可以去打聽,倘若有半句虛言,兒臣甘願受罰!
父皇,城防營可是您的親衛軍,肩負着保衛您的職責,陸錚此人如此做派,可以說是玩忽職守,不把您的安危放在心上,這樣的臣子可是一等一的奸臣,其罪當誅!」
龍靈秀這話一說,全場譁然,一旁的秦王見此情形,立刻跪在地上,此時此刻,他已經沒辦法多想了,他只能跟着公主一條路走到黑,在他想來,龍靈秀如此受父皇寵愛,定然懂得父皇的心思,這件事興許真能收到奇效呢!
秦王跟着公主一起,對陸錚發難,歆德帝微微皺眉,道:「靈秀,你說的這番話可當真?」
龍靈秀一聽這話,大喜過望,面上卻絲毫不動神色,道:「自然是真,父皇不信,兒臣這裏有御史台的監察御史上的奏摺為證。父皇請看,這是近一個月以來,各御史上的彈劾陸錚的摺子,兒臣不過取了一些有分量的,足有幾十份之多!」
龍靈秀不愧是恨不得陸錚死的人,時時刻刻都準備着對付陸錚,現在抓住了機會,他隨便一出手就拿出了幾十份奏摺。
這幾十份奏摺代表着什麼?代表的自然是她在朝中的勢力,要不然無緣無故,哪個御史吃飽了撐着,要去對付陸錚這樣一個皇上跟前的新晉紅人?
歆德帝擺擺手,馮仁將奏摺取過來,他伸手翻了幾份摺子,臉色漸漸的變得陰沉,對馮仁道:「馮大伴,你去傳內閣的諸位宰相過來,朕要問問話!」
馮仁連忙低頭道:「是,奴才這就去辦!」他微微頓了一下,道:「皇上,當事人是陸錚大人,要不要……」
「去,把陸錚也一併叫過來!這個兔崽子,倘若真是如靈秀所說,朕饒不了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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