龍靈秀是個極度聰明的女人,實力佔優的情況下,她自然可以毫不留情,趕盡殺機,盡顯她長公主的威風。
然而,當她處於劣勢,處於下風,她便施展自己作為女人最拿手的本事,撒嬌耍賴,盡顯京城之花美艷嬌柔的魅力。
龍靈秀心中很無力啊,本來她雄心勃勃,想着用自己的方法把陸錚給摁死。讓這個敢於冒犯羞辱自己的小男人死無葬身之地,從而徹底的解除她可能要面對的威脅。
沒有想到,事情會忽然生出這樣的變數,龍靈秀心中非常的不甘心啊!此時她心中大抵已經明白,陸錚敢和她叫板也並非只是匹夫之勇,而是真有所依仗呢!只是龍靈秀堂堂的長公主,竟然拿一個弱冠小兒沒有辦法?這傳出去她長公主威名何在?
所以,她不能輕易認慫,她必須要讓陸長河給她一個說法,陸長河不能這樣護着熊孩子,任由熊孩子胡作非為。
果然,龍靈秀一撒嬌,車中的陸長河似乎沒招了,沉默了很久,陸長河的聲音才響起,道:「公主殿下,您誤會老臣了!老臣只是不希望孩子們的爭鬥出現你死我亡的慘劇。至少,像秀水街這樣的極端情況必須要避免。
人死不能復生,生死是大事情,這樣的事情一旦有了先例,結果可能完全失控,今天你殺死我,明天你又被別人殺死!像陸錚這樣的孩兒,出身卑微倒也罷了,可是公主殿下,還有各位王爺和太子,都是龍種貴胄,倘若也是這般不顧生死的廝殺,不擇手段的爭鬥,恐怕陛下也是不願意看到的!」
陸長河頓了頓,繼續道:「所以公主殿下,老奴只管自己職責範圍里的事情。只要不再出現秀水街一類的事情,其他的老奴都不會去管,公主殿下可明白老奴的意思?」
龍靈秀在心中轉過無數的念頭,道:「陸叔叔說的可當真?涉及政事的事情你都不管?」
「哈哈,老臣怎麼會在殿下面前信口開河?殿下放心,老奴只是皇上的看家奴才,那些治國安邦的事情老奴不懂,也不想去懂。老奴更不會去管,公主請絕對的放心!」陸長河幽幽的道。
「好,有陸叔叔這句話就好,靈秀在這裏向叔叔致謝了!還有,秀水街的事情叔叔誤會我了,靈秀自幼便膽兒小,殺一隻螞蚱尚且不敢,哪裏敢去犯人性命?靈秀以前不會那麼干,以後也絕對不會幹同樣的事情,陸叔叔您就把心放肚子去吧!」龍靈秀道,神色很輕鬆,十分的乖巧。
的確,龍靈秀從來不自己殺人,她堂堂的天潢貴胄,這些事情怎麼會勞煩她親自出馬?所以她的話其實並沒有錯,她也不指望陸長河會相信她,因為她和陸錚之間的矛盾已經不可調和。這種矛盾在某種意義上也是她和陸長河的矛盾。
因為她希望自己有朝一日能接替陸長河掌管大康的懸鏡司,但是陸長河卻不選擇她,而是準備將這麼大一份家業交給另外一個人,這個人便是陸錚,這樣矛盾哪裏能不凸顯出來?
……
戴相府,現在已經沒有昔日的風光了,戴皋辭去宰相之後,便似乎預料到了自己的結局,把原來的相府匾額給摘了,只留少許人守着,而他自己則悄悄的在金水河畔置辦了一處小隱居,這宅院規模極小,只有落落幾間抱廈,他起名「小隱居」,真是名副其實。
京城知道這幢宅子存在的不多,因為戴皋深居簡出,極少拋頭露面,當然,作為戴皋准女婿的陸錚自然知道這麼一處所在,今日他便登門拜訪。
陸家和戴府已經定了婚約,可是婚期卻遲遲不能敲定,說到原因有些荒唐,那便是這是皇上的賜婚,婚期得皇上敲定。但是歆德帝近期正在閉關修煉,據說是道術修煉到了最緊要的關頭,根本無暇出關,別說是陸錚這點事兒了,就是朝廷里關乎需要皇上親自定奪的大事兒現在都統統擱置着呢!
在這種情況下,陸錚來戴府小隱居,除了見戴皋之外,也是想解一解相思之苦!這一次陸錚過來給戴小靜帶了新配製的中藥,戴小靜的病情雖然已經大為好轉,但是這一類病情幾乎是很難根治的,所以陸錚對此不敢有絲毫的大意。
戴小靜的氣色極好,陪着陸錚兩人說了不少的話,最近她迷上了讀書,看了不少稀奇古怪的古籍,有些她認為很有趣的書都會和陸錚說一說,陸錚最大的愛好也是閱讀,兩人自然有很多的共同話題。
而戴皋在小隱居也複製了自己戴府的小書房,老管家宋福兒片刻不離左右,現在戴府的丫頭婆子沒有一個人能侍奉戴皋了,尤其是老爺到了書房之後,只能宋福兒守着。好在現在戴府不是當年了,隱居在這裏,清淨得很,根本沒有人登門,宋福兒也得清閒。
陸錚過來的時候,宋福兒滿臉推笑,道:「陸公子啊,您可來了!這些天啊,院子裏清淨得很,這不老爺本來要去釣魚去的,一直沒有找到合適的隨從,便沒能成行。這不,一窩在書房又這些天了。
有句話說得好,人老體衰,老爺年歲不小了,身子骨兒衰得快,倘若一直不動,那更是不成的呢!陸公子,您說是不是?」
陸錚輕輕點頭道:「宋叔,今天正好有空,你去問問老爺,是不是該放鬆放鬆了?」
「好咧,你等着啊!別人來那肯定不行,可是陸公子您過來,那必然沒問題!」
宋福兒腳下變得無比輕快了,陸錚來了,他覺得身上的壓力都小了很多,因為陸錚在,戴皋就不需要他寸步不離的陪同,他也終於可以適度放鬆,自己當一回老爺了。
陸錚近一月不見戴皋,戴皋的氣色果然萎靡了不少,但是聽說要去釣魚,他的興致很高,釣魚還是戴小靜抱怨說戴皋辭官之後,每天就窩在家,擔心他的身體,陸錚便想到了釣魚的事情。
大康肯定沒有豐富的漁具,不過陸錚生了一雙巧手,魚線和魚漂他都能自己做出來。再找一根上號的修竹魚竿,配上魚簍和魚鈎,一切就活兒齊了。
關鍵是大康朝的水域,沒有污染,更沒有地球上那些高科技的捕魚手段,水域中的魚群密度很大,所以陸錚只是草草的給戴皋準備幾件裝備,第一次嘗試,兩人便收穫不菲。
這一次之後,戴皋便對釣魚興趣極高,不過這老頭有一點,自己一個人絕不釣魚,其他的人陪同他也不去,唯有陸錚過來了,他便有些迫不及待,顯得很興奮。
收拾妥當,兩人穿着麻衣,戴着遮陽帽,隱匿了身份,身邊只跟隨幾個小廝,另外像童子和戴皋身邊的幾個護衛都遠遠的追着,爺倆找到金水河邊的一處僻靜所在開始做釣。
「陸錚,你現在已經走馬上任了,身兼兩職,每天肯定事務繁忙,今天過來大抵是有事兒吧?說說吧,是什麼事情?」戴皋忽然道。
他一雙渾濁的眼睛盯着陸錚,這一雙眼睛似乎有洞察一切的魔力,陸錚淡淡一笑,道:「就知道瞞不過你,我跟你細細說來啊!」
陸錚當即又比照寂園的模板,把他和長公主之間的一番爭鬥情形說了出來,重點自然是在皇莊的那一段,陸錚和龍靈秀死磕,雙方劍拔弩張,最後龍靈秀被迫認慫的情形。
戴皋面沉如水,眼睛盯着水中的魚漂,一語不發,直到上了一尾又大又肥的鯉魚,他將魚兒放入竹簍之中,才拍拍手道:
「龍靈秀這個丫頭啊,最是要強,陛下其實並不喜歡她!你惹了她,自然是捅了大馬蜂窩了!向來你已經找到了保命的辦法,要不然不會這麼冒失!是啊,陸長河這個人,別的本事先不論,說到保人性命的本事,大康朝他第一,比陛下更能讓人放心!」
陸錚訕訕笑了笑,很是尷尬,道:「世伯,保命的確我有辦法,可是我在朝中毫無根基,只怕就算保住了命,只怕以後會寸步難行!」
「你不是很有點子麼?怎麼了?怕了?當初去西北也沒見你慫過?」戴皋話鋒一轉,冷冷的道。
陸錚「嗤」一下笑出聲來,道:「世伯,過去的事情就不要再提了,我知道世伯是不會真和我等後輩一般見識的,再說當時的情形和現在不同。當時是世伯您一家獨大,而現在卻是諸子的局面,說到眼下朝廷的政局,比當初更兇險了。」
戴皋矜持的一笑,輕輕搖頭,道:「你看到的都是表面,如果你再往深處看一看,就會發現這朝堂之上,所謂的勢力大家其實相差無幾。
你說我戴皋掌控一切,可是一天之內,我便成了庶民,而當初的幾位王爺,活得窩囊委屈,現在搖身一變卻成了權臣,你說說,這是不是很有意思?所以啊,很多事情你要看到根本,不要被變化所迷惑,縱使風雲變幻,也萬變不離其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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