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王下江南?陸錚悚然一驚,憑直覺他意識到了危機。
當下的江南和幾個月前已經完全不同了,陸錚手中握的資源和以前不可同日而語,正因為如此,對秦王的突然駕臨他很警惕。
因為對陸錚來說,眼下的一切來之不易,尤其是現在鄉試剛剛結束,陸錚不希望眼下的江南因為外來勢力的介入而節外生枝。
「立刻去查,看一看最近金陵的各衙門和各家族有什麼動向,任何蛛絲馬跡都不要放過,尤其是最近往京城去的摺子,通政司那邊應該有存檔,都要仔細看一看!」陸錚吩咐童子道。
陸錚接手了陸家的隱秘勢力,又暗中收了顧家汪凱父子,金陵對他來說幾乎沒有秘密可言,童子手下兵強馬壯,作為專業人士,他已經開始考慮佈局京城的事情了。
童子領命,卻沒有立刻離開,而是道:「仲父明這一次隨行秦王,此人奸詐狡猾之極,上一次江南之行他乍看是敗了,其實卻撈到了極大的好處,秦王對他更加的信任!」
童子頓了頓,道:「秦王佈局江南失敗,在皇上的眼中是江南鐵板一塊,針插不進,水潑不進,據說皇上對江南的印象因此更差了。
而秦王府則受到了皇上的特別恩寵,去年更是加封秦王為五珠親王,而李芊芊在江南受了委屈,回到了京城之後搖身一變成為了江南秦淮河和范朵朵齊名的花魁,其紅遍了京城的煙花之地,今年竟然有了京城第一花魁之稱!」
陸錚眉頭一挑,道:「還有這等事兒?仲父明此人,心機深沉不可揣測,厲害啊!」
陸錚心念轉動,想到李芊芊的情形,他不由得聯想到後世那些明星。某個一個年代,華夏明星在國外混不下去,回到了華夏國搖身一變便是國際影星,身價倍增。
李芊芊也是如此,其在京城本只是一般的女子,可是他來江南爭了一場花魁,回到京城之後立馬身價不同了,成為了江南和范朵朵比肩的頂級花魁,在京城收到了極大的追捧。
再看秦王的事情,其在江南佈局失敗,乍看鎩羽而歸,其實卻深得皇上和朝廷的心,秦王如果一帆風順,其勢力日增,皇上不能不防範。
從這個角度來說,秦王勝不如敗,善勝者厲害,善敗者更厲害。仲父明看上去不堪一擊,處處落在下風,可是這才幾個月,他從秦王手下比較疏遠的門客,搖身一變成了秦王極其器重的貼身謀士,其手段和心機實在不可以常理揣度。
馬車到了江寧,童子下車之後並沒有跟隨者進去,而是隱匿消失在了黑暗之中。陸錚手下的勢力這幾個月擴張得厲害,童子忙得腳不沾地,可是幹勁卻更足了,得到秦王下江南的消息,他整個人都興奮起來。
陸錚目送童子瘦小的身影消失,腦子裏忽然想到了閻師,更想到了柳紈,那個溫柔如水的女人,處處體貼,處處溫婉,也不知道她怎麼樣了?
影兒從齊秋月馬車上下來走到陸錚的身邊,她看到陸錚的神色有些不對,湊過來柔聲道:「公子,洪管家親自接到門口了呢!」
陸錚輕輕點頭,忽然一伸手,將影兒摟在了懷裏。
「啊……」影兒被陸錚突如其來的動作嚇得一跳,她下意識的想掙扎,可是渾身使不出力氣來,她嗅到陸錚身上熟悉的味道,渾身癱軟。
「公子,你……」
陸錚抱了她一下,然後鬆開,一笑道:「影兒,今天真漂亮呢!」
影兒滿臉通紅,眉宇間泛起無盡的興奮,陸錚誇她漂亮,她心裏別提多高興嘍!她早就把自己當成了陸錚的人了,只是在這個場合,光天化日,朗朗乾坤,這般親熱讓她害羞得不行,可是內心的興奮卻怎麼也難以遏制。
齊秋月遠遠看到這一幕,樂得嘴都咧開了花,陸錚現在功成名就有了大出息,她在陸家的地位也水漲船高,在二房這邊她幾乎能和張夫人並駕齊驅了。
不愁吃,不愁穿,花錢更是不用愁,下半輩子她剩下的就是享福了。可是齊秋月還有一樁心思沒了,那就是想抱孫子呢!
陸錚的婚事她是插不上話的,別說是他,就算是陸謙也不一定能做得了主。可是陸錚沒大婚,可以先納幾房妾室,影兒這丫頭大戶人家出身,不僅人生得漂亮,而且懂禮數,識大體,齊秋月打心眼裏喜歡。
現在看到陸錚終於開竅了,兩人這般親密,齊秋月哪裏能不高興?
一家子從陸家大門進去,管家洪申規規矩矩,恭恭敬敬的過來迎接。家裏的大管家洪全沒了,洪申還頂不上去,目前還在二房這邊伺候呢!
「錚公子,二老爺早就在書房等着您了!宴席還有一些光景,要不我們先去二老爺那邊?」洪申十分小意的道。
陸錚在揚州的時候,洪申去揚州接人,當時那種頤指氣使,高高在上的姿態宛若是昨日,眼下的洪申,謹小慎微,哪裏還有以前的神氣?
當然,在揚州的陸錚,寄人籬下,處境艱難,岌岌可危,哪裏能和現在比?現在陸錚掌握的資源比陸家還多,六合的生意一年的利潤幾十萬兩銀子,要錢有錢,有武力有武力,要地位有地位,洪申在他面前永遠都只有做奴才的資格。
去見陸謙陸錚心中一百個不願意,然而畢竟是父子關係,科考剛剛下場,父親要召見他,他沒有理由拒絕。
當即陸錚便跟在洪申後面,直奔陸謙的書房,陸謙站在書房的格柵窗戶的位置,身後是西門野,兩人並肩看着前方,忽然西門野道:
「來了,來了!錚公子終於來了,老爺……」
西門野非常的興奮,只差手舞足蹈,可一抬頭看陸謙陰沉的臉色,他愣了一下,連忙把臉上的興奮壓了下去,心中卻暗暗搖頭:「二爺就是迂腐,死要面子,眼下的局面,分明是他要求着陸錚,可偏偏拉下不面子,非得要擺出父親的威嚴出來,這又是何苦呢?
父慈子孝,這有什麼不好的?非得要板着臉,昂着頭,那不是死要面子活受罪麼?」
陸謙回到了書房的座位上,神色嚴肅,陸錚跟在洪申後面進來,慢慢走到陸謙面前,跪地行禮,道:「孩兒給父親請安!」
「起來吧!其他的哥兒都回來了,你回得最晚,江寧是你的家,就算你以後去了京城,這一點也改變不了,知道麼?」陸謙道。
陸錚低頭不說話,所謂話不投機半句多,陸錚對這個便宜父親並沒有多少感情,也談不上有好感,在他看來,陸謙就是個典型的封建頑固的代表,處處行事都要套禮儀的規矩。
家裏的事情他一點不管,後宅一團糟,孩子們一團糟,張夫人把家搞得烏煙瘴氣他也不過問,腦子裏整天就向着怎麼將自己的一身本事貨於帝王家。
可偏偏,他的一身本事着實稀鬆平常,所謂志大才疏大抵就是指陸謙這種人。聽他說話,洋洋灑灑,似有千言,真正行事的時候,其實胸中並沒有一策。
陸錚不說話了,屋子裏氣氛便尷尬了,陸謙眉頭一皺,心中又有了火氣,西門野一看陣勢不對,他忙道:
「錚公子,這一次鄉試下場肯定不在話下,倘若能得解元,那更要傳位金陵的佳話呢!江南多俊傑,公子您為首,老爺心中真高興呢!」
陸錚瞟了西門野一眼,淡淡的道:「西門先生過獎了!」
陸謙在旁邊道:「科考剛結束,勝負還沒有定論,現在話說得太滿可不好,你最近這段時間低調一些,最好別出門……」
「另外,鄉試雖然考了,但是學習不能放鬆,回頭還有會試、殿試,所謂一山還比一山高,強中更有強中手,你切勿驕傲自滿!」
陸錚又不說話了,低頭沉默,陸謙冷哼一聲,似是忍無可忍,西門野道:「好了,錚公子考得辛苦了,老爺讓人給您熬了老湯,來人啊,給錚公子上湯!」
丫鬟端來熱氣騰騰的老火湯來,陸錚趁熱喝了一口,感覺滋味不錯,他沉吟了一下,道:「江南眼下本來就變數很多,今日剛剛得到消息,說是秦王殿下又親自下江南了,只怕接下來,江南又會不太平了呢!」
「啊……」陸謙和西門野同時驚呼,彼此對望一眼,這個消息他們兩人都不知道,陸錚顯然比他們消息靈通呢!
眼下,聶永基本已經確認要回京了,太子給他在都察院給了一份差使,干監察御史,聶永在和戴相決裂之後,時隔五年再回京城,算是捲土重來了。
本來陸錚覺得聶永既然在下面幹了這麼些年了,乾脆從下而上,再把基礎夯實一些,然而聶永的意識非常堅決,陸錚也不好再勸?
還有,聶永現在和太子走得越來越近陸錚也十分的擔憂,但是,人各有志,聶永畢竟是陸錚的老師,他堅定的選擇陸錚也左右不了,只能希望聶永再一次進京能夠一帆風順,步步高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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