姜寶青看了一眼區老太那滿臉褶子都掩不住興奮的臉,她慢條斯理道:「好在我們芃芃吉人自有天相,沒什麼大事。你放心,你這麼一大把年紀了,到時候你肯定比芃芃早埋地里幾十年。」
區老太上了年紀,最忌諱別人話裏頭帶了她離死不遠了的事,她聽得這話,先是暗恨那個賠錢貨竟然命大躲過了這麼一劫,又開始琢磨後面再使些啥法子,一定要斷絕了這個麻煩才好。而且,在那賠錢貨死的時候,藉由這個事,她要狠狠的敲姜寶青一筆。一天十個銅板,始終來錢太慢了,哪比得上一下子來一大筆銀子更好些!反正現在這字據也簽下了,那賠錢貨死了進不了他們家祖墳,進不了祖墳的人,那可是魂魄不寧,永不能超生的孤魂野鬼!那姜寶青一看就是個心軟的,為着好好的埋葬那賠錢貨,肯定能狠狠的敲出一筆錢來!——區老太種種都考慮好了。
結果後頭又一聽,姜寶青這臭丫頭竟然詛咒她埋土裏去!
氣得區老太差點倒仰,恨不得用最毒最髒的話把姜寶青祖宗十八代都給問候了。
姜寶青自然是沒給區老太這個機會,在區老太氣得大喘氣的時候,她就又拋出了一枚重磅:「出了這麼一樁事,我也不放心你家的母乳了。本來一天給你十個銅板,是想着改善芃芃她娘的伙食,讓芃芃她娘的奶水質量好一些。眼下看來,這十個銅板是白花了——從明兒起,這母乳我就不買了。你們愛賣誰家就賣誰家去吧。」
區老太一聽這話,也顧不得罵姜寶青了,急上眼了:「嗨你這咋行啊?憑啥說不要就不要了啊……」區老太剛要罵姜寶青,好在剎住了,忙擠出一副難看的要死的笑臉來,「不是,姜家丫頭啊,你看,你這年紀輕就不曉事了吧?這剛出生沒一個月的奶娃娃,不吃奶,那能吃啥啊?你這不是把那賠……」
區老太說得快了,又差點把「賠錢貨」三個字給說禿嚕嘴了。她忙轉頭問一旁一直縮着身子不敢動的區三花:「你那妹妹,叫啥來着?」
區三花小聲道:「叫芃芃,小芃芃。」
區老太這才又轉過頭來,對着姜寶青擠出一臉褶子的笑:「……你這不是把小芃芃往死路上逼嗎?」
區老太見姜寶青不說話,天色有些暗了,她年紀大了,又看不清對方的臉色,更着急了,忙道:「行吧,你不是嫌芃芃她娘奶水不好嗎?打明兒起,我就去給她加半個窩頭……一個,加一個窩頭!這還不行嗎?!」
一副做出了巨大犧牲的模樣。
姜寶青冷笑一聲,確實,母乳對嬰兒來說是最好的。
但芃芃她娘的母乳,她可是萬萬不敢再讓芃芃吃了。
那哪裏是讓小芃芃健康成長的營養品,那是指不定什麼時候就要了小芃芃命的毒藥!
姜寶青輕飄飄道:「免了。不是只有小芃芃她娘一人有奶水,我已經跟旁人說好了,每天買他一小碗奶,也不貴,不過才四個銅板,我還更放心些。」
區老太一聽這話,更是一口痰堵在了喉嚨,上不來下不去的,臉都憋成了豬肝色。
姜寶青也不管區老太如何,把這事跟區老太講過之後,便施施然離開了。
區老太偏偏說不出話來,痰在喉嚨里又憋得狠了,顫巍巍的伸出手去,在空中晃了半天。
一旁的區三花忙用力捶了區老太后背幾下,區老太這才將那一口痰咳了出去。
區三花怯怯的問道:「奶奶,你沒事吧?」
區老太又咳了半天,緩過勁來,反手就給了區三花一耳光:「你是不是要死!有沒有點眼色!我都憋了那么半天了,是不是把我憋死你就高興了!」
區三花捂着半邊臉不敢說話,她知道她奶奶這會兒是在遷怒。
區老太心裏惱啊,卻不是在惱自己為何生了歹毒的心思去害小芃芃。
區老太在惱,那賠錢貨喝了摻生水的奶水,怎麼就沒拉死!
這下倒好了,事情沒辦成,她還把每天十個銅板的收入給弄丟了!這下她可怎麼借着那賠錢貨的死來狠狠的敲姜寶青一筆!
想到這,區老太心裏頭突然一頓,她懷疑的眼神落在區三花身上:「那碗奶水,你都給端過去了?」
區三花渾身一顫,好在天色黑了,區老太也看不清什麼。
區三花忙回道:「都,都送過去了。我還看着餵了好幾口才走的。」
一副非常乖順的模樣。
區老太喃喃自語:「也不應該啊,咋就這樣了……」想了半天還是沒想出個頭緒來。
區三花小心翼翼道:「許是小芃芃身體好一些。」
區老太回過神來,似乎也只有這個解釋了。
她重重的往地上吐了一口痰:「呸,還小芃芃,她也配叫這名字!賠錢貨,打從她出生就不順……」區老太罵罵咧咧的回了院子。
區三花捂着半邊臉,垂着頭,也跟在區老太身後回去了。
……
天色已然有些晚了,姜寶青快到村口時,卻見着遠處有人大步朝她這個方向走來。
看身形,似乎有些熟悉。
待那人走近了,姜寶青發現,來人正是白芨。
姜寶青有些奇怪道:「白芨?你來村子裏辦事?」她甚至還往白芨身後看了看,看着似乎宮計並沒有一起的樣子,又有些疑惑。
白芨作為宮計的貼身侍衛,並不能離開太久啊。
難不成宮計出了事?
姜寶青心下一緊,脫口而出:「你家主子呢?」
習武之人耳聰目明,在夜色里的視力也要比尋常人好很多,白芨見姜寶青着急,忙道:「姜姑娘不必擔心,我家主子還在家中,只是聽聞姜姑娘這個時候外出,怕走山路不妥,又怕派了其他侍衛來姜姑娘會擔心是壞人,所以派我過來接一下姜姑娘。」
原來是這樣。
姜寶青心裏頭一時間分不出是什麼滋味來。
像宮計那般性子有些冷僻又有些孤傲的人,竟然能做到這般妥帖,她心裏頭像是吃了蜜一樣甜——然而她的潛意識又告訴她,這樣很危險,她不能沉溺在這危險的表象中……
正糾結着,姜寶青突然又聽得身後幾丈外亂鬨鬨的,砸門聲,哭喊聲,交雜在了一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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