姜寶青在天擦黑的時候回到了藥房那邊。
因着這寨子在姜寶青來之前是沒有什麼藥房的,藥材就隨意的堆在地窖裏頭發霉壞掉,姜寶青花了好長時間才將藥材整理出來。
谷富貴一看,這小子是真的在辦實事的,就給姜寶青單獨撥了個小院子。一間倒座被姜寶青收拾出來弄成了藥房;還有兩間屋子姜寶青拾捯成了起居室,她一間,姜晴一間;另外還有一間小屋子,姜寶青找了寨子裏的人,幫她砌了個灶台,在家裏頭自己燒個火做個飯也方便。
姜寶青遠遠的,就看着灶房那邊的窗戶亮着,想來是姜晴在做飯。
進了院子之後,灶房那邊傳來的香味直勾勾的往鼻子裏鑽。
「我回來了。」姜寶青衝着灶房那邊喊了一聲。
姜晴欣喜的聲音從灶房裏傳了出來:「寶青哥,你回來啦?你等會兒,我熬了些小米紅棗粥,這就好了。」
姜寶青應了聲,把藥箱放回藥方,淨了手,去了灶房幫忙。
兩人很快就把晚飯給整了出來,姜晴端了一大碗小米紅棗粥,放在姜寶青前頭的桌子上,小聲道:「寶青哥,你明天是來那個的日子,你先喝點粥暖暖胃。」
姜寶青摸了摸姜晴的頭:「麻煩你了。」
姜晴的小臉蛋一下子紅了起來,小姑娘搖了搖頭,道:「能幫上寶青哥的忙,哪裏說得上麻煩?再說了,寶青哥每次來那個都難受得緊,我看了心裏也難受,又不能替寶青哥分擔……」
可能是因着三年前那場落水,也可能是因着姜寶青從前身子骨太弱,虧損太多,姜寶青的葵水今年年初才頭一次來,且每次來得時候,小腹都劇痛無比。
姜晴第一次見這種情況的時候,還以為姜寶青得了什麼絕症,一邊哭成了淚人,一邊還想去山外頭給姜寶青找大夫,讓姜寶青啼笑皆非,給姜晴講了不少這方面的知識,才勉強哄住了小姑娘。
一想到明天又是經期,姜寶青下意識的揉了揉肚子,只想着明天又是一場硬仗。
在古代可沒有什麼衛生巾衛生棉,這裏的月事帶,是用棉布縫成的帶子,裏面塞了草木灰做成的。
且最讓姜寶青受不了的是,這種月事帶是反覆清洗使用的。
姜寶青在寨子裏攢的錢,不少都是拿去山下買了乾淨的棉花,自己縫成了月事帶,最起碼能保證乾淨衛生。
只是這些還好,問題是每次經期前一兩天,姜寶青的小腹像是讓人拿着錘子在哐哐哐捶打似的,疼得厲害。好在姜寶青眼下守着個藥房,想給自己開什麼方子調養身體也方便,這一兩個月倒是稍微輕了些。
姜寶青心裏想着,只希望明天寨子裏頭沒什麼事,讓她能安安穩穩的躺在床上休息。
……
結果也不知道是姜寶青太背還是怎麼的,天不遂人願,第二天寨子裏頭不僅出了事,而且還下起了雨。
這種濕冷的天氣,姜寶青疼得越發厲害,鎮痛的湯藥喝了兩碗了,還是不怎麼管用,一張小臉白得都有些瘮人。
偏偏這時候,晉三當家下頭的靳牛又過來請姜寶青過去看診——下雨路滑,晉三當家手底下有個弟兄,走山路的時候摔了下去,似是摔斷了胳膊和肋骨,這會兒情況險急的很,病患也不適宜再移動了,只能請姜寶青過去。
姜晴咬了咬牙:「我哥哥病了,沒法過去看診。」
靳牛苦着一張臉:「我說姜小弟,你也別調皮了,這會兒人命關天呢,我昨兒還看着姜醫師氣色好得很。」他手忙腳亂的從懷裏頭掏出一塊糖,往姜晴手裏頭一塞,「去去去,一邊吃糖去,讓我進去同姜醫師說。」
姜晴把靳牛攔在院子門外,把手裏那塊糖重新塞入靳牛懷裏,說什麼都不讓靳牛進去:「不行!你不能進!」
靳牛火氣也上來了:「行,姜晴,你厲害是吧?我去找我們三當家去!」
靳牛瞪了姜晴一眼,轉身就跑進了雨霧中。
姜晴也是很怵晉三當家,但她知道,她姐姐姜寶青的身體更重要。疼成那副模樣,剛喝了鎮痛藥,臉色白得像鬼似的,哪怕她能拖一會兒是一會兒呢?
最起碼讓她姐姐多緩一會吧?
不多時,靳牛直接把晉天羽給帶回來了。
晉天羽臉色有些不耐煩,瞪了姜晴一眼:「你哥呢?」
姜晴咽了口唾沫:「我說了,我哥哥病了……」
晉天羽一副老大不高興的模樣,皺着眉頭,轉頭問了靳牛一句:「今天什麼日子?」
靳牛愣了下,還是回答道:「七月十六……」
「又是七月十六,」晉天羽嘀咕了一聲,臉色不太好看,「之前也有那麼兩三個月,不都是七月十六生的病嗎?」
靳牛錯愕的看着他家三當家:「三當家,你在說啥呢?」
晉天羽沒搭理靳牛,就要往院子裏走,姜晴伸着胳膊,雙腿有些發顫,還是擋在了晉天羽跟前,咽了口唾沫:「三當家,不行……你不能進去……」
晉天羽生得一副溫文爾雅的清秀書生模樣,但骨子裏還是個土匪,他直接把姜晴拎了起來,本來想砸到地上去的,然而頓了一下,想着這畢竟是他弟弟,順手就把姜晴給砸到了靳牛身上。
靳牛「哎呦」一聲,趕緊箍住了還在掙扎着的姜晴:「你個小兔崽子,砸得老子好疼啊……哎哎哎,你別亂動了,讓三當家進去跟姜醫師一說就行了,沒你啥事。」
姜晴畢竟還只是個十一二歲的小姑娘,從前當了幾年小乞丐,發育的又不太好,看上去也就不到十歲的模樣,哪裏能跟一個成年男子的力量抗衡。
姜晴只得無奈的掙扎着喊着:「寶青哥!寶青哥!」
晉天羽徑直進了姜寶青屋子:「老九從山上摔下來,傷勢重的很,看着肋骨跟胳膊都斷了,這會兒疼暈過去了,你哪怕是病了,只要能走你就……」
晉天羽一串話還沒說完,就愣在了原地,說不出話來。
只見姜寶青坐在床上,似是剛把頭髮挽好,一張巴掌大的小臉慘白的像是地裏頭的死人,神色萎靡的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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