縱使意難平 第三十章 素雪的輕舞(一)

    在人們的傳說中,有這樣一座山,它高大,挺拔,莊嚴,神聖,它是通往天界的唯一路徑。但它其實並不像人們想像的那樣,它並不高大,也許它曾經高大,但現在,嚴格來說它現在只能算是座半山,原本的山腰處不知什麼時候被什麼力量折斷了,殘殘破破的,堆積在地面上,從遠處看更像是個大的墳丘。這裏叫做不周山,一座不完整的山,這裏終年下着雪,這裏沒有春夏秋冬,沒有四季交替,甚至沒有日落日升,有的只是那終年不變的昏黃的天空和隨風飛舞的素雪。這裏是一個時間停止的地方,這裏叫做不周山,一個曾經輝煌的地方,一個被詛咒了的地方。

    在這山還完整的時候,傳說在山頂有一顆神樹,到達這裏的人們都是通過它才能到達天界的。那時候雖然天上依然飄着雪,但這裏仍然生機盎然,隨處可見的珍惜樹木,草木精華,修煉有成的野仙和不斷向山頂努力的人們,那時候昏黃的天空並不讓人們覺得單調,相反的,飛雪在人們的眼裏更像是一種祝福,一種試煉,人們不斷的努力向前,不斷的刷新自己的極限,只為到達山頂,只為了爬上神樹到達天界,人們為了夢想,為了目標,不斷的努力,一次次超越自己。那時候一切看起來是那麼美好,到處洋溢着安詳,奮進,挑戰,超越。可是直到那一天的到來,那天山腰斷了,通往天界的神樹倒塌了,仍在山上的生靈們,全都被埋進了煙塵和風雪中。

    不周山不再是以前的不周山了,自從這裏再不能通往天界之後就不再有人來了,漸漸地被人遺忘,變成了傳說。在那次災變後活下來的生靈們,依然像以前那樣的生活,努力的修煉着,雖然再也不能到達天界了,但除了修煉這裏還能做什麼呢?他們還能做什麼呢。

    山不在是從前的山了,大量的生靈死去,天空變的灰白,再也沒有歡歌笑語,相互勉勵,有的只是不停飛舞的素雪。原本翠綠的山峰變成了和天空一樣的灰色,唯一不變的也許只有那獨舞着的素雪,飄零,獨舞,堆積,融化,再化成雪,再飄零,再獨舞,像個不知疲倦的舞娘,一遍又一遍的表演着不會再有掌聲的舞蹈。

    在這山上原本還有着一棵神樹,雖然她並不像山頂的那棵那麼有名,但她在生靈中依然代表着神聖,代表着光輝。她的名字叫若木。相傳她生長在一種很重的水的發源地,相傳就連鴻毛都不能再那水上飄過,人們叫那水為若水,那是分隔開天界和人間的水,但其實分隔開的並不是天界和人間,而是生存和生活,幸福和苦難。災難到來的時候,若木也沒能倖免,她也隨着山頂的神樹和大量的生靈化作了塵土,在死亡來臨時她努力的播下了自己的種子,雖然她也不知道那顆種子會不會真的存活下來,會不會度過這次災難,但她還是這麼做了,也許她只想留下個希望,留給自己,留給這裏的生靈,也留給不周山。

    那次災難使得若水枯竭了,人們再也不能追尋若水來到這裏了,也因為它的枯竭,使得這裏存活下來的生靈們生活越來越艱難,數目越來越少,那些依舊頑強的生存下來了的生靈也因為少了一種修仙中的必要資源,慢慢的退化成了普通的野獸。不周山沒落了,再也看不到希望了嗎?生靈們不知道,漸漸地就連希望的本意也變得模糊了。

    希望,若木播下的最後的種子,會成為希望嗎?也許不會,也許她臨死前的行為只是為了不讓自己失望。那更像是一種祝福,一種寄託,一種對未來的期待,也許僅此而已。

    那顆種子並沒在災難中死去,也許是機緣巧合,也許是祝福起了效果,總之她頑強的生存了下來。在那之後又過了很多很多年,種子慢慢的生根發芽,漸漸地成長了起來。但她並不像她的母親那樣,她還不能稱之為神樹,因為她還沒有意識,她也缺少從普通的生靈變成野仙的必要物質——帝流漿。

    帝流漿,相傳是只有在每六十年的七月十五的月光中才存在的神奇物質,生靈們只有吸收了這種物質才擁會有自己的意識,才能開始修仙。可是這裏是時間停止的地方,這裏看不到日月。

    其實人們並不知道,帝流漿也存在於若水中,若木吸收了若水,把它提煉分解,最後化作露水再由枝葉導出,所以在災難之前這裏才會是成為野仙的聚集的。可是現在不同了,若水枯竭了,再也不會有帝流漿了。

    小神樹一直懵懵懂懂的生長着,但這裏的資源太過貧瘠,原本應是赤紅色的樹幹現在卻呈現着灰白的樣貌,本應散發着祥瑞之光的枝葉也同樣黯淡無光,只能映照着天空的昏黃,生存變得艱難起來。小神樹依靠着樹木的本能把自己的根系不斷的向下延伸,向下,在向下,她似乎可以感覺到在大地的深處有她需要的東西,那東西對她來說至關重要,那東西似乎可以改變她的一切。她把全部精力都集中在根系,向着目標前進,帶着彷徨和期待。

    那之後又過了很久很久,不周山的天空依舊昏黃,雪仍在不停的飛舞,小神樹已經很久沒有仰望天空了,也很久沒有伸展枝條去撫弄飛雪了,她把全部的精力都集中在她的目標上,甚至忽略了自己的變化。這些年她的身姿日漸豐滿,枝葉葉漸漸繁茂起來,雖然依舊暗淡無光,但至少她還算健康,這比生活在這裏的其他生靈來說要好的多。這裏的大多生靈已退化成了野獸,不知從什麼時候起它們開始相互廝殺,吞食,它們不再有記憶,不再謙和有禮,已經變成了只為食物而追逐的野獸。在食物匱乏的時候它們甚至開始吞食祖先的遺骨,那些在大災變時死去的先人,那些曾被活下來的生靈們虔誠安葬的先人們,曾被認為是不周山的傳承的先人們,現在卻成為了他們後輩的食物,很是可悲,可憐。

    小神樹並沒有注意到,不知什麼時候她腳下的雪已不知不覺的融化了,飛雪也不再靠近她的身邊,她的身體不知從什麼時候起變得暖和起來,灼熱起來。她的身邊總是不時的聚來各種野獸,這些野獸總是不停的嘗試着想要靠近她,可是她灼熱的身體,和散發着微光的枝葉又讓膽怯它們不得不放棄,放棄那看起來似乎是唾手可得的卻又似乎永遠也無法靠近的食物——一具先人的屍骨。小神樹並沒注意到在她的腳下有一具先人的遺骨,那遺骨起先也是被風雪掩埋了的,但隨着小神樹的成長,這裏的積雪慢慢的融化,先人的遺骨也慢慢的露了出來。那是一具端坐着的遺骨,身穿着一件有些破舊了的道袍,他的五官肌肉有些塌陷萎縮,可是卻並沒像其他遺骨那樣腐爛消融,而是完好的保存着。如果還有野仙經過這裏的話,一定會認出來,那具遺骨並沒真正的死去,在大災變到來時他一定用了什麼法力保護住了自己的身體和魂魄,處於一種假死的狀態,似乎他在等着別人的救援吧。可是這裏已經沒有野仙了,他的樣子在野獸眼裏不會再顯得高深莫測,仙風道骨,倒更顯鮮嫩可口。

    野獸們聚了又散,散了又聚,但始終沒有哪一隻敢真正走到樹下,那微光就像一道圍牆,一個鐵幕,恆古不變的屹立在那裏,隔開了野獸和它們眼中的食物。在野獸的眼中那微光就是鐵律,就是法則,就是界限,永遠無法跨越。

    真的無法跨越嗎?野獸們也在期待,它們用它們不多的智慧想着,等待着,等待着第一隻走進那發燙的微光中的野獸,垂涎的等待着那有可能到來的廝殺爭奪。野獸們聚了又散,散了又聚,日復一日,它們的耐心很好,也許任何生物對於食物的期待都會表現出很好的耐心吧。它們的耐心並沒有白費,那一天還是到來了,那打破鐵律的一天。

    那天天空依舊昏沉,飛雪依舊在飛舞。那天野獸們依舊聚在小神樹的光幕外,耐心的等待着,有的野獸離開了,但是很快又有別的野獸到來,亦如往常一樣,野獸們各自佔據着在它們看來有利的位置,耐心的看着光幕,也亦如往常一樣,沒有哪一隻真正敢去挑戰那微光的權威,直到那一聲響徹天地的怒吼響起。

    野獸們聽到那聲怒吼戰慄着亡命奔逃,那聲音的主人是這裏不可匹敵的存在,在那主人的眼裏,這裏的一切生靈皆為食物。那是一隻地熊,它正張着血盆大口瘋狂的追逐着一隻受了傷的鳴蛇。鳴蛇,一種有着翅膀的蛇形神獸。神獸,在世人眼中代表着神跡的神獸,現在卻被野獸追逐的狼狽逃竄。神獸,沒有了神智的神獸,也許不能再稱為神獸了,它和這裏的大多生靈一樣也慢慢的退化成了野獸,沒了神智,只為食物而奔忙,只為不成為食物而奔逃。

    鳴蛇在空中瘋狂逃竄,三丈多長的身姿在空中奮力擺動,大滴大滴的鮮血從它水桶粗的腰身上被抖落,落在雪地上,融化了積雪,從遠處看像一條紅色的溪流。它傷的很重,但仍奮力的奔逃着,逃,能逃出去嗎?它不經意的回頭看了一眼離自己越來越近的血盆大口,眼神中滿是絕望,逃不掉了。它緊了緊下顎,逃,一定要逃掉,哪怕是為了它嘴中的最後一隻蛋也要逃掉。鳴蛇抬起頭看了看遠處的神樹,那裏,就是那裏,她曾聽她的丈夫說過,那裏很暖和,那裏很適合他們生活,只是那裏聚集着太多的野獸,他們進不去,她的丈夫也因想靠近神樹而成為了別的野獸的食物,但現在不同了,那裏只要到達那裏,她的孩子就安全了。

    鳴蛇向神樹奮力飛去,近了,更近了,鳴蛇用盡了最後一絲力氣飛進了神樹的微光中,地熊也緊隨其後奔進微光,可微光中灼熱的空氣卻把它金黃色皮毛瞬間燃盡,地熊哀嚎着退出微光,不甘的衝着鳴蛇怒吼。

    鳴蛇顫巍巍的昂起頭輕蔑的瞟了一眼地熊,隨後挺起傷重的身體艱難的爬上神樹,小心的把自己的蛋放在了一個看起來很安全的樹枝上。鳴蛇看着自己的蛋,吐着信子輕舔了幾下,之後安詳的閉上了眼睛。


    鳴蛇的屍體從空中墜下,重重的砸在地上,它死了。這場追逐戰到了這裏算是告一段落,很難說誰輸誰贏,這樣的事情在這裏每天都在上演,這就是這裏的生存狀態,生存,在這裏變得尤為艱難。

    野獸們又慢慢聚集過來,它們垂涎的看着鳴蛇的屍體在微光中慢慢消融,但卻沒有任何一隻敢在走進微光,那微光對它們來說依舊是鐵律,依舊是無法跨越的界限。

    野獸們在微光外聚了又散,散了又聚,年復一年,日復一日,微光的外圍也因微光的影響慢慢的恢復了一些青色,形成一個個小小的池塘,漸漸地來到這裏的野獸不再是垂涎先人的遺骸,而是為了汲水或是狙擊別的野獸,這裏慢慢的變成了獵場。

    小神樹對外面發生的一切一無所知,她依舊在努力的向下延伸着根系,她並不知道她的周圍已經變成了獵場,也不知道這裏曾發生過鳴蛇和地熊的生死逃殺,甚至不知道那放在身上的鳴蛇蛋竟然悄悄的孵化了。

    這是哪裏?我在哪裏,小鳴蛇努力鑽出蛋殼茫然的看着昏黃的天空,似乎在思考着這樣的問題。它打量了一下四周,看了看那散發着微光的神樹枝葉,隨後很安心的一口一口吞下了自己的蛋殼。這是哪裏?小鳴蛇不知道,但它知道自己在這棵樹上很安全。

    飽餐了一頓的小鳴蛇展了展粉嫩的小肉翅,抬頭遠眺,遠方的小水窪處聚集着幾頭蹄類動物,小鳴蛇好奇的看着,他們的體型很大,沒有翅膀但有着可以在地上奔跑的四隻腳,有着奇怪的鼻子,在鼻子子上還有一隻形狀猙獰的犄角。它們的樣子為什麼和自己完全不同呢?小鳴蛇疑惑的想着。它們正警惕的汲着水,其中一頭年長者正緊張的放着哨,可是它並沒注意到,不遠處的岩石後面似乎隱藏着什麼,突然,一隻凶獸猛的從岩石後面沖了出來,嚎叫着衝進它們,動物們慌張的四散奔逃,可是很不幸的,其中一隻逃的慢的落入了那張血盆大口。小鳴蛇害怕的縮了縮脖子,過了好一會才敢再向哪裏看去,那裏已經沒了動物,只剩下一具吃剩下的屍體。小鳴蛇側着頭認真的看着,它不明白為什麼剛才還能奔跑的喝水的蹄類動物現在卻趴在那裏一動不動,他們是在做遊戲嗎?小鳴蛇的心裏滿是好奇,躍躍欲試的想過去看個究竟,但天生的敏銳感覺又讓它覺得那裏並不安全,小鳴蛇試了幾次最後還是放棄了,它盤在一個枝條上,有些好奇有些嚮往又有些警惕的看着外面。

    小鳴蛇就這樣看着外面,看着外面的野獸廝殺奔逃,它似乎有些明白了,動物們似乎並不是在做遊戲,那些倒下了的動物似乎再也不會在奔跑了,那是死亡。小鳴蛇對自己沒有冒然前去感到無比的慶幸,那裏很危險。小鳴蛇依舊盤在樹枝上看着外面,看着那些倒在地上的被吃剩下了的屍體,它發現那些屍體似乎在召喚它,召喚它快過來吃掉自己。小鳴蛇沒敢動,極力抵禦着那致命的誘惑,它靜靜地看着,看着野獸們不斷地重複着上演着同樣的劇目,耐心的等待着,它期待着野獸們全部離開,期待着安全的享受美食。可是它很快就失望了,野獸們有的離去了,但很快就又有新的野獸過來。終於誘惑戰勝了它的恐懼,它小心的爬下樹,緊張的向一具還算新鮮的屍體爬去。

    它小心翼翼的爬着,稚嫩的翅膀還不能支撐它的身體,柔弱的鱗片在堅硬的地上顯得異常脆弱。小鳴蛇努力支持着被石子劃破的身體小心的向目標前進。鮮血慢慢從它崩裂的鱗片處滲了出來。它並沒注意到,新鮮血液的味道引來了一隻凶獸的注意,那凶獸猙獰的看着它,突然向它猛衝過去,小鳴蛇被突入起來的變化嚇住了,怔怔的看着凶獸接近,就在凶獸張着大嘴正準備咬下去的時候,卻突然發出一聲哀嚎,轟然倒地。

    小鳴蛇怔怔的看着,過了好一會才緩過神來,它看到一隻有着兩隻兇惡長牙的野獸正努力撕扯着剛才襲擊自己的凶獸,那野獸見它醒轉過來便撕扯下很大一塊肉扔到它面前,之後就不再看它繼續享受着美食。小鳴蛇看了看丟在自己面前的食物,張了張嘴,卻發現,那肉太大了,它根本就吞不下去,只得悻悻的轉過身繼續向自己的原定目標前進,那凶獸看了看小鳴蛇又看了看那塊肉,隨即又從那屍體上撕扯下一些小塊的足夠它能吞下的肉,又丟在了小鳴蛇面前,小鳴蛇看了看那凶獸,又看了看那些肉塊,小心的吞了下去。

    小鳴蛇吞完了肉塊,又小心的向小神樹爬去,它似乎知道那裏在是真正安全的。小鳴蛇小心的爬過那凶獸,不敢發出太大的聲音,生怕惹惱了它,把自己也吞掉。小鳴蛇緩慢的爬着,快到神樹時不經意的回頭看了一眼,這一眼嚇的它魂飛魄散,只見剛才的凶獸正不緊不慢的跟在它身後,小鳴蛇嚇的趕緊閉上眼睛,身體篩糠似的抖着,可是過了好一會,它發現那凶獸並沒向它衝來,小鳴蛇睜開眼睛,它發現那頭凶獸正在它不遠處站着,似乎並沒襲擊它的意思。小鳴蛇猛的轉過身快速向神樹爬去,直到它爬進光幕後才安下心來,它回頭看了看,那凶獸見它進了光幕並沒有追擊,而是搖晃着腦袋轉身離去了。

    小鳴蛇爬上樹枝,安心的閉上了眼睛,在經歷了緊張,襲擊,美食這些驚心動魄的事情後,它終於可以安心的睡一覺了。

    雪在空中盤旋,不知從什麼時候起,微光附近的區域雪不會再飄落下來,而是在空中就化去了,形成淡淡的白霧籠罩下來,給人一種似真似幻的迷離感。外面的世界是真實的嗎?看着外面輕紗似得白霧醒過來的小鳴蛇後怕的想着,那裏為什麼充滿危險呢?小鳴蛇不知道,它爬在樹枝上靜靜的看着外面那似乎永遠也不會停下來的劇目,還是這裏安全。小鳴蛇吐了吐信子,換了個更舒服的姿勢。哦,它也在外面,小鳴蛇看到微光外那頭凶獸正向裏面看着,似乎正在等它。它在幹什麼?小鳴蛇暗想,它並沒有出去的意思,外面實在是太危險了。那頭凶獸似乎是感覺到了小鳴蛇不會出來,等了一會便轉身離開了。它終於走了,它的樣子實在是太可怕了。小鳴蛇耷拉下腦袋,閉上眼睛,又睡了過去。

    不知過了多久,當小鳴蛇再醒過來時發現那頭凶獸仍在微光外徘徊,小鳴蛇吐了吐信子依舊沒有出去,那凶獸等了一會再次離開了,可是過了不久之後它又再次的出現,它在幹什麼?小鳴蛇想不明白,難道它想吃掉我,就像它吃掉別的野獸那樣,小鳴蛇顫抖的看着那凶獸,那傢伙實在太可怕了。小鳴蛇靜靜的想着,靜靜地看着,當那頭凶獸再離開時,小鳴蛇終於鼓足用去走下神樹,不是它真的戰勝了恐懼,而是它又餓了。

    小鳴蛇小心的爬下樹,爬出微光,向一具很久以前就被吃剩下的屍體爬去。只是它並沒注意到在它的身後隱藏着兩頭野獸,一頭是一隻豹型人臉的野獸,另一頭赫然就是那頭常在微光外徘徊的凶獸。之後發生的事情和上次基本相同,豹型野獸沖向了小鳴蛇,而那凶獸又從側面用長牙貫穿了野獸的身體,再之後依舊是凶獸撕扯下小塊的肉丟給呆若木雞的小鳴蛇。

    它並不想吃我,再次回到微光中小鳴蛇暗想,其實它並不像看上去那麼可怕。吃飽了的小鳴蛇打了個哈氣,再次進入夢鄉。當它再次醒來時發現那頭凶獸仍在外面徘徊等候,小鳴蛇想了想,忐忑的爬下樹枝,爬出微光,那凶獸看了看它,並沒有襲擊的動作,而是把自己小心的隱藏在一塊岩石後面,再之後發生的事情和前兩次如出一轍。就這樣小鳴蛇在和那頭凶獸的合作下終於可以填飽自己的肚子了,但它能否安全長大,這仍是個未知問題,成長從來就不件容易的事情。

    那之後又過了很久,在這個沒有時間概念的地方,沒有四季交替,日月輪迴的地方,有誰還會去數時間呢,野獸們沒有時間的概念,就算有,我想也不會有誰真的會去記住什麼,這裏的生活猶如壞掉的唱片,永遠在重複着同樣的事情,廝殺或奔逃,無聊又無趣,冗長而又煩悶。

    這段時間小鳴蛇長大了一些,已經不像剛開始時的那樣弱小了,在當誘餌時也有能力去規避一些突發的危險了。它的身軀長到了丈許長,晶瑩的紅色鱗片覆蓋在它青色的身體上,看上去驚艷俊美,在野獸的眼中也更顯鮮嫩多汁。那稚嫩的翅膀也已長滿了羽毛,它已經可以再天空翱翔了,雖然還飛不太高,飛不太遠,但對於那些只能在陸地上奔跑的野獸來說,已經是個很大的優勢了。它依舊在和那頭凶獸合作獵食,它們的關係也日漸親近。在這裏汲水獵食的野獸們對他們這對搭檔是深惡痛絕,又懼又恨。當小鳴蛇獨自行走時已經很少有野獸敢再襲擊它了,野獸們也慢慢的察覺到了,如果敢把這條看起來鮮嫩可口的小蛇當成獵物的話,那很有可能在哪個陰暗的角落裏有一隻凶獸正把它當成獵物。當然這也大大提升了這對搭檔的獵食難度,但好在小鳴蛇會飛後可以飛到很遠的地方從空中引誘獵物,倒是緩解了他們的食物危機。還好小鳴蛇學會了飛翔,不然的話,食物危機很有可能會演變成它真正的危機也說不定呢。

    小鳴蛇依舊住在那棵小神樹上,每次打完獵它都會回到這裏,爬上熟悉的樹枝,擺一個舒服的姿勢愜意的欣賞着微光外的景色。那頭凶獸重來沒走進過微光,每次打獵時都是在微光外等候小鳴蛇。微光,神樹,對小鳴蛇來說意味着安全,安心,獨享的祥和,這裏是它的家,一個不用去擔心危險可以安心午睡的港灣。可是最近它的家變得不穩定起來,小神樹的溫度忽而提高忽而降低,溫度升高時就連小鳴蛇都感到有些難以承受,不得不爬下樹枝,找塊還算涼快的地方把自己埋進土裏。溫度降低時,原本視微光為屏障的野獸就會圍聚過來,虎視眈眈的看着裏面,似乎下一刻就會衝進來。小神樹的變化讓小鳴蛇有些不安,但它還是留了下來,對它來說這裏是它的家,是自己出生的地方,這裏至少還算安全。

    人們常用日月如梭,時光荏苒來形容時光的流逝,但在這裏卻很難這樣說,這裏沒有日月,只有那不斷盤旋飛舞的素雪以及小神樹光幕外那如白紗的薄霧。小神樹並不知道外界因自己而起的變化,她正在全神貫注的向下伸展的自己的根系,向下,繼續向下。她不知道,微光外早已形成了池塘,已不見了雪的影蹤取而代之的是宛如輕紗似的薄霧。霧聚了又散,散了又聚,也不知道過去了多久,終於小神樹探到了那個她一直尋找的東西,那是一小灘水,那水呈黑白兩色,黑色在下白色在上,涇渭分明而又緊緊相依。小神樹試探性的向那水伸了伸手,緊張而又期待的觸碰了一下。可是接下來發生的事情讓她驚出了一身冷汗,那水緊緊的吸着她的根系,任她怎麼努力也無法擺脫水的吸力。小神樹慌張的晃動根系,可以依舊無果。慢慢的小神樹冷靜了下來,試探着吸收那灘水,水慢慢的由她的根系傳遍她的身體,猛然的她身體熱了起來,繼而又冷了下去,周而復始,一次比一次強烈。小神樹強忍着身體的不適,依舊沒停下吸收,她似乎感覺到這灘水對她至關重要。

    小鳴蛇在又一次飽餐了一頓後再次爬上樹枝,愜意的打着盹,它似乎並沒注意到今天神樹的溫度比以前要低一些,樹幹上佈滿了水汽,顯得濕噠噠的。它不知道自己睡了多久,突然一滴水滴落在了它的頭上,小鳴蛇下意識的伸出舌頭舔了一下,猛然的,小鳴蛇感覺腦袋裏傳來轟的一聲巨響,就像猛撞在巨石上一樣,傳來一陣巨痛,它感到自己的意識越來越模糊,頭越來越重,越來越難以維持自己的身體。終於,它碰的一聲砸在了樹枝上,昏死了過去。

    這是哪裏?我是誰?我是從哪裏來的?又要去往哪裏?一個個問題出現在了昏睡過去的小鳴蛇腦海中,它並不知道這些問題是從哪裏來的,也不知道答案,更不知道這些問題究竟意味着什麼,它只是忍不住的去想,不斷的提出各種各樣的問題。



第三十章 素雪的輕舞(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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