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覺得我今天的妝容怎麼樣?」
大清早的,花神婆就畫了一張鬼臉來嚇唬尹恩菲。尹恩菲也是鬼,可還沒見過這麼丑的鬼臉。
花神婆塗得鮮紅髮紫的厚嘴唇,眉毛直接畫到了太陽穴的位置,甚至還插入了頭髮之中。就好像是一條進入黑森林消失的羊腸小道一樣。煙熏妝跟眉毛連成了一體,遠看只能看見兩團黑霧,根本看不見眼睛。還有和腮紅……讓尹恩菲不由地想起祭品之中經典的兩個小紙人。
「這妝容實在是……太驚心動魄了。」
尹恩菲實在是找不到詞語可以形容得了花神婆的審美觀了。可是她又知道,花神婆有着詭異的自信,她就算說不好,花神婆也不會改的。與其這樣,還不如……虛偽的誇讚。
「你就是這麼來醫院的?」
尹恩菲問了一句,下意識看了看病房門口。果然,有好多病人家屬和護士趴在門口好奇地朝着裏面張望。其中還有封峭,封峭伸着長脖子,正衝着尹恩菲傻笑。
「對啊,我是不是覺得我這麼美的來醫院,特別給你長臉?那些人都毫不掩飾對我美貌的驚嘆,看着我的眼神都直了。哦對了,我可提前跟你說啊,要是有人打聽我,你就直接告訴他,我心有所屬了。」
「呵呵……」
尹恩菲乾笑了兩聲,這麼多餘的想法,也不知道花神婆是怎麼想出來的。
「不過花神婆,你自己捯飭成這樣幹什麼?是有很重要的法事要做嗎?送什麼偉人?科學家?名人?」
「做什麼法事!今天我要去赴約了。」
「誰敢約你啊?臨江還有其他的神婆嗎?」
「嘖!你忘了我昨天跟你說的事情了?我的真愛,他故意抓走了我身邊的白鬼,為的就是讓我主動去找他。其實我是不喜歡主動的,我很害羞的!但是我總不能丟下白鬼不管吧?勉為其難的,我就去找一下他。」
花神婆一邊說着,一邊滿臉甜蜜得意地一笑。她伸手攏了攏滿頭五彩斑斕的花,渾身瀰漫着一股香灰的味道。
「可是你知道他在哪兒嗎?」
「只要他跟白鬼在一起,我就能找到他。」
張齊生忽然毫無預兆地打了一個巨大的噴嚏,他揉了揉鼻子,將擠出來的鼻涕抹在了道袍上。
「大白天的誰念叨我?不會是師傅吧?」
張齊生心虛地看着儲靈罐裏面的白鬼,緊緊地蹙着眉頭。桌上放着陸佑華給他的三摞錢,那致命的銅臭味不斷動搖着張齊生的心。剛才那噴嚏,難不成是警告?
「死後遊蕩人間也就算了,你還變成其他的鬼來嚇唬活着的人。嗯,你就是錯了,就應該受到懲罰,你……」
張齊生喃喃自語着,想要說服自己讓白鬼灰飛煙滅。可是似乎理由不太充分,白鬼只是個小鬼,生前的年齡也不顧八九歲。若是灰飛煙滅,他就再也沒有機會長大成人了。
「哎呀呀呀呀!你說你沒事兒幹嘛嚇唬人?」
張齊生氣惱地說着,可是轉念一想。這白鬼要是不出來嚇唬人,自己怕是現在還餓着肚子呢。
張齊生重重地嘆了一口氣。從他這一輩起,陰陽界管理就開始嚴格了起來。神職也有專門的職位工作,遊魂野鬼越發的少了起來。就是真的有,那也是有本事的孤魂野鬼,每一次出手都肯定會自損不少。所以真正的道士越來越不好混日子,反倒是那些神棍騙子一個個都變成了有錢人。
張齊生回頭看了一眼桌上的錢,最終還是下不了狠心讓白鬼灰飛煙滅。
叮……叮……
張齊生剛下定決心,門外忽然傳來了銅鈴的聲音。張齊生眉頭一蹙,這聲音他知道,是通靈使者的引靈銅鈴。張齊生驚愣地回頭看向桌上盛放白鬼的儲靈罐。
「你不會是有主人的吧?」
話音剛落,敲門聲響起。一點兒都不急促,很溫柔緩和的那種。張齊生心中忐忑,這裏是陸佑華給他安排的旅店房間。如果不是引靈銅鈴將人帶來的,絕對不會有人能找到他這裏。除了陸佑華,可是自己才剛剛跟陸佑華分開不到半小時。
張齊生將儲靈罐放在床下,起身去開了門。
「怎麼讓人家等這麼久啊……」
花神婆斜靠在門框上,努力擺出一副有曲線的姿勢。可無奈她太圓滾滾了,根本沒有曲線可言。在張齊生的眼裏,她就像是一坨肉靠無力地靠在門框上。
張齊生看着花神婆這張「濃妝艷抹」的臉,一下子沒想起來花神婆是誰。他蹙着眉頭嫌棄地看着花神婆,忽然想到了同款的身材。
「啊!」
張齊生驚叫了一聲,砰的一下把門狠狠地關上了。花神婆一愣,不悅地撇了撇嘴。
「害羞也不能把女士一個人丟在外面啊!太無禮了吧,開門!」
花神婆用拳頭開始砸門了起來,屋內的張齊生嚇得差點兒丟了魂兒。想起昨天在醫院的那幅畫面,張齊生現在還肝顫兒呢。
咚咚咚!咚咚咚!
這一下一下的敲門聲對張齊生來說簡直就是催命符,他驚恐地看着顫動的門,下意識看向了床頭的電話。
「報警吧!」
張齊生自語了一句,可是他不知道這種程度應不應該報警。門外的花神婆此刻也失去了耐心。
「沒想到你再一次見到我會這麼緊張,看來我需要更加主動一些了。」
花神婆說着,掏出自己的引靈銅鈴微微晃動,左手食指放於唇前,輕輕念動了招魂語。
嘩啦,嘩啦啦……
張齊生床底下五六個儲靈罐都開始有了反應,並且開始撞擊張齊生的床底,發出了咚咚的聲音。張齊生驚愣地看着這一幕,他忽然意識到,門外的這個女人是一個比自己法力高強的通靈者。
眼看着這些儲靈罐撞擊的力度越來越大,再如此下去,儲靈罐會被撞毀。這些被囚禁起來等待審判的遊魂都會被放逐出來。張齊生無奈,只好重新打開了門。
「你到底想幹什麼?」
張齊生一臉我怕怕的樣子看着花神婆。花神婆停止了念咒和晃動銅鈴,嬌嗔地看着張齊生。
「明知故問,太過了就不好玩了哦!」
花神婆說的張齊生一頭霧水,不過她也沒在乎,直接用身子撞開了張齊生擋着的門,自顧自地走進了張齊生的房間。
另一邊,醫院。
尹恩菲已經將手術前需要做的化療和其他檢查都完成了,肖策得到的數據是一切指標都很適合做骨髓手術。
「手術定在下周一,緊張嗎?」
肖策告訴了尹恩菲這個好消息,尹恩菲也是第一次因為自己寄主的身體可以康復而感到開心。
「是你給我做嗎?」
「當然了,別人我也信不過。毫不誇張地說,我是醫院裏面最好的外科大夫。」
肖策調侃着,尹恩菲微笑地看着他。她忽然想起了自己附身在這個身體的時候,就是在手術室門口看見肖策手術的畫面。而那個時候,如果不是自己進入寄主的身體,此時此刻的柴妍菲根本就是一個死人了。
「會死嗎?還是一定會成功?」
尹恩菲突然的發問讓肖策愣住了,沒有手術是百分之百成功的,肖策也不能給尹恩菲這樣的保障。他楞了一下,而尹恩菲就因為他的愣住,心裏開始極度不安了起來。
「還是可能會死對嗎?如果我死了,我們就再也見不到了,對嗎?」
尹恩菲傷心了起來,肖策趕緊過去坐在了她的床邊,伸手想要安慰她。誰知尹恩菲倒是先伸手一把將肖策拽近了自己的面前,主動地鑽進了肖策的懷裏,像一隻小貓一樣使勁兒往他懷裏拱。
肖策愣了愣,隨即微微一笑,伸手抱住了鑽進懷裏的尹恩菲。
「我從開始做外科醫生以來從來不會給任何人打包票。但是小菲,這一次我可以跟你保證,我一定會讓手術成功,會讓你安全低下手術台。」
「嗯,我相信你。」
尹恩菲甜笑着。此刻在她病房外走廊的盡頭,一個不速之客再一次出現了。陸佑華想要親自來驗證一下,走廊裏面漂浮的「尹恩菲」到底還在不在。
他走上來的心情無比緊張,他站在走廊盡頭,目不轉睛地盯着整條走廊。什麼都沒有……真的什麼都沒有了。此時此刻,白鬼和花神婆都不在。陷入愛情的花神婆也完全忘記了,這個時候沒有任何人防禦陸佑華靠近尹恩菲。或許,她認為他還是不敢。
陸佑華確認沒有「尹恩菲」之後,臉上露出了一個欣喜的笑容,他忽然如釋重負。他現在決定穿過走廊,去找孟傾顏。雖然又要費一番力氣哄這個女人,但是這一切的不悅已經被「尹恩菲」的消失沖所淡。
陸佑華走了過去,慢慢靠近了尹恩菲的病房。他甚至,還在尹恩菲的病房門口停下,下意識朝着病房裏面看去。
陸佑華是想要看一看花神婆在不在,可是這般看進去的時候,目光正好撞上了尹恩菲恰巧抬起的目光。四目相對,陸佑華躲閃,而尹恩菲瞬間驚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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