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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大梁城的正中央,修建了一座由漢白玉雕刻而成石碑,面對皇宮方面有幾個大字:「陣亡將士紀念碑」,左側則記錄了一些著名戰役,右內里則空白,表示着戰爭還沒有結束,石碑背後就由大梁城內手藝最好的匠人,密密麻麻地刻着一些名字。讀爸爸 www.dubaba.cc
這是陣亡軍士的名字。
當然,這些名字不僅包括黑雕軍陣亡將士,也包括禁軍和一些地方部隊的陣亡將士,只是,除了黑雕軍以外,其他部隊的檔案資料極為匱乏,甚至可以說根本沒有,所以,整個漢白玉石碑上,大部分是黑雕軍將士的名字。
新修這個紀念碑,來自於太師李甲的一封信。
前往清風嶺的軍情營軍士終於來到了新黑城。
新黑城位於半島上,截斷一面之後,另外三面皆海,海岸高聳於海邊。胡族不長水戰,只要守住一面,新黑城可以立於不敗之地。太師李甲擅長器具,新黑城的城牆極為牢固,可謂以一當百。
太師李甲給侯大利寫了一封信,信中就有建「陣亡將士紀念碑」的建議,並且詳細寫明從中原山東出發到達新黑城的海路。在信的最後,太師李甲提出重修先皇侯興業以及皇后的陵墓。
對於侯雲策來說,修陵墓沒有任何問題,難點在於新侯朝與老侯朝的關係。到目前為止,他仍然隱瞞了自己前朝三皇子的身份,不想讓新朝產生波動。他如今還有隱秘心思,即想要以黑城為據點,又不太願意太師李甲回到中原。太師李甲在前朝太有名,只要他回到中原,前朝三皇子身份也就暴露了。
林榮治下的大林朝,內政清明,外戰屢勝,早就贏得原大侯老將們的心。如果暴露自己是前朝三皇子,曾經眾多參加了叛亂的大侯老將們肯定人人自危,這對新朝極為不利。
漢興二年元旦,天剛亮,侯雲策帶着皇后趙英、所有皇子、公主以及石虎、魏仁浦、薛居正等大臣,就來到了大梁城正中央的石碑前,三鞠躬以後,恭敬地獻上了花圈。有了陛下的示範作用,春節過後,每一位進入大梁地在的軍官,都要來到這個石碑前,鞠躬,獻上花圈。
自從大武以來,武人向來飛揚跋扈,威脅君主、佔據地方、魚肉百姓,卻在與胡人的戰爭中屢屢失利,武人的名氣極為不佳,百姓對其或是怕或是怒,根本沒有發自內心的尊重,儘管太祖、世宗都是武人出身,但是社會風氣仍然沒有得到徹底的糾正,
漢白玉石碑建成以後,至少在大梁城內,軍人們的自豪感得到了大大的增強。
在石碑不遠處,就有一個張貼告示的大牆,攻打西蜀的戰報從樞密院傳出,貼在大牆之上。當北路軍攻下興州之時,大梁城是一片歡騰。由於侯家商鋪在西蜀經商之時,為了讓各分鋪與部鋪保持聯絡,特意訓練了一批信鴿,專門在西蜀與大梁之間傳遞信息,戰事開始以後,這一批信鴿就全部被軍隊徵用。因此,大梁城能夠很迅速地得了戰事的準確消息。
不過雖有信鴿,消息還是要慢了兩拍,就在大梁軍民歡慶攻下興州之時,陳猛率領着前鋒軍已在西縣也西蜀北部統帥韓保正交鋒數次。
此次攻西蜀之戰,思路十分簡單,北線由曹彬率領,沿嘉陵江南下,東線由時英率領。沿長江西進,兩路人馬憑着軍力強盛,根本沒有使用陰謀詭計,一路上,見城攻城。遇寨破寨,攻佔了西蜀不少城池。
西縣是一座依山傍水的江城,城池十分狹小,從興州沿線退下來地西蜀軍足有四萬多人。全都擁擠在這個小城裏,城外也完全沒有警戒,亂兵入城,小小的西縣頓時雞飛狗跳,入夜時分,到處都是喊殺聲和哭聲,韓保正原本就成了驚弓之鳥,被城內的鬧聲弄得心煩。親衛隊殺了十幾個軍士以後,激怒了眾多敗兵,趁着天黑,他們高聲大罵着「龜兒子」,一擁而上,將親衛隊追得抱頭鼠竄,
韓保正不敢激怒眾多敗兵,將這些膽大妄為的傢伙驅散以後,提心弔膽地等到了天亮。天一亮,他召來眾將,商議良久,都覺得數萬人馬全部窩在西縣,一是遲早要惹出事端,二是城池太小,糧食也不夠,如果被包圍在西縣,斷了退路,就等於自取滅亡,因此,韓保正決定派大軍出城,依着山勢,以西縣城為後盾,在城外結陣,將大林軍頂在北面,若實在是頂不住大林軍攻勢,也可以繞過西縣城,順着嘉陵江退到三泉。
西縣原本就江水的沖積平原上,兩側皆為高山,大林軍很難從側翼包抄過來,只能面對面硬頂,這也是西蜀軍結陣於西縣城外的重要原因。
陳猛是黑雕軍老兵,從滄州起就一直衝殺在第一線,又因其勇武,被選為侯雲策的貼身親衛,放出來以後,屢攻而被任命為指揮使,這幾年,南征北伐,他屢立戰功,已由下級軍官升至將軍,此次攻打西蜀,擔任了大軍前鋒官。
攻下興州以後,陳猛率領着五百騎軍和二千步軍,跟着西蜀軍一路銜尾而來,到達西縣之時,見所有敗兵都退入了城中,就下令在城外一里地地一處小山城上安營紮寨,小山坡面對西縣的方向是豎立的直壁,而另一面則是一個緩坡,坡下有一汪泉水,坡頂是濃密的樹林,正是宿營的好地方。
陳猛派出警戒哨以後,就伴着城內的喊殺聲,安心地睡起了大覺。
第二天,仍在睡夢中的陳猛被親衛推醒,親衛語帶焦急,道:「將軍,西蜀軍出城了。」陳猛正在夢中與夫人親熱,被親衛推醒,瞪着眼睛道:「慌什麼慌,他們出來多少人?」
陳猛的親衛是鄭州人,也是多年老兵了,見陳猛沒有在意,就一把將陳猛拉了起來,道:「出城西蜀軍有數萬人。」
聽說是數萬人,陳猛就如冬天被人從頭潑了一桶冷水,猛地站起來,穿上青黨鎧甲,提着長槍,幾步就竄了出去,陳猛的營寨位於俯視西縣的山上,是易守難攻之敵,站在山中,見西縣果然城門大開,無數的軍士從城內源源不斷地出來,可是這些軍士有行動有些奇怪,他們出城以後,並沒有呈進攻隊形,反而一群一群地集中在城外,挖起壕溝擺起拒馬。
陳猛一會就明白了西蜀軍的意圖,他在山頂大笑:「西蜀擁兵數萬,卻不敢主動尋敵作,這等打法,如何不敗。」他對着親衛道:「若是黑雕軍如此用兵,必被眾人恥笑,陛下曾對我說過,最好防守是進攻,命令騎兵悄悄到山下集合,我們沖陣。」
五百騎兵在山頂集合完畢,步軍就退後了兩里遠,在另一外山坡上藏了起來。
西縣城門大開,不斷地軍士從城門出來,先期出來的軍士仍然在挖壕溝,冬天天冷,沿着河岸吹來了陣陣冷風。吹到城外軍士臉上,就如刀割一樣,因為是韓保正將他們從城裏趕出來的,因此,他們毫不顧忌地侮罵着韓保正。
有一些老百姓拿着鋤頭、抬着木板出了城,城外一片混亂。
隨着陳猛一聲令下,五百騎兵平舉着手中長槍,從小山坡從沖了出來。冬天天冷,氣溫低,戰馬也需要做一些準備活動,因此,戰馬開始跑動之時,速度很是均勻,當接近西蜀軍時,速度已經完全提了起來。
城外西蜀軍是出來做營寨的,許多人沒有帶武器,當聽到馬蹄聲和城上的報警聲,便不要命要朝城內跑去,兵敗如山倒,兵亂如海嘯,已經出城的數千西蜀軍和數百老百姓,亂作一團地向城內跑去。可是,在高速的戰馬面前。他們的速度實在太慢,五百戰馬如旋風一樣席捲了西縣城外。
等到城內的步騎軍衝出西縣城門之時,這五百騎兵已經跑得遠遠的,只留下了滿地的屍體。
韓保正站在城牆上,見着來去如風的大林騎兵,驚得說不出話。他身邊一位參軍,曾經在鳳州與黑雕軍交過手,指着遠去的騎兵道:「這是黑雕軍騎兵部隊,來去如風,行動詭秘,是大林軍最難對付的人馬。」
韓保正是從成都禁軍中出來地將領,並沒有打過大丈,此時早已亂了方寸,強自鎮靜,卻有些神經質地道:「若不戰而退,王樞密一定不會放過我。」
在西蜀步騎的保護之下,城外的簡易營寨已初步建起,營外立起了無數的營帳,五千多軍士已經住進了營帳里。按照韓保正計算。若是按照這個速度,四、五天以後,就能建成一個象模象樣的臨時軍營。
天將黑時,北風吹得甚急,陳猛便派出五百名身高體壯的步弓手,頂着寒風摸到了西縣城外營寨外。此時,西蜀軍在營外布有暗哨,發現了大侯朝步弓手,便拼命地喊叫起來。西蜀軍營鼓聲猛地響起,無數軍士從帳中沖了出來,依着並不甚密地木柵欄,準備迎擊襲營地大林軍。
黑雕軍步弓手們不慌不忙地來到箭程內,十幾名步弓手們便出列挖了一條小溝,倒上猛火油,幾名軍士一直小心地拿着小型氣死風燈。很快,一道明亮的火線就出現在步弓手身旁,步弓手身上所帶箭枝,有一半纏着浸過猛火油,這些箭支在空中划過漂亮的曲線,飛進了西蜀軍的臨時營地里。
營地里地帳篷迅速被火箭引燃,西蜀軍將領們狼狽地在火場中東奔西逃,黑夜中,他們也不知道大林軍有多少人,早已嚇破膽的將領根本沒有打開營門、主動出擊的想法。
大林軍並不戀戰,看到大火熊熊,便退了回去。
第二天上午,曹彬便率着熊威軍主力出現在了西縣城外。
大林軍一舉突破了西縣西蜀軍的重兵防守,西蜀軍全線崩潰,西蜀將韓保正、李進跑了十里,被前鋒官陳猛率軍追上,生擒活捉。
曹彬原本不是侯雲策嫡系,這一次當上了北線主帥,立功之心甚眾,咬着牙,憑着一股狠勁,緊追韓保正餘部近百里,然後繞過三泉,直抵嘉川。
等捷報傳到了大梁城,大梁城一片歡騰,侯雲策心裏明白,憑着現在大林軍的實力,攻下西蜀是情理之中,因此,滿城歡騰之時,他就心情平靜地坐在了書房裏,由封沙陪着,專心致志地研究着契丹的軍情、民情。
竹園上下,更是繁忙異常,按照侯雲策部署,他們正在仔細地收集南漢的情報,並對南漢軍力進行判斷。
南漢是由大武朝清海軍節度使劉隱建立起來的割據政權,劉隱死後,其弟劉繼成為節度使,被後梁封為南海王,公元九一七年稱帝,國號大越,定都廣州,次年改國號為漢,因其偏南,就稱為南漢。
南漢是侯雲策最鄙視的一個朝廷,主要原因是南漢主劉長昏庸殘暴、奢侈腐朽,簡直到了令人髮指無經復加的地步。劉長天天在宮中和一名波斯女子鬼混,政事全部委託給宮中的太監和宮女,南漢地盤小,實力弱,但是其皇宮居然有七千多人,這些人把持朝政,無法無天,無惡不作,廣州已成為人間地獄。
劉長還有一個留名於青史地絕活,他認為大臣如果有家室,便不能對朝廷盡忠。於是群臣中有才能的人,統統被閹割,南漢朝廷是名符其實的由太監組成的朝廷。劉長這種做法真可謂「前不見古人,後不見來者」,侯雲策第一次得知這個情況之時,吃驚得下巴都要掉下來,也正是因為這個原因,侯雲策在漢白玉石碑修好之時。已經有了主意:將劉長在石碑前斬首,為天下斯文人討回公道,也好趁機收攏天下讀書人的心。
當侯雲策得知曹彬繞過三泉,他徹底安下心來,當初選擇曹彬為主帥。石虎還有不同的意見,想派黑雕軍嫡系掛帥。無論是黑雕軍嫡系掛帥還是曹彬掛帥,打西蜀都沒有問題,但是,以曹彬掛帥,對收攏原禁軍將士的心很重要。石虎是軍事統帥,看問題多是從軍事角度,而侯雲策是皇帝,看問題就得從全局來看。
隨後日子,西南戰線捷報頻傳。
在北線,西蜀樞密使王昭遠、趙崇韜率軍屯駐利州及以北地大、小漫天寨諸要點,立寨而守。
老將王彥超是監軍,原本不必偏師出擊,可是他自高奮勇,趕修棧道,攻克了小漫天寨。
西蜀軍被迫退至大漫天寨。
姜暉原是西蜀將,熟悉西蜀地形,率主力由喜川東南的羅川小路迂迴南進,兩軍會師於深渡,夾攻大漫天寨,打了西蜀守軍一個措手不及,刺史王超被俘獲。
西蜀屢戰屢敗,大侯軍追至利州北。西蜀樞密王昭遠無奈之下棄城渡江退保劍門,撤退時焚斷浮梁。
大侯軍奮勇直擊,佔領了利州,獲軍糧80萬斛。大侯軍連得大批糧食,避免遠途轉漕。士氣更為高漲。
北線連戰連捷之時,東路大林軍進展也很順利。十二月下旬時英、劉成通等率軍攻入巫峽,連破數寨,共殲西蜀水軍、步軍一萬餘萬餘人,殺其將南光海,擒其戰棹都指揮使袁德弘,奪得戰船二百餘艘。
東線軍乘勝向夔州急進。
夔州為巴東之咽喉,西蜀軍於城東設鎖江浮橋,上置木柵三重,防禦極嚴。時英軍進抵夔州鎖江浮梁30里處,按照石虎「切勿以舟師爭戰,當先遣步騎潛擊」的預定方案,舍舟登岸,擊敗兩岸守軍,奪取浮梁。
水軍接着牽舟而進,歷經艱險,進兵至白帝城西。
西蜀寧江節度使高彥儔和監軍武守謙意見相左,高彥儔久在軍中,作戰經驗極為豐富,堅持堅壁清野,與大侯軍對峙。但是監軍武守謙認為敵至城下,不能避戰,必須出擊,監軍是王昭遠的親信,和王昭遠一樣,向來在軍中飛揚跋扈,又是自信心爆棚,他認為高彥儔畏敵如虎,便決心親自率兵迎敵。
武守謙率所部數千人出戰,大敗而歸。大侯軍跟蹤追擊,突入夔州城內,高彥儔力戰不勝,憤愧自殺,武守謙則投降了大林軍。
大林軍佔領夔州後,繼續沿江西上,收降萬、開、忠、遂等州,打開了由長江入西蜀的大門。
漢興二年(965年)正月,西蜀主孟昶得知王昭遠接連慘敗,驚懼之餘,大失方寸,命令由素不習武的太子玄喆為元帥,率兵萬餘增援西蜀的重要屏障劍門。
這時,大侯軍北路軍自利州直趨劍門,進佔益光。
劍門險峻,姜暉親率萬餘精兵,由劍門東南的來蘇小路進軍,繞至劍門之南,斷掉了西蜀軍的後路。
曹彬自率精銳從正面進攻劍門。
西蜀守軍一部見大侯軍由小路往來蘇,棄寨而逃;樞密王昭遠早就沒有孔明的氣度,在驚慌中,處置失當,僅以偏將防守劍門天險,自率大軍退守漢源坡。
曹彬所部乘勢前後夾擊,天險劍門被攻克,大軍馬不停蹄,直逼漢源坡。
此時王昭遠早已拱手交權,根本不敢直上前線,就由西蜀將趙崇韜佈陣迎戰,漢源坡,兩軍未經激戰,西蜀軍就完敗,全軍投降,王昭遠被擒獲於床上,抓他的軍士聞到身上一股屎尿之味。
西蜀太子元喆剛剛進兵至綿州,聽到劍門已失,不敢接戰,便倉皇逃回成都。
一月中旬,北路大侯軍直逼成都城下,接着東路也續至,一月十六日,西蜀主孟昶見大勢已去,只好投降。
西蜀滅亡,滅西蜀之戰合計五十六天。
春節前,孟昶帶到了大梁城,在漢白玉石碑前為陣亡大林軍獻上了花圈,舉城圍觀此景。
侯雲策封孟昶為檢校太師兼中書令。隨即依照前計,下令減免西蜀境租賦,派參知政事薛居正入成都主持政務,曹彬則繼續留在西蜀境內,逐步平息各地騷亂。
曹彬攻入西蜀皇宮之時,將聞名已久的花蕊夫人搶入軍中,然後隨着孟昶一起被送到了大梁城。
侯雲策亦是久聞花蕊夫人的大名,為了滿足好奇心,在宮中見了花蕊夫人一面,對於花蕊夫人的美色有些失望,這種陰柔之美,他實在有些不太會欣賞。
當花蕊夫人站起身時,侯雲策問道:「孟昶為何亡國,你可知什麼原因?」
花蕊夫人臉帶淚痕,低頭想了一會,道:「君王城上豎降旗,妾在深宮哪裏得知?十四萬人齊解甲,更無一個是男兒。」
侯雲策笑道:「若十四萬人皆男兒,不知就要多流多少血。」
說完這一句話,他再次揮了揮手,道:「回去好好侍候孟昶,當一個富家翁。其他的事情,你們就不用管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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