高滔滔紅光滿面的來到了慶寧宮,向氏卻含羞帶怯的說是誤診了。
「臣只是吃多了些,有些不想動,還……」
她看了邊上的趙頊一眼,剩下的話不好意思說。
「還什麼?」
抱孫兒的希望破滅,高滔滔的心情很不好。
「吃多了積食,想嘔吐。」趙頊一臉生無可戀的模樣,「打個嗝,那股子餿味整個屋子裏都能聞到。」
邊上的那個御醫尷尬不已,先前他們倉促報喜,還以為自己能得個彩頭,現在好了,彩頭沒有,霉頭不少。
「診治吧。」高滔滔隨口吩咐道,然後擺出婆婆的慈祥架勢,準備安慰一番。
御醫一動不動,高滔滔冷哼一聲,「還等什麼?」
御醫說道:「聖人,先前大王給了夫人大力丸……好不少了。」
這是把積食當做是懷孕了。
高滔滔想捂額,最後只是擺擺手,御醫灰溜溜的走了。
「年輕人別整日坐在屋裏,出去走動走動,餓的快,精神好……咦!」
高滔滔突然感受了一下,發現不對勁。
是啊!
我這一陣子每日出來溜達做操,這身體和精神可不就是好了嗎?
她心中狂喜,吩咐道:「來人。」
飛燕進來,高滔滔解下手腕上的珠串,「賞給果果。」
這是她最喜歡的珠串,顆顆珠圓玉潤,還帶着光暈,堪稱是寶貝。
「是。」
飛燕帶着珠串出發了,高滔滔發現兒子的表情不大對勁,似笑非笑的。
這小子……
高滔滔突然喝問道:「可是有什麼瞞着我的?」
「沒有。」趙頊一臉正經,可想到果果托人來傳的話,就忍不住想笑。
這宮中到了秋冬季節沒啥娛樂的項目,今年又特別冷,所以高滔滔和向氏這對婆媳就選擇了貓冬……
貓冬就貓冬吧,可整日無所事事的,最後只能吃了睡,睡了吃……
「果果那孩子真是個聰明的,看着她我就覺得精神抖擻。」高滔滔一路念叨着果果的好處。
……
榆林巷再度來了宮中的使者,帶來了帝後的賞賜。
「這是聖人把玩的手串,這是官家賞賜的……」
一箱箱的東西被抬進來,對妻子一往情深的官家頭一次這麼奢侈的賞賜東西,把莊老實看傻了眼。
「多謝官家,多謝聖人。」
果果淡定的就像是一個得道高僧。
「這小娘子,果然是氣度不凡。」
於是果果又多了一個優點。
等人走了之後,楊卓雪突然就笑了起來。
「那年我生了芋頭……」
「娘!」在邊上逗毛豆的芋頭以為是叫自己,就走了過來。
楊卓雪伸手摸摸他的頭頂,笑道:「我在屋子裏坐月子坐了一個月,不見日頭,還不能沐浴,整個人都覺得不對了,覺着自己要死了,滿腦子都在想着死啊活的,魔怔了,氣息虛弱……」
果果同情的道:「生孩子真難。」
「可不是。」楊卓雪嘆道:「養兒方知父母恩啊!後來我覺得動都不能動了,記得你哥哥那時候很古怪,大概是想發脾氣卻要忍着的意思,說是能治。
我想着他是邙山名醫,自然就歡喜了。誰知道他只是等我出了月子後,讓我每日曬太陽,散步……漸漸的就開始跑步,還練字作詩……這不大半個月人就不知不覺的好了,自己也忘記了有病的事。只是後來回想起來覺着很是古怪,這病是怎麼治好的呢?」
果果在笑,大眼睛裏全是促狹。
楊卓雪一把按住她,伸手作勢呵她的痒痒,「你定然知道些什麼,說不說?」
「我說。」果果最怕被人撓痒痒,說道:「哥哥說了,這是懶病。人在家裏無所事事,還吃多了,吃了睡,睡了吃,加上不曬太陽,所以就病了。得了這種病,人會矯情,覺着自己要死了,可這些只是自己的什麼……暗示,對,哥哥說這是自己暗示自己要死了,於是連呼吸都變得虛弱起來,看着格外虛弱……其實就是閒的。」
「閒的?」楊卓雪沒想到還有這等事兒。
「是啊!」果果很是篤定的道:「哥哥說人不能懶。聖人就是這樣,一整個冬天都在那個屋子裏,每日吃睡,動都不動,還不出門。那屋裏雖說有水晶窗戶,可冬日本來就陰暗,裏面就更陰暗了,這人……反正我去過那個屋子,覺着不好,不喜歡在那裏待着。」
「竟然是閒出來的毛病?」楊卓雪羞紅了臉,「這下沒法活了。」
邊上的趙五五也覺得很是新奇,稍後外面整理好了帝後賞賜的東西,登記上冊。
「娘子,這是宮中賞賜的東西。」
楊卓雪看了一眼冊子就遞給了果果,「你的東西,你看放哪。」
果果隨意看了一眼,然後愁眉苦臉的道:「這些東西我那裏好多……」
「那就放庫房裏吧。」楊卓雪笑道:「有人問就說宮中賞賜的東西要供着。」
趙五五出去了,和陳大娘站在一起。
「我以前在宮中時,那時娘娘還是皇后,我不時出宮為娘娘送賞賜的東西,那些人家激動的不行,可咱們家卻是太平淡了些。」
「咱們家不差這些東西。」
陳大娘說的理所當然。
可莊老實卻依舊激動萬分,親自把東西一一放進庫房裏,然後小心翼翼的清點了幾次,最後關門,一臉得意的出去顯擺。
「我家小娘子治好了聖人的病。」
門外莊老實的右腿在微微抖動着,那些街坊都紛紛拱手道賀。
……
「西北那邊傳來消息,沈安已經去了興慶府,順利和梁氏見了面。」
張八年的神色有些古怪,趙曙問道:「可是有不妥?」
「是有些不妥。」張八年說道:「說是梁氏和沈安在一起時好像是動手……只是梁氏晚些出來,並未看到傷痕。」
呃!
韓琦撫須道:「打人不打臉嘛!」
「是這個道理。」包拯已經怒不可遏了,可依舊在忍着。
趙曙想起了自己和妻子經常『動手』的經歷,臉都黑了。
「他好大的膽子,也不怕誤了大事。」
「密報說了,興慶府里暗流涌動,不少人準備對梁氏和李秉常下手,不過沈安看着並無應對之策。」
「西賊內耗是好事,至於沈安……」趙曙很堅定的道:「朕讓河東路出動大軍,曾公亮也差不多快到了吧,沈安做事機靈,朕不擔心他的安危,若是不成,那就強攻!」
「陛下英明!」
這個應對確實是不錯。
若是勸降不成,大軍正好出動。
可見趙曙從一開始就做好了勸降失敗的準備,這位帝王越發的成熟了。
「西北的消息要及時送來,各地要給報信人準備好馬,不可懈怠。」趙曙面色微紅,有些興奮,「若是能一舉收復了西北之地,大宋就算是中興了。」
「陛下放心,如今大宋的戰馬越發的多了,各處驛站的馬都換了一遍。」韓琦看了一眼富弼,傲然道:「有人說宰輔該換好馬,臣說了,好馬先給軍中,先給各處急用的,京城百官先忍忍。」
「好!」這個宰輔姿態極好,趙曙不禁讚許的道:「韓卿識大體。」
富弼心中冷笑,心想等他跋扈的時候可不管什麼大體。
包拯在想着梁氏的事兒,他擔心有後患,就出班說道:「陛下,沈安獨自在興慶府說服梁氏,周遭都是虎狼,若是一不小心,怕是萬劫難復……
臣以為在那等時候他也只能隨機應變,那梁氏據聞愛慕沈安……臣覺着這也是個機會。若是能因此勸降了梁氏,臣以為這是功勞。」
這話帶着備案的意思。
若是以後有人彈劾沈安和梁氏之間有什麼瓜葛,陛下你可不能卸磨殺驢啊!
趙曙覺得很荒謬,但設身處地的想想,又覺得此事不大可能,「梁氏性情彪悍,定然是說不通就動了手,不過她並未抓了沈安等人,可見心中還是有忠義在。」
趙曙這話就是背書!
梁氏野蠻,他們只是打架鬥毆而已!
妥當了!
包拯心中一松,隨後就笑道:「臣見陛下精神大好,可見這是喜兆。」
韓琦的眼皮子跳了一下,心想這個不要臉的包拯,竟然也學會了溜須拍馬。
可他仔細看去,才發現趙曙今日確實是精神不錯。
「是啊!」趙曙含笑道:「皇后的病好了。」
「恭喜陛下!」
這陣子趙曙有些神不守舍的,宰輔們看在眼裏卻不好勸諫,只能忍着,那時候的朝堂就像是烏雲籠罩。
如今烏雲散去,眾人不禁喜氣洋洋的。
「果果那孩子……不容易啊!」包拯一臉的唏噓。
「是啊!」趙曙感慨道:「那孩子每日進宮給皇后……診治,很是辛苦,忠心耿耿吶!」
他不能說果果就是帶着皇后蹦躂了半月就好了,若是說出來,外面誰都不會信。
……
「那沈果果會治病?」呂誨很惆悵,「他們兄妹都是這般的多才,為何呢?」
人的時間和資質有限,所以那些多才多藝之輩往往聰明絕頂。
呂誨覺着自己就比不過果果,很鬱悶。
「呂知雜,大王那邊也給了賞賜。」
這是贏得了皇室的感激。
「宗正寺那邊的老人都說沈果果可愛,回頭讓家裏邀她去玩耍。」
宗正寺的那些老傢伙最是跋扈古板,一般人哪裏能入他們的眼?
「夠了!」呂誨不喜歡聽到這些消息。
來人就換了個話題,笑道:「那宗正寺新來的主簿做事不牢靠,被趙宗諤呵斥了一通,眼淚都出來了。」
……
第四更,還有盟主加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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