數十名貴婦人坐在案幾後,目瞪口呆的看着梁氏拖着一個女子到了中間,然後提着她的頭髮,右手用力的抽打着她的臉。
這是太后?
「逆賊!」
梁氏的手在女子的臉上狠狠地抽打着,那張臉漸漸腫脹起來,看着就像是豬頭。
從垂簾聽政開始,梁氏給外人的印象就是威嚴,可現在她卻像是一個潑婦。
「娘娘!」
梁乙埋進來了。
「出去!」梁氏抬頭,眼中有瘋狂之意。
剛才這個女子挑釁了她,在這個緊要關頭,她一直在隱忍着,可這一下卻引爆了所有的情緒。
梁乙埋害怕這樣的姐姐,但想到沈安的承諾,只得硬着頭皮低聲道:「娘娘,他來了。」
梁氏緩緩抬頭。
貴婦人們跟隨着她的目光看過去,瞬間有十餘人歡喜的喊道:「先生!」
沈安微笑着走了進來,腳步從容,甚至還招招手。
「娘娘安好?」他微微頷首。
這是西夏目前的統治者,就算是那些權貴來了也得行禮,可沈安只是頷首,眾人卻生出了理應如此的感覺。
這便是氣勢。
梁氏手一松,有內侍過來拖走了女子,殿內又恢復了喜慶的氣氛。
「見過先生。」
「先生您從昨日起就停了課,讓我不安。」
「先生,您看着清瘦了些。」
貴婦們七嘴八舌的,但卻都目露喜色。
沒見過沈安的貴婦人就問道:「他是誰?」
「他是先生。」
「先生?」
「對,我從未見過有他這等博學的先生。」
「他什麼都知道,還溫文爾雅,讓人不禁生出了愛慕之心。」
說話的貴婦人臉頰緋紅,眼睛裏仿佛要滴出水來。
西夏的權貴們驕奢淫逸,而且還粗俗,和他們比起來,沈安就和謫仙人般的讓女子傾慕。
「娘娘可否迴避一下?」沈安微笑道。
梁氏一怔,然後跟着梁乙埋出了大殿。
「他想做什麼?」出了大殿後,梁氏很是惱怒,「不是說等宴會結束之後再去請他來嗎?」
「他早就到了。」天氣很冷,梁乙埋吸吸鼻子,「宴會才將開始他就到了,說是今夜什麼月黑風高,適合偷香竊玉」
「那廝無恥!」梁氏的臉都紅了。
梁乙埋從未見過這樣的姐姐,不禁呆住了。
「他進去做什麼?」
「他說要問那些人動手的日子。」
「那些女子不會聽從他的話。」
「他說有辦法!」
姐弟倆在外面沉默着,裏面的通譯在說話。
「大力丸被人攔截了,說是這幾日有刀兵之事。」
「什麼?」
「哪個膽子大的?弄死他!」
「先生答應了我們的貨也在其中嗎?」
「全數都被攔截了。」通譯一臉無奈,沈安依舊在裝菩薩,心中想着那位蒙拉麗莎大姐,努力學着她的微笑。
「不是說明後日才動手嗎?呃」
梁乙埋一拍腦門,興奮的道:「娘娘,他問出來了。」
「他不是問出來了,而是用錢誘惑出來了。」
梁氏無力的道:「這人的手段他先是引誘了這些無聊的女人,讓她們傾慕於自己。這些女人自然會在他的面前放鬆下來,隨後他拋出了大力丸,這些女人就瘋了,在她們的眼中並無什麼大夏,有的只是錢財。」
這是以利誘之!
不,先是色,隨後是利。
酒色財氣四堵牆,能越過去的有幾個?
梁乙埋喃喃的道:「他這是摸准了那些女人的心思嗎?若是那些女人不說呢?」
梁氏冷冷的道:「那就拷打,如今消息泄露了,那些人會狗急跳牆,不好!沈安是故意的!」
梁乙埋也反應過來了,「那些人準備明後日動手,不過姐姐,你剛才動手也是在逼迫他們吧。」
「他和我想到一塊去了。」梁氏眯眼道:「他們既然要動手,那就不能給他們從容佈置的機會,今夜就是好時機!」
「先生救我!」
裏面突然傳來了嚎哭聲。
沈安出來了,他微笑道:「放她們回去吧。」
「放她們回去如何突襲?」梁乙埋目露凶光,「全數弄死!不,丟到軍中去,讓將士們弄死。」
「沒必要。」沈安對梁氏說道:「某敢打賭,那些權貴如今就在軍中。」
梁氏的身體一顫,冷喝道:「去查!」
梁乙埋也跺腳道:「是了,既然明後日就動手,他們哪裏還會待在家中!」
「放了她們。」
沈安的吩咐內侍並未聽從,也聽不懂。
梁氏重複了一遍:「放了她們。」
數十個貴婦人走了出來,有人昂首挺胸,有人需要人架着才能行走,而那十餘人都走到了沈安的身前,有人虔誠的擁抱了他。
「若非先生,我等將死無葬身之地。這裏即將成為廝殺地,先生跟我去吧。」
沈安搖頭,婦人們心中難受,只能一一惜別。
有人突然問道:「先生叫做什麼?若是交戰時,我叫那些人放過先生。」
沒有沈安出言相勸,她們將會成為營妓般的存在,生不如死。
所以這份感激很真實。
有人甚至眼含熱淚,「先生,跟我去吧。」
瞬間沈安就想到了西遊記。
唐長老,跟我來!
我不是唐長老,你們也不是女兒國的國主,所以還是哪來哪去吧。
他微微一笑,「某沈安。」
通譯翻譯了過去。
那眼含熱淚的貴婦人打了個嗝,「誰?」
通譯驕傲的道:「沈安!」
那婦人腿一軟,急忙扶住了身邊的女伴,顫聲道:「京觀沈?」
通譯點頭,貴婦人們瞬間就跑了。
溫情呢?
沈安喃喃的道:「善變的女人啊!」
「你一戰攻陷大夏多處城池,京觀林立,這些深閨婦人聽聞了你的不少傳說。傳說中你吃人心,最喜吃婦人」
梁氏挺了一下胸脯,沈安滿頭黑線的道:「無稽之談!」
「你就是這樣!」梁氏的話很是那個啥。
梁乙埋在邊上忍不得了,「這些人出去,外面馬上就會動手了!」
「閉嘴!」
梁氏喝住了他,然後咬牙切齒的道:「你這般急切,是想掌控我的大軍嗎?」
沈安點頭,「你能掌控嗎?」
「能!」梁氏自信的道:「那些人簡單,也就是愚蠢,我給了他們最好的,他們自然得有回報。」
「你定然已經召集了他們。」
「是。」
梁氏和沈安在對視。
梁乙埋不懂他們在弄什麼,在邊上如熱鍋上的螞蟻。
「你想要統軍之權。」梁氏逼近了沈安。
「你可以不給。」沈安淡淡的道。
梁氏走到了他的身前,微微踮腳,「若是我不給呢!」
「那我拭目以待你的平叛之戰,隨後出城。」沈安低頭,態度冷淡。
「你拿到了兵權,後續呢?」梁氏仰頭,有些焦慮。
她的呼吸扑打在沈安的臉上,可沈安卻沒有半點的遐思,「後續什麼?」
梁氏一把抓住他的衣領,怒道:「後續大夏呢?你這頭狐狸!你一步步的逼迫,讓我和那些叛逆們猝不及防,只能在今夜動手。如此興慶府今夜將會成為屍山血海。
今夜過後,不管勝負,大夏將會元氣大傷,而你卻可以趁勢攻打你想要什麼?不戰而屈人之兵嗎?」
梁乙埋到了此刻才發現自己的所謂手段在姐姐的面前不值一提,在沈安的面前更是幼稚的可笑。
「從李氏自立以來,所謂的大夏就在不斷的東征西討,可這個天下有你們的一席之地嗎?」
梁氏點頭,「當然有!」
「大宋和遼人若是決出了勝負,第一件事就是收拾你們,不管是誰,真要滅了西夏,你們擋不住!」
不管是大宋還是遼國,都因為對方的存在而投鼠忌器,擔心自己全力攻打西夏,會給對手造成機會。
所以西夏才能在這兩個龐然大物的身邊悠哉悠哉的活着。
這一點沈安知道,梁氏同樣知道。
「要開始了。」沈安突然笑了起來,「你再遲疑不決,宮門就會被衝破,你和他都將成為那些叛賊的階下囚。」
「你果然是無情無義!」梁氏笑了笑,很是悽美,「事後你會殺了我嗎?或是把我獻給你們的皇帝,成為為他的禁臠。」
「你想多了。」沈安眯眼盯住了準備拔刀的梁乙埋,「某說過能讓你依舊有尊榮,那麼你必定就有會。」
「若是沒有呢?」梁氏退後一步。
不知何時,左邊湧來了一隊甲士。
沈安拍拍手,大殿的右邊悄無聲息的摸過來了數百人。
黑甲!
「若是沒有,誰讓你沒有,某就弄死誰!」沈安微笑道:「某不喜歡發誓,覺着那些牙疼咒毫無用處,可此刻」
他很認真的道:「某發誓,你會得到善終。」
對於亡國的太后來說,若是遇到了趙老二,說不定會收進宮中,可趙曙不會,他若是想,沈安也有的是辦法來讓他打消這個念頭。
梁氏凝視着他,良久道:「此刻叛逆們正在發動,我們姐弟並無退路,所以記住你的話。」
「某的記性很好。」沈安招手,黃春走了過來。
「邙山軍在半個時辰前潛入城中,奉命來此,請郎君吩咐!」
鄉兵們無視了對面的甲士,目光炯炯的看着自家的郎君。
從開始到現在,沈安帶着他們經歷了許多戰鬥。
每一次他們都在沈安的率領下戰無不勝。
這一次也不會例外。
沈安說道:「跟着某去殺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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