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上次的窯子很小,就是書院內弄了一段……」
王雱帶着沈安去了後面。看書否 m.kanshufou.com
當走過了那一片教學區後,前方多了林木。
卵石鋪設的小徑上有些青苔,看着頗有野趣。
但沈安更看重的是凝固卵石的東西,水泥!
這一段全給用上了,一直延伸到了實驗室那邊。
學生們……不,這些已經不稱之為學生了,而是大宋的學者們。只是他們都是雜學的學生,自然要對沈安這位雜學之父行弟子禮。
「見過先生。」
學生們很是歡喜於沈安的到來,一連串問題問的他冷汗直流。
稍後當時負責水泥的張祥仁被叫了出來。
「水泥?」張祥仁竟然是一臉的懵逼,沈安不禁無語。
這怪不得張祥仁,沈安在書院裏丟下了許多課題,學生們沉浸在這些課題里不可自拔。
「當初弄出了水泥之後就沒管了,不過那些數據都在,若是要弄也簡單,建窯就是了。」
留下數據是沈安的要求,在這個時代,雜學就是捅破知識屏障的竹竿,每一份數據都無比珍貴。
「先生,水泥不是什麼難的事,咱們為何要弄?」
張祥仁一臉的不以為然。
在沈安交代的課題里,水泥的難度是不大。
可張祥仁他們的心態卻有些問題。
「利國利民的,不管難度大小,都是好事。」
沈安給王雱使個眼色,示意他晚些給這些學生上一課。
而沈安自己卻回家了。
是的,你沒看錯,他回家了。
事情交代下去,他就做了甩手掌柜。
王雱沒辦法,只得召集了那些人來議事。
「你等在研究的題目,以後記得要分開,按照對大宋的好處來區分,好處越多的,就優先去研究。」
這個決定讓學生們如喪考妣,甚至還抗議了一番。
「那些都是天地間的奧妙,不分高下。」
「至於說對大宋的好處,我等為何不看看對這個世界的好處呢?」
「是啊!」
沈安的第一批學生造反了。
王雱壓了一下就放棄了,再度把沈安請了回來。
「對世界的好處?」
沈安看着這些學生,覺得自己忘卻了許多東西。
「某忘記了告訴你等,世界是個叢林,在確保大宋和你們自己的安全之前,大宋就是雜學最優先考慮的方向,什麼對大宋有好處,那麼咱們就去研究什麼。」
一個學生舉手道:「先生,可是大宋目前並沒有對手。」
「是啊!幽燕之地回歸之後,遼人壓根就不是對手,若是可以,咱們可以弄出害蟲來,去吃光他們的牧草,讓他們淪為餓殍。」
廟堂上的君臣考慮的是武力,而沈安的學生們想到的卻是雜學的手段。
「以後會有對手。」
沈安覺得這些學生的成長太快了些,竟然連害蟲這等手段都想到了。
但如果任由他們照此發展下去,以後說不得會成為孤傲的老學究,做事只講結果,不論過程。
這是個危險的信號。
沈安想了許久,回到家後依舊在沉思。
「芋頭!」
果果又在追芋頭了,而原因很簡單,那小子又逃課。
沈安在書房裏笑了笑,芋頭一頭沖了進來,仰頭低聲道:「爹爹救命啊!」
他躲在了沈安的身後,「爹爹,姑姑好兇。」
這個小子,沈安乾咳一聲,門外進來了果果,「哥哥,可看到芋頭了嗎?」
沈安說道:「沒看到。」
他下巴往右下方擺動了一下,果果就出去了。
「你繼續躲着吧。」
沈安很有義氣的走了。
「爹爹果然是豪氣干雲吶!」
芋頭和包綬經常在一起廝混,什麼豪氣干雲,什麼義薄雲天都是口頭禪。
他就坐在那裏,漸漸看着地面的光點發呆出神,然後耳朵就被人拎住了。
「芋頭!」
「姑姑!」
「救命!」
沈安在外面大笑,然後心情愉悅的去了書院。
「去吧,都把手頭的事情停下來,去弄水泥窯。」
沈安下了決心,把實驗室的所有人都趕了出去。
「先生,某的試驗不能停!」
「沒什麼不能停的。」
沈安的權威毋庸置疑,所有的反對意見都被鎮壓了。
「帶着他們去城外弄水泥窯,讓他們親手幹活。」
學生們垂頭喪氣了去了城外。
「鏟子、鋤頭,各等工具都有,郎君的吩咐,讓你等務必要親力親為。」
完蛋了。
這些還在牽掛試驗的學生唉聲嘆氣的,有人說道:「可咱們這點人弄出來的水泥如何夠?」
監工是陳洛,他冷冷的道:「水泥並未指望你等。」
「那指望誰?」
眾人看着遠方。
黑壓壓來了一片人。
來的是軍隊。
這是出於保密的需要。按照沈安的說法,我大宋的好東西就算是不用,也得藏着,外人看都別想看一眼。
「動手吧。」
建窯很痛苦,但學生們還能承受。
等到了打磨細料時,那就是地獄。
人工打磨自然是不靠譜的,所以用上了水力磨。
那些石灰石被丟下去,緩緩磨成細粉,出雲觀來協調的道人說道:「別看這鋼磨簡單,為了弄這個東西,還得觀主親自出手,所以你等就珍惜……咳咳咳!」
說話間灰塵吸入,道人咳的厲害,最後蹲在外面,竟然咳出了血。
學生們懵逼了。
我去,竟然吐血了?
難道那東西裏面有毒嗎?
一時間什麼實驗都被忘記了。
「別在意,某……咳咳咳!」道人回身道:「某原先不肯戴口罩,最後吸入廢物太多,郎中說傷了喉嚨,要慢慢養。」
可憐啊!
原料被打成粉末後就運送裝車,接着就是去燒成熟料。
烈火熊熊,蹲守在水泥窯邊的學生一邊要觀察火的大小,時刻控制,一邊還得要搬運燃料。
這日子……
不過是兩天,學生們都瘦了些,看着灰頭土臉的。
關鍵是所有人都不許回家,全在工地上睡覺。
這讓最近幾年一直在家裏睡覺的學生們很難受。
「我的兒!」
一個學生的母親兩日沒見到兒子了,就一路打聽着尋摸了過來,看到兒子黑不溜秋的,不禁抱着大哭。
「我的兒,你怎地就被發配到了這裏。」
那學生尷尬的道:「娘,不是。」
「不是什麼?」
為人母者多強硬,見到自己的孩子受苦,不管對手是誰,她們都敢去撕扯一番。
這位母親想去尋沈安的晦氣,被她的兒子死死地拉住。
「娘,先生說是讓我們在這裏悟道的。」
楊彥也在邊上勸道:「先生總是有道理的,此事您還是別……」
呸!
那女子呸了楊彥一口,就發飆了,「我的兒子怎能幹苦力?這是欺負人!」
完蛋了!
楊彥捂着臉,覺得這位同窗危險了。
按照他對沈安的了解,但凡有這等不服教導的學生,多半是遣送回家。
一句話,這裏是書院,不是養老院,頤指氣使的概不伺候。
「娘子!」
就是此時,就見一個男子飛奔而來,一把拽住女人就走。
那學生如蒙大赦,「爹爹,趕緊讓娘回去吧,孩兒在此悟道呢!」
「悟道……悟什麼道?」
那女子兀自在撒潑,隨後被帶走了。
哎!
鬧騰了一場之後,眾人都覺得有些沒趣。
「幹活幹活。」
枯燥的活計沒讓學生們悟出什麼道理來。
就這麼幹了七八天後,新活來了。
「去修路!」
臥槽!
救命啊!
有學生仰天呼救,然後沮喪的道:「先生這是惱了。某想了想,那天你們嘚瑟了些,先生最見不得人嘚瑟,所以才要敲打咱們一下。」
「走吧。」
楊彥看着鏟子回去了。
這次幹活的地方竟然在武學巷。
「先生這是原諒咱們了?」
眾人一陣歡喜。
陳洛出現了,此刻他在學生們的眼中就是惡魔。
「郎君的吩咐,讓你等跟着修路,就修武學巷。」
民夫已經招募來了,此刻正是青黃不接的時候,很好招募人手。而沈安開的工錢也高,以至於來的人太多了些,最後只能抽籤選人。
這些學生就混雜在民夫中開工了。
首先時鏟掉原先的路面,這個是實打實的力氣活。
只是一天下來,學生們的手心該起泡的都起泡了。
哭啊!
有學生沒受過這等苦,累的打顫,再看看手心裏的泡,就蹲着嚎哭。
他覺得委屈了。
等他看到前面一個幹活的男子有些眼熟時,就緩緩起身。
「是先生。」
楊業低聲道:「先生都能幹,就你嬌氣!」
對於學生們而言,沈安就是恩師,更是引路人。
是沈安帶着他們走進了雜學的世界裏,帶着他們去揭開世間萬物的真面目,所以人人崇敬。
眾人開始默不作聲的幹活。
沈安也在干。
不過他是每天鍛煉的人,加之天天練刀,這點活計還真不是事。
但即便是如此,他也只是幹了兩天就跑了。
沒法不跑啊!
三司準備拍賣燕山路的土地,韓絳知道他嘴皮子利索,就把他拉了去。
「先生連拍賣都會!」
學生們的崇敬更多了些。
「幹活!」
鏟掉原先的地面之後,接着鋪碎石頭,隨後就是碾壓。
這是重活。
「真累啊!」
在人群中拖石碾子的楊彥滿頭大汗。
而沈安卻很瀟灑。
「那些土地真是賣不起價。」
韓絳在叫苦,「先前三司的人去主持,那些商人給的都是低價。你知道的,這錢就是一筆,能多掙些就多掙些,過了可就沒有了,所以老夫才把你請了來。」
說着韓絳拱手。
沈安嘆息一聲,看着三司的這些棒槌們,「此事其實簡單,他們是什麼理由不肯出好價錢?」
主持的官員灰頭土臉的,「沈國公,他們說北方的地沒南方的收成多,而且糧食也賣不起價。」
韓絳補充道:「幽燕之地的糧價一直不高,所以當年那些漢兒跑過去,有些緣故就是這個。」
丟人啊!
沈安捂額道:「此事這般簡單,竟然弄不好……」
那官員臉紅的和猴子屁股差不多,「下官無能。」
韓絳再拱手,「安北,三司上下今年的日子好壞……就拜託你了。」
「小事。」沈安淡淡的道:「等着收錢吧。」。
……
第四更送上,晚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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