西北的風從河套地區吹來,仿佛帶着一股暖意。
城牆上的旗幟被風吹的獵獵作響。
折繼祖站在城頭上看着遠方。
兩隻雄鷹在天空中飛舞追逐,漸漸降低高度。
折繼祖的目光跟隨着下移……
無數騎兵就在遠處集結,沉默的在等待着命令。
他回身看了一眼,河水濤濤。
那是黃河,府州城就建在黃河邊的山樑之上。
西夏人要想進入大宋,這裏是必經之地。
兩隻雄鷹漸漸俯衝接近地面,頓時箭矢飛起。
一聲鷹鳴,兩隻雄鷹振翅高飛,箭矢紛紛落空。
一萬餘騎兵開始躁動起來。
「敵騎動了!」
瞭望的軍士回身尖叫着。
沉寂的城牆上馬上就活了過來。
無數將士開始準備防禦。
床弩的弦被艱難拉開,粗大的弩槍被放在槽子裏。
遠處的敵騎中有人在高喊着。
「知州,敵軍在鼓舞士氣!」
折繼祖點點頭,伸手扶住了牆磚。
「***」
一陣狂呼之後,敵騎動了。卻是下馬。
府州城地勢險峻,騎兵衝擊就是妄想。
騎兵變成了步卒,但一萬餘步卒的衝擊,聲勢依舊浩大。
腳步聲漸漸急促密集,敲打在地面,就像是無數大鼓被擂響。
那些西夏人神色興奮,他們把弓箭拿在手中,越跑越快。
「知州!」
床弩那邊在等候命令。
可折繼祖只是冷冷的看着漸漸開始加速的敵軍。
他的手緩緩舉起,床弩那邊有人同步舉起了大斧。
大手揮下,大斧的斧背落下,弩機被砸下……
呯呯呯呯!
十餘支粗大的弩槍飛了出去。
弩槍飛過一段,然後一頭往下栽去。
一個西夏人正在歡呼着,就被一支弩槍從胸口貫穿。
弩槍貫穿一人後依舊動能不減,直接把他和身後的同袍穿在了一起。
噗!
鋒銳的槍頭穿進了草地里,把這兩人釘在了這裏。
慘叫聲很驚悚,那些西夏人都不敢看這裏,被催促着加速。
無數西夏人從這兩人的邊上衝過,士氣漸漸有些低落。
床弩從來都不是殺敵的主力,只是用於打擊對方的攻城器械,外帶摧毀對方的士氣。
觀察的軍士喊道:「知州,兩百步!」
床弩無法阻攔敵軍的衝擊,這是大家都知道的。
折繼祖在看着。
「一百五十步!」
天氣不錯,折繼祖已經看到了那些在喘息的西夏人。
真是猙獰啊!
他微微搖頭,然後舉手。
「弩……」
有人在用沙啞的嗓子嘶吼着。
就在他們的身後,一排排弩手單膝跪在城頭,舉起了弩弓,傾斜着對準了天空。
「一百步……」
折繼祖的手如同劈砍般的揮下。
「弩……放!」
嘭嘭嘭嘭……
密集的扣動弩機的聲音傳來,頃刻間府州城的城頭上就多了一片烏雲。
烏雲升高,在最高點處開始俯衝。
「是宋人的弩箭!」
那些西夏人開始亂了,有人想躲避這密集的弩箭,可周圍全是同袍,無處可逃,只能絕望的看着那片烏雲一頭扎了下來。
弩箭從高處沖了下來,箭雨所到之處,慘嚎聲不絕於耳。
不管是什麼盔甲,在遭遇了強勁的弩箭時都成了紙糊的。
一個西夏人丟棄了弓箭,一手捂臉,一手捂胸,妄圖能擋住弩箭。
他只覺得手上一震,隨後胸口就像是被敲打了一下,最後是小腹……
他茫然低頭,看着胸口和小腹處的兩支弩箭,然後雙膝一軟,就緩緩跪在了地上。
綠草如茵,卻被前面的西夏人踩的草汁四濺。
他嗅到了青草的芬芳,身後一股巨力衝來,他隨即撲倒在草地上,無數大腳踩着他的身體繼續在向前奔跑。
無數敵軍前赴後繼的在衝擊着。
「弩……放!」
城頭再次騰起一片烏雲。
「宋人的弩手太多了,密集發射,我們還沒衝到城下就會損失慘重……而且士氣全無。」
幾個西夏將領在後面看着這一幕,有人就心疼的道:「突襲是不成了,折繼祖狡猾,怕是早有準備,要不……」
撤回來吧!
當第三波弩箭再次覆蓋下來時,一個聲音在叫罵着。
「折繼祖那個畜生從哪弄到了這麼多的弩手?宋皇難道又開始信任折家了?撤下來!」
蒼涼的牛角號長鳴着,城頭那些弩手依舊在上弦。
單腳踩住圓環,雙手一提,腳下使勁,上弦就是這麼輕鬆,就是這麼快。
「敵軍退了!」
正在奔跑途中的西夏人聽到了牛角號聲,馬上轉身就跑。
這個姿態太堅決,完全失去了西夏人的彪悍作風。
西夏人長期和吐蕃糾纏在一起,後來更是和大宋、遼國開戰,民風若是不夠彪悍,早就被這兩個龐然大物給吞併了。
「知州,可要開城追擊一陣?」
有將領心痒痒的問道。
周圍全是躍躍欲試的目光,折繼祖搖頭道:「咱們的騎兵不夠多,所以……出去清掃一番。」
城門打開,軍士和民夫們戒備着出去,然後打掃戰場。
陽光高照,曬得人暖洋洋的。
「發現活的!」
「長槍!長槍過來!捅死他!」
「啊!」
這樣的聲音在城下不時傳來,可折繼祖卻沒有半點興趣。
他回身看着那些原地坐下休息的弩手,欣喜的道:「若是沒有這個兵家利器,今日肯定會和西夏人在城頭肉搏,如今只是耗費些弩箭,就能讓敵軍喪膽,好啊!」
大宋旁的不說,就是有錢。
你要弩箭?想要多少?
馬丹!
只要你敢說能守住這裏,要多少有多少!
沒辦法啊!哥就是有錢,哥就是想用錢砸死你們,你們這群窮鬼服不服?
這就是大宋的想法,只是以前武力不彰,只能用錢買和平。
這次西夏人偷襲府州城失敗,按照規矩,這就是一場大勝,事後該封賞得封賞,該懲罰的懲罰。
「知州,西夏人撤了!」
有人歡喜的在喊道。
折繼祖回身看去,就看到那些西夏人回到了自己的馬群那邊,一一上馬,然後策馬掉頭,毫不猶豫的撤了。
一個老卒站在邊上,目視着西夏人漸漸遠去,他覺得危險遠離了自己,就振臂高呼道:「大宋!」
這聲音透着歡喜,無數將士跟着振臂高呼着。
「大宋!大宋!大宋!」
歡呼聲漸漸蔓延,城中的百姓也跟着高喊起來。
這就是民心士氣!
折繼祖吩咐道:「派人去京城報捷……新式弩弓發威,敵軍狼狽逃竄,惜騎兵弱小,未能追擊……此戰新式弩弓立功最大,臣為陛下賀,為大宋賀!」
「大宋!大宋!大宋!」
歡呼聲驟然激昂,山呼海嘯般的直衝雲霄。
……
「神威弩?好名字!」
沈安的命名傳到御前,趙禎說道:「大宋從此又多了一個克敵制勝的利器,此事當賀,來人,賞諸國在京使者宴席……」
事情辦完了,各國使者也回去了,但依舊有幾國使者在京城。
「陛下!」
富弼皺眉道:「此舉有挑釁之嫌啊!」
這是報捷文書,消息很快就會傳遍城中,此時賜宴各國使者,這就是在打西夏使者的臉,外加震懾諸國。
這等事以往想都不用想,趙禎鐵定不會去做。
可趙禎此刻面色微紅,就像是喝多了般的說道:「挑釁什麼?這是西夏人在挑釁,去,賜宴!」
他憋屈的太久了,不管是遼國還是西夏都給了他巨大的壓力,一言不合就威脅大宋。
朕也是有脾氣的,以前只是軍勢不強,所以才強忍着罷了。
今日西夏偷襲受挫,神威弩第一戰就大發神威,難道朕還不能得意一下?
「賜宴,多給好菜好酒!」
富弼面色發黑,卻無法阻攔興致勃勃的官家。
配合着這個報捷的消息,酒菜越好,西夏人就越惱火。
趙禎顯然覺得這還不夠,他大手一揮:「沈安有功於國,……送了官服去給他,另外……他那妹妹……讓人送些孩子的東西去,告訴皇后,此後果果若是被人欺負了,朕可是不依的。還有……折克行在他那廝混,卻有些荒廢了……」
韓琦的眸色一變,就想出班說話。
「雄州那邊不是要來不少潑皮?不,是鄉兵,想來沈安一介文官卻難統御,讓折克行去。」
這是讓折克行去幫沈安練兵,算是得了一個正式的編制,只是那些鄉兵有多少誰也不知道,要是就幾十人,這個算是什麼?
難道給折克行一個都的編制?
這個有些不厚道吧?
韓琦微微一笑,又退了回去。
至於果果……那個女娃的運氣真是不錯啊!
小小的年紀就是縣君,而且官家還令皇后照拂她,這個厚愛讓人羨慕,但官家為此動了心思卻讓人嫉妒。
那只是沈安的妹妹,何德何能讓你一個皇帝去琢磨給她那麼多的好處?
隨即宮中有人就去了沈家。
「沈待詔,這是官家的賞賜……」
「沈待詔,聖人有話,此後果果有事只管給宮中遞話。」
折克行得了帶兵的機會,已經喜的一把把果果給扔到了空中。
「呀!救命……」
果果落了下來,然後被折克行接住,她怒道:「哥哥救命!」
沈安在發呆,手中還拿着自己的官服。
「安北兄這是喜壞了吧?」
折克行很理解這等感情,在沒有助力的情況下,還未成年的沈安竟然就弄到了七品官服,這份成就當真可以出去炫耀了。
「安北兄,慶賀一下吧,那個酒精也弄些出來?」
沈安看着手中的官服,欲哭無淚的道:「你們慶祝吧。」
綠色的官服,這個咋穿?
但宮中來送東西的內侍說了,官家讓他明早去上朝。
這是迫不及待的想讓我穿綠色的官服?
沈安想裝病,可折克行提醒,說他才裝病躲避去國子監授課,再裝就是欺君。
……
第四更送到,諸位晚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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