火藥這個玩意兒堪稱是華夏最出名的發明之一。
曾經煉丹術的興起,讓無數『高人』投身其中,他們什麼都敢煉。
什麼叫做煉?
一般人大抵會認為是用各種藥物來煉製丹藥。
可那些『高人』們卻放飛了自己的想像力,各種東西都敢扔進煉丹爐。
現代人無法想像那種想像力,但是可以去想想古人的那些發明,你就能感受到咱們的祖先從來都不乏創造力。
當西方人的祖先還在臭烘烘的用刀子切割食物時,華夏人就用了木筷。
當他們在隨地大小便時,華夏的禮儀能讓他們覺得自己就是森林中的野人。
想像力爆炸之後,各種發明就出現了。
而火藥就是其中最出色的一個。
但發明出來之後,火藥直至在唐末才登上了沙場。
各種燒,這就是從唐末至今火藥最大的用處。
火藥火藥,這不是燒火的東西嗎?
這是某些人的怪話。
這也從側面說明了火藥在此時只是一個輔助的角色。
所以當沈安在府州城裏要了不少材料時,無人過問。
於是現在沈安就給了他們一個驚喜。
轟然爆炸的罐子裏迸射出許多東西,周圍都成了殺戮場。
這不可怕,殺傷的範圍也有限。
最可怕的就是那些從未被這麼粗暴對待過的戰馬。
巨大的爆炸聲讓它們發狂了。
戰馬開始嘶鳴,隨即騎兵們發現自己無法控制它們。
戰馬在四處狂奔,剛才的攻擊陣型頃刻間就亂作一團。
亂套了啊!
折繼祖好不容易才控制住自己的戰馬,因為宋軍在正面,所以被爆炸聲波及的不算厲害,大體還保持着控制力。
但他沒有及時作出應對,因為他傻眼了。
「這就是火馬陣?」
他呆呆的看着邙山軍衝殺了進去。
「邙山軍……破敵!」
「破敵!破敵!破敵!」
歡呼聲中,這支已經全部變成騎兵的鄉兵就變成了殺人機器。
嚴寶玉和折克行衝殺在前,兩人的長刀就像是人命收割機,不斷在推進。
沈安被卷在了中間,偶爾有敵軍被放進來,不是缺手就是被砍了一刀。
他漸漸在適應着戰陣,適應着殺人。
邙山軍所過之處,身後就留下了一地屍骸……
他們殺人的手法幾位簡練,從不花哨。
他們幾個人之間的小配合很默契,再強大的對手遇到了他們也得跪了。
他們在獰笑着,恍如地底厲鬼。
從遼國到府州,殺人早就成為了他們的本能。
「好一個邙山軍,某竟然小瞧了他們!」
折繼祖也被邙山軍殺人的狠辣給驚了一下,然後舉起了右手。
「破敵!」
「府州軍……破敵!」
折繼祖終於下達了全軍突擊的命令,步卒們也開始了衝擊。
整個戰場都亂了,西夏將領茫然看着這一幕,喊道:「回來!集結起來!集結起來!」
冷兵器時代,人多才是王道。
落單就是蠢貨,會被對手虐死。
可那些西夏人早已喪膽,陣型也沒法保持,只能一路奔逃。
「殺敵!」
沈安殺紅了眼,帶着邙山軍一路追殺。
折繼祖從未遇到過這等舒爽的殺敵機會,更是不會放過。
當追殺到百勝寨時,裏面的宋軍才如夢初醒,都衝殺了出來,讓盯着他們的幾百敵騎惶然逃命。
大局已定!
這一場追殺直至傍晚,看着剩下的敵軍消失在遠方,折繼祖得意的道:「他們丟了輜重,只能去搶那些部族,可那些部族卻不是傻子……所以他們能活着回去的不會超過一千人。」
冬天要來了,這時候的糧食貨比黃金,就是部族延續的保證。
為了這個保證,周圍的那些部族會聯手和這些西夏潰兵拼命。
折繼祖精確的判斷出了此事的結局,然後傳令回師。
回程就是收穫之路,那些被丟棄的戰馬輜重,以及那些屍骸都是宋軍眼中的寶貝。
沈安看到一個軍士揮刀剁下了一條馬腿背着走,就嘆道:「只要是肉都能吃。」
傳聞馬肉敗血,不過在這等地方,沒肉吃才敗血。
「把人頭收集起來!」
沈安覺得肉可以花錢買,但士氣卻買不來。
折繼祖問道:「要人頭作甚?」
現在是秋季,天氣已經很冷了,所以他連敵軍的屍骸都不準備處置,等晚上自然有野獸來覓食。
沈安說道:「咱們得告訴那些異族,大宋不是他們的牧馬場。」
「什麼意思?」
折繼祖還是不明白。
「京觀!」
「幹什麼的?」
有宋一朝,文弱成為主流,什麼京觀那自然是野蠻人才幹的事兒,無人問津,無人關注。
折繼祖覺得沈安是看不起自己,「折家人不讀書,這是種家人說的,安北可是看不起某嗎?」
沈安深吸一口氣,說道:「京觀……這是中原用於彰顯武功,震懾敵人的手段。」
折繼祖搖頭道:「不懂不懂,不過某知道你厲害,來人,叫人去砍腦袋!」
於是回程又多了一個任務,收集敵軍的人頭。
那些大車都裝滿了各種物資,沒辦法,將士們只得腰懸人頭,一路招搖着回到了百勝寨。
百勝寨前,屍骸已經堆積如山,邊上有人在挖坑。
「讓他們別挖了!」
折家的血統不純,所以不知道沈安說的所謂彰顯華夏武功的京觀是個什麼玩意兒。
不過這並不妨礙他對沈安的信任。
「安北,下面你招呼,大家都聽你的。」
邊上有兩百多個俘虜,此刻正在瑟瑟發抖。
「讓他們搬運!」
「搬運?好說!」
折繼祖早就把這些俘虜當做了死人,所以隨意的吩咐下去,於是屍骸被一具具的累積起來。
邊上正好有挖坑弄出來的土,沈安讓人準備封土。
三千多具屍骸,還有些人頭,就這樣被緩緩的堆積成了小山。
「知州,弄這個作甚?難道還能風乾了給兄弟們吃?」
「就是,有那功夫不如直接扔到坑裏,明年也不擔心疫病。」
「那個……那個……」
隨着屍山的高度不斷刷新,這些牢騷漸漸消散了。
一種莫名的恐懼讓這些將士們都沉默了下來。
那些屍骸臨死前的表情各異,有的呆滯,有的絕望,有的恐懼……
但他們都有一個共同的特點,那就是凝固!
所有的表情都被凝固在了此刻,無數人的一生也終結在了此刻。
那些眼睛無神的看着周圍的將士,層層疊疊,無數眼睛,無數屍骸……
毛骨悚然!
屍山漸漸的變成了塔型,下面寬大,上面尖銳。
當最後一顆人頭被放在最上面時,京觀完成。
「覆土!」
泥土漸漸包裹着京觀,可只是粗略的包裹,那些肢體和頭顱依舊會露在外面。
「這……這就是京觀?」
「對!」
沈安叫人弄了一塊碑石,他走了過去。
他接過毛筆,開始奮筆疾書。
有人在同步念出了沈安寫的碑文。
「……石敬瑭認賊作父,後唐皇室淪為京觀……」
石敬瑭認了遼人做爹,引狼入室……
氣氛漸漸凝重起來。
「……莫州之戰,大宋將士淪為京觀……」
七十多年前的莫州之戰,遼人大勝,然後用大宋將士的屍骸鑄京觀。
他在幹什麼?
折繼祖終於想起了京觀是什麼。
狄青征伐儂智高時,用五千多具屍骸堆成了屍山。
這是……這是漢兒用以震懾自己敵人的手段!
「他後面會寫什麼?」
有人在期待着。
沈安奮筆疾書,然後把毛筆扔了出去。
「嘉祐四年秋,府州軍於此大破西夏叛逆,斬首三千餘……」
「京觀累累,以彰天地正道!白骨森森,且看漢兒殺人!」
呼!
折繼祖只覺得一股涼氣迎面撲來,不禁打了個寒顫。
「京觀累累,天地之正道!白骨森森,且看漢兒殺人!」
這是什麼?
折繼祖覺得這是宣戰書!
雖然斬殺的是西夏人,但碑文上的兩個例子卻是遼人。
這是記仇啊!
最早的石敬瑭都是一百多年前,竟然還要刻在碑石上……
這是想做什麼?
這樣的刻骨銘心,難道是要在以後報復遼人嗎?
要知道這裏不單是西夏人來,早些時候遼人也來。
在這塊三國接壤的地方立着這塊京觀石,若是被遼人看了去,會是什麼感覺?
折繼祖覺得朝中的文官大抵會提議撤換掉折家,以平息遼人的怒火。
他走上前去,就見到碑石上的落款竟然是大宋翰林待詔、國子監說書沈安。
他壓根就沒想過連累誰!
折繼祖只覺得一股子熱氣涌動上來,就喝道:「安北,你不把某的姓名寫在上面,這是看不起折某嗎?」
沈安沒想到他竟然有此膽略,就笑着問道:「折知州須知此事不小,一旦遼人發作起來,你可敢承擔?」
折繼祖放問道:「那你為何不怕?」
是啊!
他為啥不怕?
鑄京觀鐵定會讓西夏人恨他入骨,而這塊京觀石更會讓遼人把他視為眼中釘。
這是自作孽的行徑。
眾人都在看着沈安,他卻微微一笑,說道:「大宋有兩個大敵,一遼人,二西夏,大宋欲崛起,遼人就是最大的對手。遼人可會同意大宋崛起?」
「幽燕!」
幽燕,那是大宋之痛!
「既然避不開,那就殺!」
沈安看着成型的京觀,滿意的道:「這是個殺戮的時代,不殺人,那麼就會被人殺。諸位,大宋當如何?」
現在的遼人,以及隨後的金人,蒙人,他們都是以殺戮者的形象出現,用無數殺戮奠定了威名。
他們一一踩着屍骨走上了王座,而那些屍骨大多都是漢兒……
無數漢兒的屍骨鋪就了這些殺戮者通往王座的坦途,而沈安覺得自己來此的目的就是把這個世界換一換。
每當中原虛弱時,那些草原異族就會窺探,然後出手。
沈安希望能徹底斬斷這隻手。
你不殺人,人就會殺你!
可以往的大宋卻像是個烏龜,用堡寨圍繞着邊境給自己打造了一層烏龜殼,就以為自己安全了,縮着頭在家玩盛世。
只有邊境的將士們才知道,大宋不是盛世,那些嗜血的敵人還在厲兵秣馬,隨時準備衝殺進那個花花世界裏,盡情的屠殺、奴役漢兒。
一個軍士突然捶打着胸口嘶喊道:「殺敵!」
這樣的險境,還要什麼溫文爾雅,還要什麼塗脂抹粉……
我輩唯有殺敵!
無數將士捶打着胸口嘶吼道:「殺敵!」
天邊夕陽一抹,其色血紅。
……
第四更,今天一萬三千字送上,我盡力而為……大伙兒晚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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