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楚天下,開國十年,乃歷兩朝天子,定都長安。
大楚的開國天子便是原大漢徐州牧陶謙。
其登基那一年已經是七旬高齡,在這個年紀坐上開國皇帝位置的,不可說是後無來者,但絕對是前無古人。
陶謙以年邁之姿登基,立時五載,壽終正寢,傳位於皇世孫陶寂。
陶謙諡號武帝,亦被後人稱之為楚高祖。
其時陶寂年幼,年紀僅有十三歲,按照高祖遺詔,由其叔越王、領驃騎大將軍的陶應輔佐,代理朝政,太尉郭嘉,大司農陳登共同輔佐之。
大楚雖國泰民安,百姓生活富足,但第一任皇帝年老多病,登基沒幾年便已駕崩,第二任皇帝登基時又是年幼稚子,輔佐其的皇叔雖然心善,但能力相對平庸,而郭嘉雖然盡心盡力,但在威望上還是差了一些。
年幼的天子登基,有一些當年輔佐陶氏開國的徐州和金陵大族的權臣,就多少有些蠢蠢欲動之意,想撈些好處。
然而,就在這個時候,從北疆之地,傳來一紙請奏之書,奏書的內容很簡單,就是請天子陶寂調益州牧,武鄉侯,左將軍諸葛亮入朝,並賦予司徒要職,與司徒郭嘉共同理事。
武鄉侯諸葛亮在蜀期間政治卓越,不但將西川治理的井井有條,還平定了南蠻,剿滅周瑜餘眾,可謂勞苦功高。
那封表面上說是請奏的書信,但其信中言辭鑿鑿,不容質疑,當中不免充滿了對朝廷指手畫腳的霸氣之語。
但很是奇怪的是,這封突兀的、對朝廷指手畫腳的書信,被扔到朝堂上的時候,居然沒有一個人敢出言反對,更是沒有一個人敢對此有所微詞。
說原因,也非常簡單,就是因為這信箋乃是由楚國建國之時,乃立的護國太平王親自發過來的。
而護國太平王人雖不在中土,但其赫赫王威猶在。
而歸屬他的封地,南京城,也就是昔日的金陵城,至今依舊是他的封底,無人敢有不服。
鎮守大漢十三州的武將和兵馬皆其嫡系,他一句話就可以在中土掀起無數硝煙。
這就是人和人的差距,即使他不在中原,但若他現在直接參與中土內事,也無人有能力可以阻攔。
……
斯盧國。
楚朝的遠征大軍在陶商的帶領下,長驅直入,進入了斯盧國的地界,也就是歷史上日後的新羅國境。
但是現在這個時間段,新羅還未曾開國,眼下的斯盧雖然在名義上算是一個國,但實際上其實還是處於部落階段。
生產力跟目下的楚朝境內比,可以說是低的可憐,在陶商等漢族人的眼中,這些傢伙跟臭要飯的沒什麼區別。
漢軍前些年,已經平定了西域三十六國,護國太平王的名聲除了中土之外,已經遠播於塞外諸地,大漢周圍的番邦異族各個膽顫心驚。
一聽護國太平王的名頭,連小兒半夜都不敢啼哭了。
幾乎沒有受到什麼抵抗,漢軍便平定了斯盧國,
陶商在許褚和司馬懿的保護下,走進了斯盧國的王帳。
進入了王帳之後,陶商轉首四下看了看,然後來到主位前,豎劍坐下,感慨道:「這也太破了……」
許褚哈哈一笑,道:「知足吧,這地方的人窮的叮噹響,一見咱們的兵馬殺進來,連抵抗都不抵抗,直接就投了降,某家還琢磨是因為點什麼……原來是指望着咱們能給他們分些口糧呢!」
陶商長長的嘆了口氣:「那些投降的人怎麼樣?可還恭順?沒起什麼貓膩吧?」
司馬懿笑道:「這塊的人都是老實的緊,跟咱們中土的人比,着實是既樸實又忠厚,各個都是實誠君子。」
陶商淡淡一笑,自言自語的道:「實誠君子?兩千年後人家可牛逼的緊了,全身上下什麼都是假的。」
司馬懿沒太聽清楚,不由「啊?」了一聲。
陶商笑道:「仲達,你跟我在外面也漂泊了好幾年了,如今你年紀也不小了,不妨回中土,到朝廷中去,那裏是你該待的地方,是時候去建功立業了。」
司馬懿聞言先是一愣,接着忙道:「不着急,我跟老師在外面平定四方蠻夷,還蠻有意思的。」
陶商搖了搖頭,道:「不必了,這些年陶某連定西域三十六國,塞北遼東,邪馬台,如今連三韓之地也定了,下一步我也不知道該往哪去……你還是回朝中去吧,記得路過塞北的時候,去朔方跟你幾位主母打個招呼,就說我不日就回家。」
司馬懿尋思了一下,道:「老師,北方的外族咱們是都平定了,但這不是還有南方的外族麼?要不回頭在往南方的海外看看?」
陶商聽的直皺眉頭。
「我都這個年紀了,你還讓我出海轉悠?老胳膊老腿回頭有問題了,誰人負責?」
司馬懿呵呵笑道:「老師真能開玩笑,老胳膊老腿如何說的是您?四十歲的年紀,卻還正是好時候呢,青春年少的緊。」
陶商哼了哼。
突然間,卻見帳篷的帘子被拉開了,一個相貌儒雅的年輕人走進了王帳之內。
「舅舅,斯盧的首領們已經帶到了,舅舅要不要見見他們?」
陶商看着自己這個文質彬彬的外甥,不知為何,一下子想到了當年的自己。
自己穿越回這個時代的年紀,差不多就像是劉曦現在這麼大吧?
正是好年月啊。
當真是令人羨慕。
陶商感慨完畢,方才對着劉曦點了點頭,道:「咱們佔據了人家的巢穴,現在連主人不見一面,未免有些太說不過去了……還是見一下的好,讓他們進來吧。」
劉曦領命而去,少時,卻見他帶着三個人走到了陶商面前。
這幾個漢子一個個面龐黝黑,矮胖頓實,手上且還有粗麻的老繭……
這哪裏像是一方之首?分明是三個飽受滄桑的農家漢子。
陶商向着他們點了點頭,道:「都挺好的?」
三個人當中,有兩個不會說漢話,其中有一個會說,他用夾生的漢語對陶商道:「見過大楚朝的太平王,我等斯盧國全體軍民,願意向大楚王朝納降。」
陶商好奇的看着他,笑道:「你會說漢語?」
「回太平王,我年輕的時候,也曾在中原邊境遊歷。」
陶商恍然的點了點頭,道:「你貴姓?」
那斯盧的頭領非常懂禮貌,道:「免貴姓朴。」
陶商豎起了大拇指,道:「好姓!……你們仨都姓朴?」
斯盧首領重重的點了點頭。
「你們仨是叫朴一生,朴人猛,朴朴樂嗎?」
那首領聽了急忙擺手。
他使勁搖着頭,道:「尊敬的太平王,您弄錯了,我們不叫朴人猛,朴朴樂,也不叫朴一生,這可不是我們兄弟的名字。」
陶商微微一笑,他當然知道這不是他們的名字。
「那敢問幾位大王之名?」
那首領說道:「在下叫做朴大天!」
陶商聽了這話,頓時愣住了。
好衰的名字,還不如叫朴一生呢……
過了好一會兒,他才回過味來。
「他倆叫什麼名字?」陶商轉頭看向另外兩個人道。
那首領說道:「這是我的兩個弟弟,一個叫朴大地,一個叫朴大日。」
整個王帳內,半晌默然無語。
少時,卻見他長嘆口氣。
太平王心中對眼前的這個民族的智慧又有了一個重新的審視。
就沖這名字,就着實是了不得啊。
陶商說道:「來人吶,準備酒食,我要宴請三位朴大王吃飯!」
「諾!」
這三位敢朴天朴地朴人太陽的英雄豪傑目下顯然是有些走投無路,窮的有點兒吃不上飯的節奏。
一聽陶商要張羅吃飯。三個人頓時都樂得合不攏嘴,一點兒都不含蓄,毫無推卻的很是自然地接受了。
酒宴上,陶商問三人道:「陶某此番前來征伐,你們三位好歹也是一國之主,坐擁萬計軍民,如何這般輕易就投降了?」
三人吃得噴噴香。完全沒有聽到陶商的話,好似忽略了他的話一樣,只是一個勁兒地狼吞虎咽。
直到陶商把話重複了好幾遍之後。三人才終於反應過勁兒來。
朴大天吃的溝滿壕平,他長長地打了咯。回答道:「回太平王,我們之所以不反抗便來獻國,一來是因國內今年大旱收成很少,好多百姓已經開始暴亂,我等着實是收拾不住了。再這樣下去後果不知為何!大王代表大楚前來,乃是天意所歸民心所向,聽說中土富庶,糧草充盈,更兼有種植之高產糧秣之法,我等焉能不服氣,又焉敢不服氣?再者,久聞大王征戰四方,從無敵手,手段狠毒,我等小國之王。如何惹得起太平王?」
陶商揚了揚眉毛,頗有些不解。
這朴大天說話有點不長腦子。
剛投降就說我手段狠毒,這不是找死麼?
「你們這話是從何說起的?」
朴大田忙道:「大王征討邪馬台的赫赫手段,早已傳到我國,我等聞之無不喪膽,安敢不服大王!」
陶商疑惑的道:「我平定邪馬台孤島彈丸之地,手段如何就狠毒了?」
朴大天哆哆嗦嗦的道:「我等聽聞那邪馬台女王卑彌胡拒不投降,城破之後,卻是被大王先奸而不殺,再奸還不殺……後又交付三軍凌辱,手段可謂是狠毒之極,着實令人膽顫……」
陶商聽了這話,臉不由都黑了。
這真是特麼的流言可畏啊。
那邪馬台女王卑彌呼,年紀已經為是不小了,比陶商還要大上好幾輪。
這不是誠心毀人麼?
待酒宴結束之後,陶商隨即對司馬懿和劉曦道:「咱們……回中原吧。」
司馬懿聞言一愣:「老師改變主意了?」
陶商搖了搖頭,道:「不能在外面繼續野了,在這麼下去,別人都得把我當瘋子看待,人言可畏啊,現在我都已經被鄰國異族人傳成變態了,這形象何在,不玩了!回家!」
……
建興四年三月,太平王陶商揮師向南,率兵返回了中土長安。
在抵達了長安之後,一眾老部下紛紛來向他見禮。
呂布,阿飛,趙雲,太史慈,郭嘉,陳登,黃忠等人皆在,他們當中雖然有人上了歲數,但還是顯得精神健碩,特別是黃忠,已有七十高齡,卻仍然老當益壯,着實令人敬佩。
自然的,陶商也見到了他的兒子陶寂。
皇宮,內室。
十八歲的陶寂英姿勃發,相貌堂堂,長得和陶商非常像,同樣的俊朗,同樣的儒雅,當然了,其內心也同樣的狡黠。
「孩兒拜見父親!」陶寂給陶商行了大禮。
陶商虛手扶他起來。
「算了,都是父子,何必如此……我聽說了,自打你爺爺去世之後,你在郭嘉的輔佐下,把這個天下治理的井井有條,辛苦了。」
陶寂笑道:「光是我辛苦,父親在外面卻是遊山玩水,好不愜意。」
陶商伸手在大楚皇帝的腦袋上彈了一個腦瓜崩:「混賬東西,我那是愜意嗎?我那是幫你平定外藩,鞏固統治,小小年紀,怎麼越來越不會說人話了?」
陶寂伸出手,摸了摸自己的額頭,吐了吐舌頭。
平日裏風光無限的楚皇,如今在自己的父親面前,卻顯的格外孩子氣。
「那個賈詡,可還好用?」陶商淡淡道。
陶寂點了點頭,道:「那老頭平日裏深居簡出,不過只要我但凡有事詢他,他都是知無不言的。」
陶商點了點頭,道:「那就好,他是局外人,看東西比較透徹,而且年紀又大了,這輩子沒別的追求了,只想求個善終,好好待他……還有那個投降的曹昂,也要給人家一個好的結局。」
「父親放心便是……母親他們還好麼?聽說這些年,父親又給我弄了些弟弟妹妹?」
陶商挑了挑眉毛:「陰天下雨,閒着也是閒着,我生孩子礙着你了?」
陶基使勁的搖了搖頭,道:「那倒不是,我就是怕父親勞累過度,孩兒這不是孝敬您麼?母親他們什麼時候回來?」
「快了,她們的隊伍已經進入中土,過一段你就能見到了。」
陶寂沉默了一會,突然道:「父親上次來書信,這次回來,要把司馬懿留下。」
陶商點了點頭道:「是的,這些年仲達一直跟在我身邊……那時候你還小,把他留在朝中我怕他會欺負你,如今你已經長大,也掌握了朝權,該是讓他留在你的身邊了……我這一代的能人,歲數漸大,諸葛亮和司馬懿,是你日後的兩條臂膀,也是日後在朝中互相牽制的存在,你好好善用,除非萬不得已,不可打破他們在朝中彼此微妙的平衡。」
陶寂臉色一正,長作揖道:「謹遵父親教誨……不過父親也坐鎮在朝中,想來孩兒也不用太過操心。」
陶商笑道:「別做夢了,誰說我要留在這?」
陶寂聞言臉色一變:「父親不留在朝中,要求哪裏?你還要外出征伐嗎?」
「外出征伐是不去了,流言太多,掉面子……我是護國太平王,金陵城是我的封地,我自然要到金陵去。」
「父親為什麼不留在長安幫我?」
陶商拍了拍他的肩膀:「一山不容二虎,你是大楚的皇帝,我留在這,你辦起事來也不自在?而且我在金陵城,雖然遙遠,但猶如猛虎盤踞,天下士族揣摩不出我的心思,自然也會消停許多,也可讓你放開手腳慢慢做事……而且在金陵城,我還有很多想幹的事情……什麼養金魚,練毛筆字,弄幾個足球隊,摔跤隊什麼的……唉,好日子還長着呢,誰願意待在長安這個破地方。」
陶寂靜靜的看着他,半晌之後突然道:「父親,孩兒一直有一個問題想問父親。」
「什麼問題?」
「父親不當皇帝的原因,可是因為曦弟?」
陶商笑了笑,然後指了指自己的心口,道:「人這一輩子,得為自己活,卻也不能全為自己活,在對得起自己的同時,也要對得起應該珍惜的人……我從未別人而活,但我活着卻也是他人之幸,所以有些事情又何必那麼較真呢?你爹我這輩子,算是功德圓滿了。」
陶寂靜靜的看着自己的父親,一時間陷入了沉思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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