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唐大哥,怎麼樣,五天了,新身體還習慣吧?」
「還湊合,一時半會兒,也找不到比這更好的了。不過,終究從情感上來,還是捨不得自己本來的身體啊。」唐否活動了下雙臂,扭了扭脖子。
「按照您的吩咐,我們已經把尾巴給收拾乾淨了。安排了一個散修去充當孟婆湯的接頭人,只不過運氣差了點兒,他們這種事情居然派去的是薛晨,人沒回來,不過還算不傻,事到臨頭,自個兒把藏在牙齒里的孟婆湯,給吞了下去,里院什麼都查不到的。」一名男子恭敬地站在他的床旁,為他穿上衣服。
「薛晨?我怎麼沒什麼印象?」唐否慢慢站起身來,自顧自摸出一支煙,點燃後抽了起來。
「唐大哥,你現在還是少抽點兒煙吧。」
唐否擺了擺手,道:「你繼續說,呃,不是說薛晨的事兒,我就是隨口一問。」
「嗯,是,地府現在正在查孟婆湯的流出途徑,這點他們應該目前還想不通的,就是孟婆那邊有些麻煩。」
唐否疑惑道:「麻煩?她有什麼麻煩?」
「唐大哥,是這樣的,你也知道這件事兒跟孟婆無關,地府只要去查她,就會發現她絕對乾乾淨淨的。但越是這樣,地府心中的疑惑就會越大,他們只能把孟婆暫時給扣起來。」
唐否還是沒有聽明白,畢竟這幾天,他沒有在外面行走,好多消息,都只有通過這個被師傅指派過來照顧他的男子來了解。於是問道:「所以呢?小齊?」
被稱為小齊的男子繼續道:「唐大哥,地府那邊的孟婆湯,本來就不會大批量的儲存,反正就在忘川河畔,想用的時候隨時都可以做,可一旦孟婆被扣起來,估計這孟婆湯剩下的庫存,用不了多久了吧,畢竟還有那麼多等着被消除記憶再入輪迴的魂魄。」
唐否想了一下,笑道:「這有什麼麻煩的?你以為地府會那麼迂腐?真到了那個時候,就算,孟婆的事情沒說清楚,也會讓她在監視下繼續守在奈何橋前。」
小齊恭敬道:「是,唐大哥說的是,只是我們派去充當接頭的那人,被我們做了些手腳,他並不知道,順帶把里院給拖下了水。」
唐否看了看他,道:「哦?這又是怎麼回事兒?怎麼把里院給拖下水的?」
「用了些普通的手段,也沒想真要瞞過里院,發了條短訊,把里三院院長那個小徒弟,給帶了進來。但只要有了疑惑,里院的風格,肯定會查下去的。」
唐否對王曦沒有太深的印象,根本不會把目光和時間浪費在這種廢柴身上,但這次,他卻皺起了眉頭,最後竟然聲音中帶了些許怒氣,道:「糊塗啊!你們這是在畫蛇添足啊!你們也知道,里院的性格必然會查下去,可你知不知道那趙竹仁護短的性格?看上去找這個叫王曦的人切入點很高明,他身份不高,可又和里三院的院長有着師徒關係,可實際上呢,你們把趙竹仁給算漏了!」
小齊沒想到唐否有這麼大的反應,怯生生地回答道:「唐大哥,這些,是國師的意思……」
唐否立馬安靜了下來。
師傅的意思?
「他有說過什麼嗎?」唐否問道。
「國師只是交代了這樣做,叫我們別留尾巴就行,至於是否能把里院給拖下水,他好像並不是很在意。不過現在看來,似乎這樣做有助於側面幫助孟婆一下。畢竟,如果里院也被拖下了水,說不定孟婆身上的嫌疑會減輕一些。」小齊走在前面,推開大門,然後站在一側。
唐否踏出門檻,站在走廊上,雙手依靠着身前的木欄,望着眼前的景色。
小齊給他背後再次披上了一個厚厚的披肩,道:「唐大哥,山中寒冷,別受涼了,你剛奪舍成功不久,不能着急。」
唐否倒沒有拒絕,正如小齊所說,雖然他已經適應了這具身體,但實力不比以前,需要慢慢恢復。
既然事情是師傅交代下去做的,那自己倒還真的不能多話了。
跟在師傅身邊這麼些年,他已經很清楚師傅的行事風格了。
師傅的佈局,總是這樣,有時可以為了做一個毫不起眼的眼,放棄一整片子。甚至有時會放棄整個棋局,當對手還在沾沾自喜獲得了勝利的時候,卻沒發現,他老人家已經在旁邊重開了十局棋了。而對手,還傻乎乎地坐在棋盤面前,等着他的落子,一直等,一直等……
所以,有些時候,他說的什麼東西可有可無,或許真的只是隨意一招,他自己都不在乎。而有的時候,說不定再走個二三十步,就會發現,之前那一子,非常關鍵,不是可有可無那麼簡單的了。
「對了,里三院鬼門關之前有消息了嗎?昨天聽你說了那麼一句,今天該有結果了吧?」唐否現在站在二樓的木欄前,開始準備向一旁的樓梯走去。這棟木質的小樓,藏在群山綠樹之中,還真是隱蔽。
小齊連忙走到了前面,用手扶着他,自己倒退着,一步一步往下退去,道:「剛剛遞來的消息,沒有消息。」
唐否看了小齊一眼,正準備詢問這什麼意思,然後立馬反應了過來,語氣中有些驚奇:「就這樣,他們兩家都還沒有打起來?」
小齊道:「是的,沒有任何消息。目前看起來,里院運轉完全正常。」
唐否輕笑了一聲,道:「看來這裏院和地府的關係,還真不是一般的鐵呀,這要換成是我,估計立馬就伙拼上了。」
小齊不好接這話,低着頭,並不言語。
「不過這次,總感覺有些冒失了,要是被人家給按在了里三院沒有跑出來,那問題可就大了。」唐否來到一樓,坐在庭院的石凳上,摸了摸石桌上的茶壺,溫度剛好。
這話小齊就更不敢接了,只是給他把茶沏好,然後雙手交叉,立於一旁。
「哦,對了,楚江王去哪裏了,有消息嗎?」唐否喝了一口茶,問道。
小齊道:「這個的確不知,但只是知道,他應該不在河陽市內。」
「不要這麼着急下結論,他可是地府那邊兒排行第二的閻君,真要躲起來,我們找不到的。知道嗎,我剛才說的有些冒失了,就是在說這個。連他的位置都沒有搞清楚,就去摸鬼門關,萬一和他碰上了,那才叫穿幫。」唐否慢慢說道。
不過聽他這語氣,似乎對這個計劃,還是有些了解的,感覺就算穿幫了也不怕。
小齊道:「唐大哥說的是,只不過……」
「知道,這也是師傅他老人家安排的嘛。其實這沒什麼,只是同樣的招數,多用幾次,就不會靈驗了。里院和地府現在全部的注意力,都又被吸引到了那邊兒,比起這件事情來,孟婆湯的事情我估計他們都沒有時間來管了。我們這段時間注意點兒,估計會有閻君級別的人開始在陽間行走,儘量少露面。能定位到楚江王的位置最好,不能的話不要強求,總之不能把自己給暴露出去。」唐否把一杯茶喝完,攔住了小齊準備給他繼續沏茶的動作,站起身,開始向門外走去。
小齊立刻點頭道:「是,我這就安排下去。」
走出大門,便是一片空地,平整的石板鋪在地面上,三三兩兩的人聚在一起,有些熱鬧,看樣子,這裏應該是一個演武場。
他擺擺手,示意大家繼續,不要管他,然後問道:「哦,最重要的一件事情忘記問了,走了一趟里三院,收穫怎麼樣啊?」
小齊道:「唐大哥,這就不是我能知道的了。」
唐否反應了一下,道:「也是,估計結果,就只有師傅和陛下知道了。」
小齊眼神飄過來了一下,唐否隨即意識到自己的話語裏,把師傅排在了前面,已經算是有些大不敬了,不過也懶得解釋,岔開話題道:「這麼說,至少讓地府和里院以為我們這次也是要打開里三院的鬼門關了吧?我們都做了兩次鋪墊了,再不順着這個方向去想,我都要懷疑他們是不是豬腦子了。」
小齊道:「這點我也的確不知了,唐大哥,不過從以往的經驗來看,他們兩家的行為模式很好進行預判的。」
唐否走下石階,步伐很慢,小齊生怕他摔着,可在大庭廣眾之下,又不敢去攙扶,只得亦步亦趨地跟在後面。
「關於楚江王,師傅有什麼說法嗎?」唐否問道。
如果再推開這個院子的大門,那就走出這座建築了,再往前幾十米,就是懸崖,這幾天,來來回回,這裏就是他活動的全部場所了。
「國師並未特別交代,說楚江王不在河陽市的,就是國師。」小齊回道。
唐否想了一下,想不明白。就算是師傅,也應該沒有任何辦法,確定一位閻君的行蹤吧?
除非,這裏面還有什麼事情,是自己不知道的。
不然的話,要不就是楚江王真的叛了地府,已經和師傅私底下達成了一些協議,只是明面上師傅仍然說那個神秘的靈體不是楚江王。還有一種可能就是,師傅用什麼手段,把楚江王給困住了。
當然,這個所謂的困,必然不是用強,而是說用什麼讓楚江王感興趣的東西,把他給引開了,所以師傅才如此篤定楚江王不在河陽。
他走到懸崖面前,小齊很自覺地退開到了一邊,離他保持個五米的距離。他知道,這幾天,唐否每天都會來到懸崖邊上站一會兒,四處看看。
唐否就地坐下,盤起雙腿,開始打起座來,不過他倒沒有閉目存思,而是目光直直地看着遠方。
如果說師傅並沒有特意交代楚江王的事情的話,那麼想來,應該還是後者的可能性大。要說楚江王真的背叛地府,不要說地府了,就連他自己都不信。師傅甚至陛下,都拿不出什麼值得楚江王動心的東西吧?
而師傅之所以對楚江王接下來的事情沒有任何安排,是因為他只需要用什麼事情,把楚江王給絆住,再讓那個人去里三院轉一圈,把那個師傅急需獲得的情報給確認了,那就行了。
可如果那樣大搖大擺地去進行確認,肯定不行,所以,還得殺點兒人,搞點兒動靜,最好是地府和里院的人都殺,最後再把這鍋背在楚江王身上。
至於後面,楚江王自己再回到地府,會面對什麼局面,師傅就懶得操心了。
因為他知道,無論如何,楚江王都說不清了。
可無論如何,地府也拿不出就是他的真憑實據。
事情就會像孟婆湯那樣,陷入一個無法證實也無法證偽的死循環之中。
不過,他有些擔心,萬一里院或者地府裏面,突然出一兩個神經病,腦子比較有坑的那種,沒有進入那燈下黑的思維盲區,就很容易洞悉這裏面的秘密啊!
不行,這就有些太危險了。哪怕僅僅是猜測,一旦被人提了出來,就很可怕了。
這個秘密,甚至比他們自身那特殊的體質,都還更為重要。
「小齊,你過來,陪我坐下。你知道那裏,是哪裏嗎?」唐否指向遠處的一座氣勢恢宏的建築。
小齊順從地來到他身邊,依言坐下,看了看他所指的方向,道:「唐大哥,我又沒失憶,那裏是皇宮啊。」
唐否從懷裏摸出一本書,遞了過去,道:「這死過一回了,想法或多或少,就會有些改變了。以前師傅叫我多讀書,我不聽,現在發覺,其實,他老人家說的東西,都很對。這本書,我已經看完了,你看完了再來找我要第二本。」
「《明朝簡史》?有用嗎?」小齊問道。
唐否似乎因為多讀了些書,有些得意,道:「對修煉,可是一點用都沒有。」
小齊道:「那我讀來做什麼?唐大哥,我還以為是什麼秘籍呢。」
唐否再次指了指皇宮,回到了剛才的話題,問道:「那你告訴我,為什麼我們這樓,竟是修在這裏,比皇宮裏最高的建築,都還要高!?」
小齊有些莫名其妙地看着唐否,道:「唐大哥?」
他覺得唐否的這個問題,真的有些讓人不明所以。
「因為這裏修在山上啊,要是把樓搬去平地,肯定沒有皇宮高啊。」想了一下,小齊終於還是開口回答道。
唐否點點頭,道:「對,也不全對,那我問你,為什麼這樓敢修在這山上啊?」
小齊有些慌神了,他似乎覺得唐否有些變傻了,可又不好意思說,有些怯生生地問道:「唐大哥,地就那麼大,還能修哪兒?」
唐否神秘地笑了一下,拍了拍他的肩膀,道:「哎,你終究還是沒有明白我的問題。我的意思是,我們這樓,比皇宮還高,於禮不合啊。你看左面山頭,那幾棟建築也是,我記得那裏是一些平民吧,居然住所,也比皇宮還高。呃,算了,等你看完這本書,你就會明白,我為什麼會問這個問題了。答案,就在裏面。」
禮?
小齊有些懵了,什麼禮?
難道把皇宮修山上?沒那麼大的地兒啊。
唐否哪裏想得到,小齊,終究沒有走出去,去見識那大江大河,去看看那大山大川,如果僅僅是從書本上去看,他會疑惑越來越多的。
倉廩足而知禮儀。
現在他們這情況,談什麼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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