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反正無所謂被看穿是在那裏演戲,反正只要這個問題拋出來了就好了。
代文斌低着頭,一副遇到了極大難題的樣子,在那裏苦苦思索,看上去簡直都快愁死了。
趙竹仁身子一僵,對上了常玉的眼神。
媽的,師兄你的靈識擴散能收斂一點嗎?都快杵到我臉上來了!還裝作不聞不問的樣子!
你這是給我下了一個大袢子啊!
常玉本就不是不懂事的人,她也發現了代文斌在那裏表演,只是不戳破。
如果是真的,她肯定會出聲,讓代師兄先救何雨宇。可既然是假的,那麼她也很想知道啊。
這種問題平時自己怎麼好意思問出口?
或許是劫後餘生的緣故,她貌似有了極大的勇氣,死死地注視着趙竹仁,目光沒有一絲游移。
趙竹仁敗下陣來,雙眼一翻,昏死過去了。
你演我也演!
代文斌嘿嘿笑了笑,臉上露出了得意的表情,嘴裏哼着不知名的小曲兒,搖頭晃腦地開始為何雨宇注靈。
常玉心中一聲嘆息,想想自己先前的行為,覺得有些羞愧難當,抓起身邊的一顆石子,向代文斌砸去。
代文斌的靈識哪能感覺不到,只是沒有躲避,腦袋被生生砸了一下,四下張望道:「誰砸我?誰砸我?師妹小心,還有敵人,師兄保護你!」
常玉這才「噗嗤」一下笑出聲來,神情第一次放鬆,道:「不曉得。」
代文斌右手一抓,把那顆石子又給抓了過來,然後又去扔趙竹仁的腦袋。
但我們的三院長愣是硬氣,沒有動一下,沒有哼出聲,連眉頭都沒有皺。
常玉立刻覺得有些不對勁,又搖搖晃晃地想要爬起來,去看看趙竹仁。
代文斌正在注靈,連忙道:「嘿!老趙!別玩了,又讓小師妹擔心了!」
我去!是我想玩兒嗎!?
你起的頭好吧!?
趙竹仁用一副剛睡醒的樣子睜開雙眼,躲避着常玉的目光,道:「你怎麼不再用點兒力把我砸暈算了!?」
代文斌沒理他,對常玉悠悠道:「小師妹你可真傻,這膽小鬼的靈識還覆蓋着全場呢!」
常玉這才反應過來。
自己平時呆在趙竹仁身邊太久了,對他的靈識實在是太熟悉了。都快當作自己的一部分了。
都沒想到,趙竹仁的靈識,一直都在身邊啊······
代文斌這話旁人聽起來沒什麼,可在趙竹仁和常玉耳中,就已經是說得很直接了。
常玉終於搖晃着站了起來,看了一眼已經又閉上眼睛的趙竹仁,道:「好了,不逼你了。我去看看其他人。」
語氣很淡然,卻說不出的幽怨。
見常玉走遠,趙竹仁開口道:「師兄······師妹走了,你可以說了。」
代文斌手上的注靈停滯了一下,道:「我東拉西扯那麼久,你怎麼還記得啊?剛才力道是輕了些,該把你給砸傻的。」
趙竹仁直接挑明:「什麼巫王?」
代文斌沒好氣道:「還有個屁的巫王!沒了!」
趙竹仁略一愣神,然後心中大駭,道:「師兄你······」
代文斌連忙打住,道:「師兄!你才是師兄!就別給我捅簍子了!我都被擼到這麼個尷尬的職位了,你難道還要把我擼成主治醫師?」
見代文斌等於是變相承認了,趙竹仁道:「可是怎麼會······」
代文斌再次打斷他,道:「別可是了,你牛逼行了吧,弄死了個巫王,要不要去里院日誌里大書特書?」
見趙竹仁還是想繼續說話,代文斌擺擺手,道:「何雨宇可是快醒了啊······要不咱們再來一盤?」
趙竹仁知道代文斌估計又要開始準備使壞,擺擺手表示投降。
既然師兄現在不想說,那就等以後吧。
「我只是沒想到,巫王會是你啊······」趙竹仁望着天空,一片漆黑。
代文斌忙道:「哎,師弟,別亂說話啊,巫王還真不是我!」
氣息流轉加快,但很穩定。
他急了,但說的是實話。
趙竹仁這就有點兒搞不明白了,不過,這種時候,當然要乘熱打鐵啊。
「那你三兩句把事情講清楚。」趙竹仁開口道。
代文斌想了想,道:「這事兒,三兩句還真的是講不清楚。」
本來嘛,把他從副院長的位置上擼下來後,給了他那麼一個奇怪的職位,他就更加的無所事事。
可也正是因為這個職位的便利,他和陽巫一脈接觸得更多。
他在陽巫的嚮導下,進入深山老林,古墓密穴,探訪了大量的遺蹟。他這樣做其實一開始純粹就是個散心,畢竟他在巫這邊了呆了那麼長的歲月,漸漸得開始有些喜歡這邊的生活了。而且回到里院後,職位還被撤了,那就不如繼續在這邊兒遊山玩水。
陽巫現在基本上是對里院完全不設防的狀態,所以,連一些族內密地也允許代文斌自由進出。當然,里院也投桃報李,已經有消息傳出,如果將這次的事件完美解決,那麼將會向上面申請經費,建立里十一院,也稱巫一院。
畢竟能溝通天地,趨吉避凶這種關乎運勢的本事還是能引起很多人感興趣的。
隨着代文斌所見所聞越多,他開始靜下心來不斷整理資料。不要看他瀟灑不羈,但真要坐下來做學問,他絕對是大師級的人物。
通過手中的資料,他終於確定醫術和巫術是兩個完全獨立的系統,只能各自施展,無法雜糅融合。
當然,這些都不是他目前所關心的了。
因為他發現,在巫的傳承里,不少地方都提到過最早的時候醫巫同宗同源,這雖然也和里院的說法差不多。
可一個同宗同源的東西,怎麼可能拆分成兩個獨立的體系呢?
那麼一開始的時候,它又是以什麼形態出現的呢?
帶着這個疑問,他開始繼續尋找答案。
巫對典籍的保管其實一樣很重視,只是他們雖然能保護典籍免於蟲類的啃噬,可也有太多其他因素讓傳承斷代。
時間、氣候、空氣濕度、典籍本身的材質等。都註定了太久遠的典籍,沒法流傳至今。
不過,同樣的問題對太醫院就不是問題。重要的典籍不管三七二十一,大量謄抄便是,定期複製便是,人力財力物力應有盡有。
所以,里院傳承至今,知識的儲備量已經達到了一個恐怖的地步,而里院能人輩出,還在不斷地創新,所以,它所涉及的方方面面都還在不斷發展,哪怕被裏院公認給判了死刑無法再進一步有所發展的外科戰技,也依然因為第二代手術刀的研發而開始準備煥發出第二春。
太醫院時期傳承下來的格鬥技擊就那麼幾十套,學完便沒有了。要想發展,便只能創新。可是呢,不是人人都是趙竹仁,可以自己領悟出屬於自己的漁舟唱晚,要想整體發展,就只能另闢蹊徑。
於是,交叉學科進入了里院的視線。
據悉,里院第二代手術刀已經過了試驗階段,進入了實驗階段,一切順利的話,三年內,便有希望用於一線臨床,如果在此期間效果顯著,那量產之後整體裝備,不過也就是分分鐘的事情了。
一旦研發成功,那麼對於外科作戰便又是巨大的變化!
甚至那個時候,科室間隙都不一定那麼明顯。
使用者可以根據自己的需要,提前在手術刀上布下陣法,作戰時直接投射出便可使用。也可以提前蝕刻威力巨大的符咒,但漏掉最後一筆不寫,以免手術刀承受不了靈力而崩碎。那麼在作戰時只需要以靈力為引,勾勒出這最後一筆然後立刻發出便是。便猶如一把威力巨大的半自動步槍。
劃一筆,開一槍。
再劃一筆,再開一槍。
甚至連剛入里院不久的小白們,都可以發一把,不用像前人那麼辛苦,一定要等到實力到了一個高度,才能祭煉出一把屬於自己的手術刀。
這些,都是里院踏踏實實正在做的工作。可巫呢?為什麼老是一直就不發展呢?
被裏院打壓是一個方面,人口限制也是一個因素,可他們竟然連純理論的研究也並不見得有多大的長進。
代文斌曾經想過,在古時候,就算在醫和巫分家之前,應該二者之間巫更強盛。
那個時候人們對未知和自然的恐懼可以給巫的繁榮興旺提供一片極其肥沃的土壤。
醫和巫,就像太極的陰陽二魚一般,此消彼長。
只是這個太極很畸形,一會兒白的地方多,一會兒黑的地方多,只出現過短暫的平衡。
思考久了,代文斌才回過神來,答案一直就在自己面前。
太極的陰陽二魚,一黑一白,涇渭分明,彼此獨立,可這並不影響他們同屬於太極啊。
全黑,全白,那都不再是太極了。
巫王為何從醫巫分家後就再也沒出世?
你連醫術都不懂,差一條腿瘸着走路,能當巫王嗎?
而遠古時期,巫尊醫謙,既然還沒分家,那麼就一個巫字代表就行了。
換句話來說,巫王,也可以,也必須,是醫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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