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曦一聽,義不容辭道:「哪能讓兩位師兄出錢,兩位師兄想吃點兒什麼?」
王曦心裏暗自慶幸晚上在家裏換完衣服後習慣性地把錢包揣進兜里,不然,以當時那個說走就走的情況,就算錢包在一旁也沒時間拿!
他一臉希冀地望着周柯柳瑗,這可又是個掙表現的好機會!
周柯道:「忙了一夜,確實有些餓了,隨便買點,要管飽哈,包子至少我就要六個。老柳你呢。」
柳瑗也道:「一個早飯,弄這麼麻煩,同樣管飽就行,給我多帶瓶水。」
周柯一聽,道:「我也要瓶水,去吧,回頭把錢給你。」
王曦連連擺手示意不用,起身一溜煙兒向着五醫院跑去。
關鍵詞:管飽!
標準:至少六個包子的量!
絕對不能摳!雖說師兄們說只要管飽就行,但自己真買二十個包子回去像什麼話!
約莫過了二十來分鐘,柳瑗感覺到有人踏入了陣法,並識別出了王曦的氣息。他再次睜眼,只見王曦手上提着幾個塑料盒跑來。
王曦走到跟前,將兩瓶可樂遞到兩位師兄面前。
三人盤腿圍坐成一個小圈,王曦迫不及待地便將塑料盒打開,依次遞了過去,口中道:「我怕牛肉麵拿回來時全乾了,就沒有要面,只好要這個了,不知道師兄們喜歡什麼口味,我就一樣要了個,你們先選,我要剩下的。」
說完諂媚地望着兩位師兄,仿佛這就是他進入里院來第一個獨立完成的任務!
一定要是棒棒的!
周柯和柳瑗望着這三個打開的塑料盒子,陷入了沉思——回鍋肉蓋澆飯,鹽煎肉蓋澆飯,梅菜扣肉蓋澆飯。
柳瑗用手擠壓着自己的太陽穴,道:「師兄,你先選,我頭疼!」
一旁的王曦又被感動到了,本來自己覺得最後一個選就是在尊重兩位師兄,但沒想到柳師兄也讓周師兄先選。我們趙家軍果然是長幼有序,兄友弟恭的大家庭。
周柯嘆了口氣,拿起了算是最不油膩的鹽煎肉蓋飯,用一種「算了算了,你又不是不知道小師弟腦子有病」的表情望向柳瑗。
王曦絲毫沒注意到周柯的眼神,道:「原來周師兄你喜歡吃清淡的啊!」
清淡個屁!你特麼倒是給我多點選擇啊!來來來你看!這裏面哪個特麼的是清淡的!誰特麼的大清早吃梅菜扣肉和回鍋肉!!
面臨剩下的兩盒飯,柳瑗陷入了兩難,王曦還在一旁催促道:「柳師兄,快選啊,你不餓麼?」
不餓個鬼!
柳瑗拿過了回鍋肉蓋澆飯,一邊暗示自己,天還沒亮,這是夜宵,天還沒亮,這是夜宵。
去!夜宵也沒人吃這啊!!
王曦看着剩下的梅菜扣肉蓋飯,拿了過來,道:「我這盒就不行了,不清淡!」
特麼還委屈着你了是不是?!
吃完早飯,王曦纏着周柯繼續先前關於巫的話題。大家一看時間還有充足,正好休息下消化消化。
周柯沉思了下,說要組織下語言,不是三兩句能說清的。
「得從上古時候說起了,關於醫和巫的起源,現在推測來看,其實是同宗同源的。那時候連國家這個概念都還沒有,大大小小的部落星羅棋佈的散在各處。部落里有人生老病死,祭祀鬼神等,大多都是由醫和巫來負責。基本上來說,那時的醫和巫沒有任何區別,醫就是巫,巫就是醫。」
「後來,黃帝大敗蚩尤,炎黃子孫逐漸繁衍生息,建立了國家。到那時,醫和巫才開始漸漸走向不同的道路。隨着人口的增多,社會分工也必然越來越細,醫和巫也不例外。簡單來說,負責治病救人的那部分,後來成了醫;負責祭祀祈禱那部分成了巫。」
「剛開始的時候,大家都相安無事,甚至並沒有那麼涇渭分明,因為巫也會救死扶傷,醫也會溝通天地。但慢慢的,巫的地位開始悄悄地變高了,因為一個很重要的原因,那就是政權需要穩固!」
「那時不像現在,剛剛出現的政權並沒有太多管理的經驗,而那時的人們對鬼神之事堅信不疑,並且抱着畏懼的態度。所以能夠專職和鬼神交流,祛除邪魔的巫就披上了更為神秘的色彩,同時進入了統治者的視線。」
「統治者們為了政權的穩固,需要這些代表着上天意志的人來說明自己地位的合法性。可以說,剛開始的時候二者合作地相當不錯。統治者因為巫的存在省去了不少麻煩,而巫也從統治者的回饋里嘗到了甜頭。」
「這種好日子一直到了奴隸社會的崩塌和封建社會的建立。按理說,王朝更替對他們的影響不大,可他們卻忽略了一件事——那麼多年那麼多王朝過去了,新生的王朝從帝王到下面的各級官員,已經對政治熟悉的得很了。這時的統治,已經不再過分依賴於人們對鬼神的畏懼。再者,統治者自己也學會了這套手段,他們自稱天子,也是代表着上天的旨意。於是,巫的地位就變得有些尷尬了。但還好,至少此時雙方並沒有矛盾。不過,從那時開始,巫的地位又開始悄悄地下降了。最具體也是對他們打擊最大的便是他們再也無法參與國家大事了,帝王和貴族們已經擁有足夠的政治智慧來解決統治中遇到的問題。」
「統治階級以史為鑑,不斷地學習着前人的政治智慧,並直接用天子這個稱呼把巫的必要性變得可有可無。可巫呢,在那麼多年中,卻並沒有學習到政治,仍是一心撲在自身專業中,利用統治階級給予的特權享受着高人一等的生活。」
「可是由儉入奢易,由奢入儉難。地位的下降讓巫開始感到難堪和憤怒。金錢,權力,男人,女人,土地這些資源不再像以前那樣能滿足他們時,巫做了件蠢事。」
「他們的政治智慧能夠支撐他們想像報復的極限辦法便是:替上蒼宣佈統治階級的不合法,因為統治者怠慢了上天的使者!如果不恢復巫以前的地位,那麼上蒼就會降下怒火!」
「可以看出,在巫的眼裏,這是一份強有力的威脅。但同時也給了統治者足夠的面子,只要你恢復我們的待遇和地位,我們會再次支持你的。」
「但在統治者眼裏,意義就不一樣了。他們的慣性思維直接把這件事當成了一件政治事件來對待。而這種事在政治里只代表了一種情況——奪權!」
「統治者們這才回過味來,以前是需要巫的神秘來配合政治加強統治。可這麼些年,真龍天子的概念早已根深蒂固,統治似乎只需要依賴政治和軍事便能完成。巫根本就沒有必要存在了啊。加上巫現在搞的這一出,最終使得統治者們揮起了手中的屠刀。」
「我們和巫就是從那時開始決裂的。那時的醫比較單純,就是簡單的治病救人,驅邪避鬼。既沒有那麼多的人也沒那麼多精力成天去抓鬼。」
「於是我們就被統治階級相中用來對付巫,目的就是斬盡殺絕。因為相對於動用軍隊來對付他們,讓我們出手動靜更小,代價也更小。最為關鍵的是,巫一旦躲起來,軍隊根本找不着他們。除了第一晚的突襲軍隊有所斬獲外,後面就根本是不斷在東奔西跑了。」
「所以嚴格說來,那時的前輩們也並不是在進行着一場正義的戰爭。純粹是統治階級的需要和驅動而已。作為回報,是太醫院的建立和各地書院的興起。畢竟,相對於巫來說,我們更容易控制一些。而且我們無法動搖統治者的根基——我們不鼓吹自己有上天使者的這個身份。」
「據里院的記載來看,除了第一波規模較大的針對巫的攻擊外,後面的戰鬥就變得零星和不可預料了。有時運氣不好,幾個太醫院的前輩可能遇上幾十個巫,然後被殺死。」
「這些互有勝負的戰鬥本沒什麼,太醫院前輩們當時也只是拿人錢財替人消災,吃了這個飯,就有這個覺悟。可後來就慢慢轉為私人恩怨以及——觸太醫院的大忌了。」
「巫一直處於劣勢,人數不斷減少,於是為了提升戰鬥力,他們開始煉魂。不僅煉戰鬥中殺死的太醫院前輩的魂,甚至有時找到偏僻山村直接屠村後練煉魂!並且在多年逃避太醫院追捕的過程中摸索出了隱匿靈魂氣息的法子。」
「這下,已經不需要朝廷的授意了。太醫院前輩們除了留下些學徒在宮廷里給王公大臣們看病外,基本上高手都是成年在外,對巫進行着獵殺。一度甚至差點將他們給滅絕了。要不是當時的條件所限,就算藏在十萬大山里也是個死字!」
「朝廷也根本不管,雖說我們威脅小,可畢竟對我們不是太熟悉,能兩敗俱傷更好!」
「所以,我們和巫的梁子嚴格來說算是在繼承下來的,比如你,雙手沒沾過巫的血。但把你仍進十萬大山你信不信分分鐘就會被巫幹掉!都是一筆糊塗賬啊!」
「直到新中國建立後,巫才開始慢慢重新出現在我們的視線中,嘗試着同政府以及我們接觸。你別打岔,我知道你要問什麼。因為新中國建立後,我們的政府是唯物主義者,當巫得到這個宣傳後便開始思考原本套在他們脖子上的枷鎖是否終於不存在了。畢竟,自己不要說是上天的使者,哪怕自己就是上天,也威脅不到一個這種信念的政府吧。」
「於是他們派人出來和政府接觸,結果我們政府根本不鳥他們,像打發神經病一樣把他們的人趕走了。這反而倒讓他們欣喜若狂,因為這更加確定了自己在政府眼中毫無威脅。」
「接下來他們又把視線投向了我們,意思是不要趕盡殺絕,他們在大山里贖罪已經上千年,雙方各有傷亡,恩怨就止於這一代吧。」
「但具體的談判結果是什麼就不得而知了,除了前些日子七院和九院對巫進行的報復行動外,近些年來,我們和他們基本處於井水不犯河水的地步。是真的井水不犯河水,我不去十萬大山剿滅你,你也別出來。如果我們的人進了十萬大山,折在裏面了,也不會被練煉魂,別人會把屍首用趕屍的方法送回來。如果巫出了十萬大山被我逮住了,基本也是個死字。沒辦法,雖然大家敵對不像以前了,可上千年莫名其妙打出來的世仇沒那麼容易解。就連我們這一脈也有師長曾經被練過魂!」
周柯說了約莫接近二十分鐘,一瓶可樂喝完後接着又喝了小半瓶。
王曦聽得大呼過癮,但後面聽得就算自己人畜無害遇上巫別人還是會對自己出手時有些緊張,問道:「師兄,你遇到過巫麼?他們厲害嗎?」
周柯道:「我沒遇過,但今晚那些事兒如果都是巫搗鼓出來的,你覺得他們厲害不?」
王曦想了想道:「手段是厲害,可我問的是打架的本事啊!」
周柯柳瑗同時怔住!
是啊,萬一這些年來巫也終於學會玩手段了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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