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國棟最大的依仗還是騎兵,他的打法先炮轟,再用騎兵沖。除了真正的十門炮,手頭的四十杆九頭鳥重型火銃也被他歸入炮的範圍。
九頭鳥重型火銃手陳治點燃了火繩,一杆二十斤重的九頭鳥重型火銃以兩腳架支撐,架在他面前的地面,這杆重型火銃內徑一寸,膛內裝填了一枚二兩重的鐵彈丸,裝藥三兩,一旦擊中人群,這種彈丸至少可以洞穿五、六個人,和小炮的威力也差不多了。除了單頭的實心彈丸外,九頭鳥重型火銃還能裝填霰彈,也是採取定裝火藥紙筒,紙筒內裝藥三兩,填充入二十枚細小的鐵珠,一扣扳機,可以噴出一排彈幕。
看着黑壓壓的流民人群涌了上來,距離自己的陣型越來越近,陳治屏住呼吸,他感覺自己緊握着銃把的手心都有些濕了。一年半以前,陳治還是一名遭了建奴之禍的難民,是李國棟救了他們一家。畢竟是第一次上戰場,陳治有些緊張。
可是平日裏的訓練,教官告訴他們,沒有聽到命令,誰都不許隨意放銃,否則將會受到嚴厲的處罰。這些火器手平日裏訓練被教官打多了,使得他們懼怕教官更甚於懼怕敵人。
陳治早就盯好了一名頭上包裹着紅頭巾,手中拿着一根帶有鐵製矛頭的流寇,那名流寇的樣子像是流民中的一名小頭目。
明軍威力最大的當屬兩門三年式三磅野戰炮了,兩門炮已經裝填好了藥包和實心炮彈,手持火把的炮手站在火炮後面,黑洞洞的炮口對準了湧來的流民人群。
「距離五百步,準備!」李國棟就站在炮兵陣地邊上,他手持單筒望遠鏡,看着殺過來的流寇人群,心中暗暗計算着距離,並報給炮手。
「距離三百步,野戰炮,放!」李國棟手中虎牙刀往流民人群中一指。
兩聲震耳欲聾的轟鳴聲響徹山谷,兩門三磅炮猛的往後一退,兩發炮彈拉出了低矮平直的弧線,向擁擠的流民人群中扎了下去。
炮彈扎入了密密麻麻的流民人群中,令人牙酸的骨頭碎裂聲響成一片,被炮彈撞上的木矛立即斷成了無數碎片,像彈片一樣扎入周圍人群中。兩發炮彈在密集擁擠的流民人群中拉出了兩條歪歪扭扭的曲線,所過之處,一片血肉橫飛。
「打得漂亮!」站在李國棟身邊的何興禁不住叫好。
這兩發三磅炮彈分別從兩翼扎入流民人群中,幾乎洞穿了密集的流民陣型,估計帶走了一百多條人命!
發射完炮彈的炮手們緊張的裝填炮彈,他們先以濕拖把清理炮膛,同時也給炮膛降溫,再用干拖把擦乾,把定裝藥包塞入炮膛內,然後再把木板頂入炮膛,最後塞入炮彈。站在炮尾的炮手以一根鐵錐刺入火門,刺破藥包,插入一根軟木引藥管。
「放!」炮兵軍官一聲令下。
兩名手持火把的炮手再次點燃了三磅炮,從第一次發射到第二次發射間隔非常短,不到二十息的時間,按照這樣的發射速度,一分鐘可以發射三發炮彈。這樣的射速都不會輸給佛郎機了,而且炮彈威力和精度又比佛郎機要強得多。
第二輪炮彈打完,炮手們開始七手八腳的裝填榴霰彈,等到裝填好榴霰彈之後,就能對已經沖入一百五十步內的流民潑灑彈雨了。
與此同時,虎蹲炮和佛郎機炮的炮手們也做好了發射前的準備,這些小炮發射實心炮彈射程也只能同野戰炮發射榴霰彈的射程相當。若不是李國棟自己手中工匠不足,生鐵不足,他早就淘汰了落後的虎蹲炮,全部換成三磅野戰炮,甚至準備鑄造威力更大的四磅炮或是六磅炮。
至於佛郎機炮,李國棟還是會保留的,只不過今後會對佛郎機炮進行改進,提高氣密性,使用銅製子銃,就能提高佛朗機炮的射程和威力,減少漏氣。
流民已經沖入到一百五十步之內,完成裝填的三磅野戰炮再次噴出火光,兩門炮的炮架猛然往後一退,炮口噴出一團火球,火球飛出五十步之後,在空中爆裂,化為了一陣漫天的彈雨,向流民人群中扎了下去。
兩門野戰炮發射的榴霰彈,在五十步外形成了兩個相互交錯的,半徑為一百步,寬一百步的扇形殺傷面。
湧來的流民人群中噴起了一陣瀰漫的血霧,大片大片的流民當即就被打成了馬蜂窩,抽chu着,慘叫着倒在血泊中。也就在三磅野戰炮發射的同時,四門虎蹲炮和四門佛郎機炮也同時發出怒吼聲,八枚實心炮彈砸入人群之中,揚起了一陣血雨腥風。
虎蹲炮裝填較慢,打完炮彈之後,炮手們先清理炮膛,再把虎蹲炮立起來,炮口朝天,把一包火藥倒入炮口,再把木板放入壓實封閉,最後把一包以厚紙皮包裹的霰彈塞入炮口,以干拖把壓實,方才完成裝填。相比之下,佛郎機的裝填就快多了,發射完畢之後,炮手以鐵鈎拉開蓋板,再把子銃從炮腹內勾出,然後把一個新的子銃塞進去,蓋上蓋板,把一根導火索從火門處插入,即可再次發射。
四門佛朗機炮不過十五息時間,就再次發出轟鳴聲。不久之後,兩門野戰炮也發出了震耳欲聾的轟鳴聲。
四枚佛郎機發射的一斤重的實心炮彈滾入流民人群中,盪起了一片血霧。緊接着兩發榴霰彈飛到流民跟前,爆裂成一片彈雨,又是撂倒了一大片流民。
「放!」負責指揮九頭鳥重型火銃的何興一聲令下。
四十門架在三腳架上的九頭鳥幾乎是同一時間發出轟鳴聲,火光連成了一片,瀰漫的白煙騰起,四十發二兩重的彈丸呼嘯着扎入流民人群,被正面擊中身軀的流民立即身體炸開,化為一蓬飛散的血霧,被彈丸擦了一下的流民也是胳膊大腿折斷。
陳治扣動扳機,只感覺手中的九頭鳥火銃重重的往後退了一下,雖有三腳架支撐,但銃托還是在他肩膀上狠狠撞了下。他看到自己瞄準的那名百步之外的流民小頭目被彈丸擊中,估計彈丸擊中了胸部,整個人驟然爆開,變成瀰漫的血雨肉沫,人已經蕩然無存,只剩下一顆包裹着紅頭巾的腦袋飛上天空。
那顆擊穿了流寇的彈丸余勢未減,又連續撞翻了好幾名流民,才一頭扎入泥土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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