既然士紳就是村民們的天,現在張書恆要做的事情就是把這個天打破。「各位鄉親們,現在我問你們一個問題:你們辛辛苦苦勞作一年,除了留下次年的種子之外,可有誰有盈餘的?有誰能積蓄下銀子的?恐怕沒有吧?因為你們的地租在六到七成,大部分的勞動所得都要上繳給東家,自己只留下養家餬口的一點糧食,如果遇上災年,你們還要欠下東家永遠還不完的高利貸。你們說,是不是這樣?」張書恆拉開嗓門大喊道。
當幾名錦衣衛把張書恆說的話翻譯成粵語和客家話的時候,所有的村民們都低下頭,這名錦衣衛指揮使說得一點不錯,事實就是這樣。
張書恆又繼續說道:「我大明天子仁心宅厚,要讓天下百姓都過上溫飽的生活。所以抄沒叛逆所得土地,全部充為皇田,所有原租種佃戶,變更為租種皇田佃戶。所有皇田佃戶,不加任何賦稅,不服勞役。我們將會在縣城設立錦衣衛小旗所,專門負責皇田收租。」
幾名錦衣衛分別把張書恆的話翻譯成粵語和客家話,以便於那些村民們可以聽懂。
「真有那麼好的事情?」
「如果這件事是真的話,那麼我們今後日子就好過了。」
「別想多了,這些朝廷鷹犬說的話能當真?」
「崇禎那昏君要真的那麼好,怎麼可能被人趕出京城去?」
老百姓們議論紛紛,他們都不敢相信世界上還能有這樣的好事,這簡直就是天上掉餡餅了。
人群中,有人說了一句:「聽說上麻坑村就這樣分地了,地雖然不是自己的,可是都化為皇田,只要四成地租啊,若是遇上災年,可以減免到二成,三成,甚至可以酌情不交租,朝廷還能發放糧食。」
「此事當真?」
「當然,千真萬確,我有親戚在上麻坑,今天一早好多人去縣衙辦理租皇田一事了。」
就在這個時候,只見抄家的錦衣衛從老鄉賢家的後院中搬出了堆積如山的糧食、布匹、食鹽、絲綢、茶葉、瓷器、臘腸等物品,全部堆放在莊寨中間的空曠地上,堆成了一座小山,還有錦衣衛牽來了牛羊豬狗等牲口,把雞鴨鵝等家禽趕到空地上。
這些物品都是錦衣衛抄家所得,其實金銀財寶早就被人裝箱了,從後門拉了出去,而這些貨物和牲口、家禽都被搬到空地上,準備分給農民。
「各位鄉親們,這些糧食、布匹、食鹽、茶葉、臘腸、牲口和家禽,都是我們錦衣衛從這位老鄉賢家裏抄出來的,本來這些東西就是從各位鄉親們身上搜刮而來,我大明天子悲天憫人,不與民爭利,這些物品全都物歸原主了,寨子裏的每個人都可以領一份。」張書恆道。
「這是真的?」農民們都傻眼了。
「一個一個來,只要是人都能領一份!」張書恆喊道。
話音未落地,數千村民就像瘋了似的往前沖。別看他們剛剛還抖抖索索、戰戰兢兢的,在糧食、食鹽這些生存必需品面前,全都失去了理智,是錦衣衛揮舞着皮鞭在地面上不斷噼啪炸響,才勉強維持住了秩序。
老百姓們是真的激動啊,他們租種老鄉賢的土地,起早摸黑,辛辛苦苦一年到頭,生產所得的大部分收成都交了租子,這還不算,縣裏的衙役下來村里,老鄉賢家裏辦些喜事喪事之類的,老百姓還得多花銅板。
所以說,老百姓只能把交完地租之後剩下來的糧食都換成了番薯之類的雜糧粗糧,才能勉強養活一家大小。至於一些欠下老鄉賢高利貸的村民就更慘了,每年收入所得基本上全部都要送到老鄉賢家裏了,自己連養家餬口的糧食都沒有留下,只能吃野菜,喝米糠熬成的粥,還無法維持基本生活需求,那樣的家庭餓死人是家常便飯。
錦衣衛努力維持秩序,讓那些村民們排着隊,一個個的來領走糧食、食鹽、布匹、茶葉、臘腸和家禽等物品。
豬牛羊之類的牲口也分了,但那些牲口不可能每戶人家都分一頭,而是採取了幾戶人家合分一頭的辦法。譬如說,兩戶人家分到一隻羊,四戶人家分一頭豬,六戶人家分到一頭牛。
一名老男人抱着分給自己的糧食,左手緊緊抓住一串臘腸,哭得天昏地暗。村子裏的人知道這個老男人為何哭,幾年前,他的父母和年幼的兒子都活活餓死了,而自己欠下東家還不起的高利貸,只好把女兒抵給了東家當丫鬟,這樣還是還不起高利貸,只好把媳婦都賣了。
要是當年錦衣衛就來抄掉老鄉賢的家,這個老男人怎麼可能家破人亡?
村民們歡天喜地的領到了糧食等生活必需品,拿到東西的百姓們,看着錦衣衛的眼神,就感覺錦衣衛不像是鄉紳們說得那麼可怕了,而是一群親切友善的好人。
被捆綁在柱子上的老鄉賢親眼看着這一幕,感覺自己的心都快要碎了,這些東西可都是自己家的啊,積累了那麼多糧食,目的就是為了在災難的時候能夠賣個好價錢,至於食鹽和絲綢,那可是等同於銀子的硬通貨。現在好了,自己的東西都被錦衣衛分給了那些泥腿子!
錦衣衛是拿着他家的東西來收買人心啊,這簡直就是無本生意!
令老鄉賢絕望的事情還在後面,只見錦衣衛拖出了一口箱子,打開箱子,裏面全部是地契、賣身契、高利貸借條、租地契約等字據。
這些字據被錦衣衛拿出來後,立即有人搬出了桌椅,錦衣衛現場辦公,把原地契全部更改了,改成了皇田,隨後拿起縣衙的大印,在新的地契上蓋了一個印;高利貸借條全部被錦衣衛沒收。賣身契被拿出來,登記點名,點到名字的奴僕丫鬟上來,領取了新的戶籍,錦衣衛拿着縣衙的大印在上面蓋了印。租地契約也重新簽訂,佃戶按下手印,錦衣衛拿着大印在契約上蓋印。
接下來,賣身契、老的租地契約和原來的老地契被丟進火盆子裏,一把火燒成灰燼。
眼睜睜的看着自己的財產化為烏有,老鄉賢的身子不斷抽動,他狂叫着,想要撲上去阻止錦衣衛,可是越掙扎,繩子勒得越緊,老鄉賢終於大叫了一聲,嘴裏噴出一股鮮血,接着就翻了白眼,不再動彈了。
一名錦衣衛走上前,在老鄉賢的人中上一探,轉頭對張書恆說道:「長官,這條老狗死了。」
「這就死了?讓他逃過正義的懲罰,太便宜他了!不過他的直系親屬,還要接受我們的審判,附逆之罪,九族之內都要查。」張書恆冷笑一聲。
老百姓們歡天喜地的拿到了新的租地契約,雖然拿到手的不是地契,可是這份新的租地契約就等於自己擁有皇田的使用權了,租種皇田,地租低不說,遇上災年還有減免權,而且這份契約可以子子孫孫一代代傳下來的,這是留給子孫後代的保障啊。
「天子聖明啊,派來了青天張大老爺!」老百姓們手裏捏着新的契約,跪在地上嚎啕大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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