趙婉卿不由分說把畫像跟兩隻玉鐲都塞到了良弼手上,後者則是一言不發,一動不動,就像是被點住了穴位不能動彈似的,只有眼睛偶爾眨巴一下。
趙婉卿稍微伸長了脖子湊上去看他的面無表情,問:「怎麼?」
良弼漆黑的眼珠往下一轉,看着趙婉卿不答。
趙婉卿也直視着他,過了一會兒,她站直身子,又問:「嗯……難道是覺得沒有跑腿費?那你等等……」
她說着伸雙手往自己脖子上隨便一解,解下一條項鍊來,低頭一看,這才發現不是在臨淄城街上買的玉墜,而是離開玖真宗時薛琳交與她的東西。
趙婉卿打量了一下這仿佛編織繩一般,並不值錢的項鍊,正準備往衣兜里隨便一塞,良弼就開口了:「這是玖真宗信物,你若是想使喚我等,還是戴着為好。」
「使喚?」趙婉卿一下就抓住了他話里的字眼,問:「聽你這話,你不願意幫我?」
良弼不答。
趙婉卿覺得跟他說話能把自己憋死,於是伸手要把畫像拿回來:「不願意就算了唄,跟你說話你也不搭理,點頭搖頭一下很難嗎?再說我也不讓你們白白幫我,大家價錢好商量嘛,我身上還有金簪銀簪玉墜玉佩寶石瑪瑙夜明珠,你喜歡哪一樣?你又板着個臉,不喜歡?也對,都是女孩子的東西,你不喜歡,可以送給喜歡的姑娘啊,或者送給你妹妹也行,就算你不要,那你也可以問問你手下那些不願意透露面貌的兄弟,說不定人家……」
「鋥」的一聲,良弼把劍架在了趙婉卿的脖子上:「別說了。」
趙婉卿略顯無辜的舉起雙手,又轉頭對要衝上來的曲婷跟裴晶說;「沒事,他不可能殺我。」
良弼沉聲道:「你這麼自信?」
趙婉卿伸出兩隻手指小心翼翼的捏住劍身,把劍推出去了一些,說:「你還真是跟你妹妹一個樣。」
不喜歡說話,還聽不得別人說話。
見良弼仍然是惜字如金的樣子,趙婉卿終於是擺了擺手:「算了,你們走吧,我現在沒有任何危險,我謝謝你們了。」
說罷她轉身想要與曲婷商量:「你們曲氏,現在就只有你們三個人留在大齊了?」
趙婉卿想着,她現在的當務之急,就是要在「打野區域」里獲得「造血丸」,這樣既能救自己,又能救女醫,要是有多的,她還可以隨身攜帶「復活機會」,也不用那麼怕死。
曲婷說:「還有我弟弟跟兩個負責傳信的暗人。」
趙婉卿在一個蒲團上盤腿坐下,將畫像在地上攤平,說;「有藥材的話,就能製作造血丸了吧?」
曲婷點頭:「當然。」
趙婉卿略微正色,又問:「需要哪些?」
曲婷:「很多,但大部分都能在藥房抓到,只有四味藥材不易收集。」
趙婉卿:「哪四味?」
曲婷:「白徐花、綠芷、芹根草、水瞿。」
趙婉卿計劃通的打了個響指,說;「就這些,這個書童都有。」
「真的?!」曲婷連忙蹲下來看了看畫像,說:「我馬上去找!」
「那你姐姐……」趙婉卿看了一眼虛弱的曲曼,欲言又止。
曲婷似乎也覺得為難,她頓了頓,問趙婉卿:「能不能拜託你照顧她?」
趙婉卿搖搖頭,發揮理智判斷的說:「不行,我再怎麼說也是個將軍,你們就這麼把我劫走了,朝中肯定要派人來尋,到時候只有我跟曲曼,我保不住她。」
趙婉卿說着,又想到在大殿中想要趁亂置她於死地的護國公,想來,她已經不是能保誰,而是自身難保了,畢竟護國公的品級在她之上,這洛陽之行說不定還有得她受呢。
這時還沒走的良弼悠悠開口:「我可以幫你尋人,但你必須跟我同時行動。」
趙婉卿背對着良弼,先是低頭偷笑了一下,才轉身正色說道:「沒問題。」
讓良弼跟這幫黑衣人出手,才是趙婉卿設想中最好的方案,因為黑衣人武功高強,行動迅速,是最適合不過的。
暫時告別了曲婷三人,趙婉卿拿着畫像跟着良弼一同離開,出了破廟,黑衣人傳閱了一下趙婉卿的畫像,他們於是分頭行動,只有趙婉卿跟良弼是雙人組合。
一路輕功飛入城中,月光下,人影在屋頂穿梭。
趙婉卿的酒勁照理說早就散了,但她偏偏越趕路越難受,臉頰不一會兒就燙的跟要熟了似的,良弼敏感的察覺到,於是問她:「你怎麼了?」
兩人在一間五層酒樓的樓頂暫時停下,這大概是一間花樓,介於青樓與酒館之間,供人尋歡作樂,樓里笙歌作響,不時還傳來客人與姑娘的調笑聲。
趙婉卿有些站立不穩的半跪在屋頂的琉璃瓦上,只能用手撐起身體,皺眉道:「該不會……」
後面的話趙婉卿都不好意思說出口,只能在心裏咆哮一下:「該不會曲婷給我下的毒這麼快就奏效了吧?這是什麼『女主中計不得不找個人以身相許以此解毒莫名其妙失了身』的奇葩劇情啊!我不要,我拒絕!我……」
「嘔。」
趙婉卿連忙跳下屋頂,到地上找了合適的地方吐了,因為胃裏翻滾的難受,她吐出去了反而覺得舒服許多。
這時一陣光照到趙婉卿的臉上,官兵的腳步聲跟着過來:「是鎮關將軍!」
趙婉卿正扶着旁邊一根掛彩旗的木頭柱子,有些尷尬的抬起頭,被光線晃了的眼睛也沒看到走過來的黑影是誰,只是那人給她遞了一塊手帕,又遞過來水壺給她漱口。
趙婉卿漱口擦嘴之後,連忙轉頭看向了旁邊的酒樓屋頂,帶着面巾的良弼跟她對視一眼,轉身就走。
「良弼,餵……」
趙婉卿追過去兩步,還未恢復的身體一下絆倒在地上,手心擦破了皮。
「追。」有人一聲令下,官兵們立馬追了過去。
趙婉卿甩了甩越來越重的頭,下意識的就以為給她遞水的人是高茂學,於是說:「副將,我……我中毒了。」
「什麼毒?」他問。
趙婉卿這時連聲音都快要聽不清楚,只是渾渾噩噩的答道:「是……難以啟齒之毒!快找個地方把我關起來,死之前,讓我……讓我……」
一想到這麼死會非常憋屈,趙婉卿又清醒了幾分,猛然轉回頭說:「算了,要不還是給我去花樓里找個男……」
「男……」
「男什麼?」姜承遠似笑非笑的問道。
趙婉卿頭頂的那一圈星星一下都跑沒了,她連忙把話接着說完,只不過是換了個意思:「男人們都喜歡的頭牌花魁,我要跟她好好探討一下大齊的衣着時尚……」
說完趙婉卿暗自鬆了口氣,又忙解釋:「殿下,剛剛那個人是救我的,你不要讓人抓他啊。」
姜承遠的表情雖然沒有緩和,但他卻伸出一隻手扶住了趙婉卿的臂彎,說;「大將軍可真是好人脈,到處都認識些江湖高手。」
姜承遠表面上是說着客套話,但他的臉色卻完全不是這麼回事。
趙婉卿被他審視的目光看得有些心虛,抖了抖手脫離姜承遠的攙扶,自己站了起來,轉移話題說:「沒辦法,誰讓我命苦呢,去哪都被抓,活該被人當成人質。」
說到姜承遠以她換凌霜音的舉動,趙婉卿又因為受了委屈而變得底氣十足,她轉過頭,直視着姜承遠的眼睛,說:「要不是認識些江湖高手,怕是已經一命嗚呼了吧?」
姜承遠頓了頓,難得開口解釋;「本王並非真要將你交與曲氏。」
他一句話趙婉卿就沒有原則的心軟了:「真的?」
姜承遠略微頷首:「嗯。」
趙婉卿張了張嘴,欲言又止,最後還是彆扭的轉過了頭,說:「那就只有這件事,我暫時不怪你。」
「將軍!」高茂學正好在這時趕來。
趙婉卿正要像見了親人似的迎上去:「副將……」
剛跨出一步,她的身體就軟綿綿的往前倒。
不等趕來的高茂學伸手接下,姜承遠已經拉住她的手,輕鬆將的她攔腰抱起,然後就像是抱了個物件一樣稀鬆平常,全然不顧懷中人擊鼓一般的心跳,還能一本正經的跟高茂學說話:「將軍府中的軍醫可還在?」
高茂學臉上的驚訝表情快要藏不住,只能在低頭回答時瞥一眼趙婉卿,說:「回殿下,在,只是不知將軍受了什麼傷?」
姜承遠低頭看了一眼趙婉卿,像是有意的說道:「現在看來,應該是中了奇毒,無解的那種。」
高茂學沒聽出姜承遠的話外音,還緊張的接話問道:「中毒?曲氏竟然……」
姜承遠道:「你率人先去捉拿曲氏餘黨,本王帶她回府。」
高茂學沒多想的立馬點頭:「是!」
他走出去沒兩步,姜承遠又低頭看向了趙婉卿,嘴角噙着一絲笑的說:「我們是回將軍府,還是回本王的王府呀?」
趙婉卿有些不適應這個語氣,忙搖頭:「殿下,你的意思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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