紅姐一邊打電話一邊吃着面,一心兩用毫不耽擱。筆硯閣 www。biyange。com 更多好看小說
而雞窩頭看着我興致缺缺,便出言相勸道:「吃吧,不吃等着餓肚子啊?」
他告訴我說,能這麼吃碗四塊的面日子很不錯了。
雞窩頭最慘的時候,一天就只吃中午那一頓兩塊錢的面,睡人才市場的門口。
他還讓我放寬心,說我爹能在這邊睡賓館就不錯了,說明情況沒糟到哪去。雖然都是當地居民私自開的小賓館,幾人一間的上下鋪,環境也挺差的。但至少有床位、枕頭、被褥,能洗澡洗頭,還有免費的wifi可以上網。
雞窩頭說這些話的時候,語氣中的艷羨之意十分明顯。
我心不在焉地「嗯」了一聲,吃了兩口面。講道理這面基本就是家裏那種掛麵,放到水裏煮好,把煮麵的水撈進去淋上醬油就完事。
就算加了兩根青菜和肉絲,也絕對和「好吃」兩個字不沾邊。
所幸我也不是什麼嬌生慣養長大的人,在填飽肚子這件事上還是不含糊。
我眼看紅姐還在打電話,就跟雞窩頭閒聊,問他怎麼不去工作。
「人才市場那邊很多崗位吧?長期短期的都有。」我隨口說道。
雞窩頭面露尷尬之色,隨後說去年他還有一點點鬥志,但今年啥也沒有了。
他充滿感慨,說開始也想找個長期工作。想着這邊物價消費極低,進個廠應該能存些錢,以後就能回家。
可惜,人真的是一種很容易被環境影響的生物。
當他要進廠的時候,狐朋狗友就跟他說:「兄弟不要去,那是黑廠,我們先上網。」
我有點懵,聽着這話怎麼這麼耳熟?
隨後我才想起來,這本就是三和這邊的經典語錄,只是後來傳到了網上。
總之一個個自己不願意去幹活就算了,還想把身邊的人也拖下水。似乎只有大家一起「癱瘓」,這些人心中的內疚感才會降低,心安理得地混吃等死。
雞窩頭硬着頭皮堅持幹了半個月,自己也覺得苦不堪言。什麼數控廠十五塊一個小時、沒住處、上班累,跟其他人吐槽了一下。
結果其他人立即煽風點火,教唆他不幹了,這麼累還幹個錘子?
更是大談自己做日結有多爽,一天就賺了一百五,「日結一天,闊以玩三天」。
雞窩頭終究還是屈服給了懶惰,咬牙幹完一個月跑路不幹了。
人一旦縱容自己墮落,很快就廢了,雞窩頭就是這樣典型的例子。
後面的事情乏善可陳,無非是成為三和這邊茫茫多的「癱瘓老哥」之一。實在沒錢到熬不住了就做日結,掙到錢就去上網、修車。
而在這邊,修一次車五十塊就可以搞定。
我感覺三觀受到了強烈衝擊,心說在這樣的大環境長期住下來,人就是想不墮落都難啊!
這麼一想,我對我爹的情況又感到頭疼萬分。
我都吃完面了,紅姐這才打完電話。她告訴我說,可能還得等等消息。
主要是這些賓館都不是什么正規渠道,更沒有登記身份證的做法,一個個老闆都不知道住的人叫什麼名字。
基本一天一輪換住的人,誰特麼去記你叫什麼?
這些老闆都得打聽打聽,問問自己那邊的住戶,才能知道有沒有林乾這個人。
所幸沒過多久,有人給紅姐回了電話。說那邊是住了一個叫林乾的中年人,而且這個老闆回家的時候,正巧看到一大夥人推搡着他出門。
就現在,那伙人正在他們樓下等着吃早餐。
我沒有半點耽擱,讓紅姐帶着我趕過去。
到地方之後,果然看到一夥描龍畫風的人坐滿了早餐店,正吞雲吐霧罵罵咧咧的。
而我爹就在他們中間,頭髮已經花白一半,看上去滿臉的滄桑,活生生像個小老頭。
我心裏感覺很不是滋味,當即就上前走去。
紅姐一把攔住了我,笑呵呵地看着我。
我二話不說,直接轉給她兩千,隨後徑直走入店裏。
我爹看到我的瞬間,剎那就變了臉色,渾身一震。
他瞪大了雙眼,淚水在眼眶裏打轉。囁嚅着嘴唇,卻半晌說不出話來。
我強行壓下心裏的所有複雜情緒,一臉平靜地走過去。
店裏這些黒社會都虎視眈眈地看着我,更是有個戴大金鍊的中年光頭遞了個眼色,一伙人便站起來圍了過來,氣勢拿得還挺足的。
我若無其事地走到我爹旁邊,深吸了一口氣,勉強擠出一個笑容:「爸,我來接你了。」
我爸情緒徹底崩潰了,猛地站起來就對我嘶吼罵道:「你踏馬來幹什麼!」
「滾,快給我滾!」
「我沒你這個兒子!」
只是一邊罵,他還在一邊流眼淚。
看他那個架勢,似乎還想上來對我拳打腳踢。
可是不等我爸動手攆我出去,光頭便皮笑肉不笑地將他用力按回了座位。
光頭歪着頭上下打量着我,隨後頗為裝逼地笑了:「林乾,沒想到還有人管你這狗東西的死活。」
「想讓你乖兒子跑?」
「晚了。」
光頭給自己叼上一根煙,旁邊立即有個狗腿子遞上打火機,幫他幫香煙點着。
「小兄弟,我也不給你整虛的那一套。」
「想接你爹,就得幫他把錢還了,沒毛病吧?」光頭抽了一口煙,沖我吐出濃濃的煙霧。
我心頭冷笑一聲,冰冷道:「他欠你多少錢?我替他還了。」
我爹看向我,一臉的震驚和懷疑。
光頭微微眯起眼睛看着我,似乎也不確定我這話的真假:「小兄弟,看你挺有底氣。說句實話,老子也摸不准你是真有錢還是假有錢。」
「不過我提醒你一句,你爹欠我的可不是什么小數目。」
「三十萬,一次拿清我就放人。」
「要是拿不清嘛···」
「呵呵,我正巧在黑市交易有點渠道,割他一顆腎賣了也差不多吧?」
我萬萬沒想到,聽到這話,我爹頓時含淚咬牙道:「割我的腎,兩顆都割了!」
「一顆還錢,一顆給我兒子湊彩禮娶媳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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