青荇此刻不知是懊惱還是慶幸。
她不該被心結迷了心智,竟沒能看清這父女二人的把戲。
這般騙取別人的同情和憐憫,以碰瓷來求財斂財的把戲,她不陌生,甚至鳶兒在被她救醒後,趁機將藏在舌尖下的毒囊吞下,以此來嫁禍,好訛得更多錢財的行為,但凡她能冷靜下來,都不會上當,更不會將小姐拖進來。
想來小姐早已識破,卻肯陪着她縱着她行事,結果到頭來,還得小姐來解決這硬黏上來的麻煩,都是她的錯。
「公子,我錯了。」
冷濼泫淺笑,「倒也算不得什麼錯。」
鳶兒抬頭,剛好看到這抹帶着寵溺和縱容的笑容,清風朗月,足以溫暖任何黯淡寒冷的心,撫平一切傷痛和磨難。
這,不正是她渴求了十多年的曙光嗎?
突然,心裏有個聲音強烈地大喊:一定要抓住這個機會,抓住眼前之人,否則,放眼四方,她再也不會遇到如公子這般,翩翩出塵,俊朗溫和,能夠以極大的耐心和能力包容寵溺,守護住身邊之人的貴人了!
只要有公子在,她就可以放心安眠,再也不必提心弔膽,不必偽裝行騙,更不用害怕一覺醒來會換了地獄。
這一刻,她將先前的偽裝和虛勢盡數卸下。
鳶兒「噗通」一聲跪地,聲音聽得旁邊人都忍不住咬牙,這得多疼啊。
「公子,求求公子,帶鳶兒離開,只要您肯留鳶兒在身邊,無論任何事,鳶兒都聽從公子差遣。」
「公子!若公子不答應的話,鳶兒今日就撞死在這裏,反正也是活不了,那鳶兒情願死在公子面前!」
「哪怕是死,鳶兒的魂魄也會緊隨公子!」
「嘩——」
聽到這決絕的喊聲,圍觀群眾不由炸開鍋,有說她不要臉的,也有敬佩她的決心和勇氣的,各種言論嗡嗡不絕,整條街都顯得熱鬧非凡,引來更多人的圍觀看戲。
俊男美女,英雄救美,以身相許,愛恨糾纏,這不都是戲文里常出現的名場景嘛。
臨街酒樓的二樓,一位身着寶藍寬袍大袖服的男子,正慵懶隨性地倚靠在憑欄上向下望,嘴角輕勾,黑曜石般的眼睛熠熠生輝,滿是興味,「噯,你猜,她會不會收下這個麻煩。」
被無辜踢了一腳的某「噯」搖頭,聲音冷硬,「不會。」
男子嘴角的笑意漸大,「那我就猜她會,你輸了的話,便立馬給我回你自己的老窩。」
「……」
難道說,他也要被退貨?這才幾天?!
看着某人一副如臨大敵地加入到圍觀隊伍中,甚至比當事人更掛心結果,男子忍不住拍柱大笑,寬大的袖子起伏飛舞,像是一隻藍色蝴蝶嬉戲在花木中,笑聲舒展明朗,直勾人心。
青荇並未覺得鳶兒的行為有多麼可歌可泣,反而因她威脅的言語橫眉怒目:「你這丫頭,好生不知好歹,難道我家公子今日沒有出現,你就不活了嗎?公子不僅治好了你的傷,解了你的毒,甚至並未打算計較你們父女的把戲。今後你就算再繼續之前的生活,健康的身體也足以讓你遠勝於前,作何這般貪得無厭!」
青荇取出一包銀兩遞過去,自此以後,過往的遺憾再也不會是自己的心結,也絕不會再因此而給小姐招致麻煩,「望你好自為之吧。」
「不!」鳶兒甩開手上的荷包,仿佛她收了這些銀兩,就會與公子斷了聯繫,再無瓜葛。
她想要的,只是那一絲溫暖。
「嘩啦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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