鹿筋還沒送進嘴裏,船艙內突然劇烈一震,骨牌嘩啦啦撒了滿地,架着鹿筋的爐子也往前撲,白之玉忙一把拉開林清清,緊張道:「沒事吧?可有燙着?」
林清清搖搖頭,望着地上蒙着灰塵的烤鹿筋,無奈笑道:「就是有點可惜,烤起來得好久呢。」
她還想說什麼,就看見他目光一凌,沉聲道:「去看看,怎麼回事。」
常華趕忙帶着幾個小廝丫鬟應聲而去,回來的時候除了他還能壓住慌亂,其餘幾個人已經手足無措,哽咽着支吾道:「公……公子,不好了,撞船了。」
林清清跟着心頭一驚,正要問,船夫就跌得撞撞的撲進來,「公子,船尾跟人撞了,那條船船大人多,正吆喝着要給個說法。」
「常華,給錢!」白之玉不耐煩的微揚下巴。他低頭對上林清清略微迷茫的眼神,心底隱隱的怒意升騰。
常華提了錢袋,再次朝船尾走去。船艙里的氣氛緊張到極點,所有人都垂着腦袋,靜的連一根針掉在地上的聲音都能聽清楚。
吆喝喧鬧的聲音漸漸飄進來,隱隱約約能聽見對面船上的人說:「誰稀罕銀子,出了事連個解釋都沒有,就想打發人。」
說話的女聲極為年輕,還有點耳熟。
白之玉繃直了下顎,輕輕鬆開林清清的手臂,沉聲道:「我去看看,咱們一會兒就回家。」
林清清拉住他的衣袖欲跟着起身,他就按住她的手,「外面風大,你待着這裏。」
她依舊攥着他的衣袖,「我聽着聲音有點耳熟,說不定是館裏的哪位客人,還能搭上話,一塊去吧。」
白之玉一伸手,有人遞了斗篷和湯婆子過來。他給她系上帶子,又把湯婆子放在她手裏,柔聲叮囑:「覺得風大就讓人把你扶回來,別逞強。」
林清清笑彎了一雙眼睛,重重點頭。
丫鬟婆子忙簇擁着二人往船尾走,兩船相接,對面的船頭上已經圍擁了一群人,打頭的女子十分眼熟,正是凌柔弱的貼身丫鬟香蒲。
「你們怎麼開船的?撞了船大家都別想走!」她遠遠的喊話。
常華立馬喊回去,「撞船是一家的事情麼?給你銀子你不要,別想得了便宜還賣乖!」
香蒲是個女子,就是加大嗓門也不及他的底氣,就有些惱羞成怒,「你說話小心點,一屋子的主子都在裏面,隨便叫一個的名號也能嚇死你。」
白之玉的名聲在太河城也響亮,除了宮裏出來的,遇見一般人還真不用犯怵。
常華的牛脾氣犯起來誰都拉不住,登時一聲冷笑,「那你就叫,嚇不死,爺爺我跟你姓。」
香蒲在這裏,凌柔弱肯定也在裏面,林清清躲在白之玉身後,忙拉了拉他的袖子,小聲道:「你勸勸常華,咱們回吧,我有些累了。」
她話還沒說完,對面的船頭上更加吵鬧起來,那邊的人已經不像最初看熱鬧時那般鬆快,各個臉上掛着緊張的神色,拼命搖手吶喊:「你們的船撞了個大窟窿,水正往進涌呢。」
這邊畫舫上的船夫聞言,臉色劇變,忙趴在甲板上探出半隻身子往下看。
腰都已經伸出去了,他還是看不真切,轉身忙朝船頭跑去,丫鬟婆子跟着他跑了一半,回來時臉色皆嚇得煞白。
「公子,姑娘,船老大拉開了甲板,下面……下面……已經湧進來小半艙水了。」
又膽小的丫鬟已經嚇得哭出聲,哽咽道:「我們……我們會不會死在這裏呀。」
林清清跟着也是心驚,朝對面的船看去,那船身形是畫舫的兩倍還多,怪不得兩船相撞,只有畫舫被撞出個窟窿。
轉眼間,船老大渾身濕透的從船尾跑回來,喘着粗氣道:「洞太大,一時間是堵不上了,大家快轉移。」
河道上自有河道的規矩,兩船雖然是競爭關係,但一出事對面的船夫們也很緊張,各個仰着腦袋喊:「不行快過來,船是小事,一船人的性命才是大事。」
船老大猛搖腦袋,遠遠的喊着:「架傢伙,轉移人。」
兩船之間架起半米寬的長木板,李府的丫鬟婆子煞白的臉色才有一緩。
常華指揮着先過去兩個強壯的小廝,林清清和白之玉就跟在他們身後,緊接着李府的人都被接過去,兩家的船夫們撤長板忙碌起來。
「是你?」香蒲撥開面前的人群,面目扭曲的盯着林清清。
林清清微微頷首,轉頭看向一旁。
船上突然多了十幾個人,且都是剛在鬼門關經歷一遭的人,吵吵嚷嚷的哭喊聲終於驚動了船艙里的人。
兩隻圓圓的腦袋從裏面探出來,趙懿城瞪着兩隻圓溜溜的大眼睛,驚喜道:「玉姐姐,怎麼是你?」
他忽想起來什麼,忙跑過來拉着林清清的衣袖,「剛才我在裏面聽說船跟人撞了,該不會撞得就是你吧,你沒事吧?」
因着腿傷,林清清也有幾個月沒有見他,今日相見格外親切。
她伸手揉了揉他的臉蛋,柔聲笑道:「可不就是我,你們的船真大,我差點就要一命嗚呼啦。」
「呀!」趙懿城一聲驚呼,「玉姐姐,你的手怎麼好涼啊。」
白之玉忙拉起林清清的手,觸手細膩但卻冰涼。他蹙着眉頭,似有埋怨,「這麼涼,你怎麼不早點說,剛才走得急,湯婆子也落在船上了。」
「逃難已經夠亂了,我怎麼還能給大家添麻煩。」林清清搓搓雙手,與他安心,「沒事兒,手冷歸手冷,我這腿今天可爭氣的很,到現在一點都不疼呢。」
趙懿城眼珠一轉,已經拉起她的手往船艙里走,「玉姐姐,快隨我進來烤烤火,外間風大,我這兒還有湯婆子用。」
白之玉擔心她的腿,扶着她另一隻胳膊,緊隨其後。
船艙內燈火通明,比岸上花花綠綠的花燈還耀眼,迎面撲來一股熱浪,夾雜着清冽的酒香和淡淡的薰香味道。
「小野貓!你也來看花燈啊!」最先反應過來的是趙崎。
他一個鯉魚打挺從軟墊上坐起,狂奔而來,捶了白之玉一拳,「你小子,叫你賞燈你不來,敢情有美人相伴,自然不在乎我們這些兄弟。」
林清清適應屋內的燈光,眯着眼睛朝各處大量,入眼一張紅木長桌,趙逸正坐在主位上望過來,眉眼裏似有嘲諷。
凌柔弱、葉傾,王賀都在,一個面生的小孩子,大約跟懿城一樣的年紀,還有冷峻不語的李壯……不,是趙匡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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