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曾,你在單位呢?」
「是的我在單位,瞿主任。」
曾雲凡聽到瞿中芳在電話那頭聲音壓得低沉急促,也壓低了聲音說道。
「恩,我在外面有事回不來,有個事你馬上處理一下,上面剛來的電話,幾個月前第一醫院出的那個醫療事故,怎麼搞的?家屬已經鬧到信訪辦了!你馬上帶個人去參與一下,給上面一個交待!」
瞿中芳有些氣急敗壞,不知他身處什麼樣的環境,聲音比往日還是壓低了八度。
瞿中芳最後又着重加了一句:「一定不能讓事情搞大,要讓上面滿意!」
曾雲凡聽到這件事不禁暗自幸災樂禍,臉上隱約現出一絲笑紋,看來上面給瞿中芳施加了很大的壓,這才叫一個「該」字了得!
平時開會露面吃喝收禮的好事他全搶先,好在老天有眼,這回終於叫他攤上事了!
想讓我去幫你擦屁股,門都沒有!
曾雲凡表面上非常嚴肅的聽從了瞿中芳的指示,表示自己一定親到現場,協同信訪人員處理好上訪事件。
但是他心裏卻思謀着怎麼才能讓這件事完全曝光,讓正在外面風流快活的瞿中芳即使丟不了烏紗帽也要丟盡臉面。
憑他的經驗,以瞿中芳剛才說話的語氣和環境中無一絲雜音來判斷,瞿中芳一定是和王曉紅在床上啪啪啪練臂腿呢。
曾雲凡收起手機,再次來到葉宇軒辦公室,打着官腔說道:
「宇軒,吳馨馨,你們兩個跟我到信訪辦去一趟,出事了!」
葉宇軒和吳馨馨不知出了什麼大事,神情也都緊張起來,拿起手機和包便跟了出來。
葉宇軒和吳馨馨坐着曾雲凡的捷達王,剛剛拐到檢察院和信訪辦所在的景林街,便開不進去了。
信訪辦門前已經被圍觀和鬧事的人堵得阻塞了交通,曾雲凡不得不告訴他們就地下車,然後把車鑰匙扔給吳馨馨,讓她找地泊車。
剛下車他們便聽到幾個女人的哭鬧聲,和其中一個女人的高聲叫嚷:
「你別碰我!你別碰我啊!我可告訴你,老娘我前有胸後有腚,我渾身是肉,你再過來?你再過來我彈彈彈!我彈飛你!你信不信?」
人群中忽然就暴發了一陣鬨笑聲,讓哭鬧的現場變得有些滑嵇。
葉宇軒掏出手機,調到了視頻功能。
曾雲凡還在觀察四周圍觀的人群,發現信訪辦門前已站了幾位內部工作人員。
葉宇軒拔開圍觀的人群高聲說:
「請讓一讓,請讓一讓,我們是工作人員!」
曾雲凡跟在他身後向里擠去。
圍觀群眾一聽說他們是工作人員變得更加興奮,有人看他錄拍,直接就把他當成了記者,大聲的向裏面傳遞信息
「記者都來了,記者來了!快讓記者給他們這些黑心的大夫好好曝曝光!」
經他這麼一喊,許多人回頭張望,人群便很自覺得給他們讓出了一條道。
兩個人順利的擠進了事發中心地帶。
信訪辦門前兩米處,被人們圍成了一個直徑大約也就是兩三米的圓圈,一張鑲着鏡框八寸高的中年男子的遺像擺在地上。
遺像左側是一隻貼着輓聯的小花圈,上聯是:「黑心醫生草菅人命,」下聯是:「無德醫院醫官相護。」
遺像的右側則是一堆正在燃燒的祭紙,裊裊的煙霧在市中心顯得異常詭異,如遺像中死者的魂魄緩緩飄向上空。
幾個哭得悽慘起勁的,想必是死者的直系親屬,而那個高聲叫嚷的女人,真的是一身實實成成的肥肉,正如她自己剛才說的那樣,碰上去也許真的能把人彈起來。
幾名警察拎着警棍,正吆喝着驅趕她們,肥實的女人身材不高卻很寬,她乍開雙臂,用自己據說是能彈飛人的身體,左擋右擋,讓警察不太敢造次。
有經驗的警察都知道,這樣的民事糾紛畢竟不是刑事案件,而這等貸的潑實女人,又最是惹不起的角色,警察再強橫些,她的下一步就一定是一邊脫衣服高喊警察非禮,警察打人,然後躺在地上不動了。
所以,看到葉宇軒舉着手機進到圈內,肥實的女人和警察都象遇到轉機一樣向他撲來。
這起事故,是幾個月前曾雲凡在瞿中芳的授意下親自寫的監定報告,內幕他百分之一千的了解,看到人群激憤,他樂得躲清靜,順水推舟:
「宇軒你在這裏了解一下情況,我去和信訪辦同志溝通溝通。」
蹲在地上的幾名婦女哭得更起勁。
突然,葉宇軒正在錄視頻的手機鏡頭被一隻手擋住了屏幕。一個葉宇軒做夢都夢到過的冰冷的聲音在他耳邊響起:
「我們接到上級通知,此事暫時不能傳播。請你把視頻立刻刪掉!」
原來是那個在他第一天來到昌平便把他玩得團團轉的媚兒警官!
真是冤家路窄!
葉宇軒嘻嘻一笑說道:
「好吧,我配合您的工作。」
說着很從容的收起手機,當着媚兒的面刪除了剛剛錄了幾分鐘的視頻。
然後對着媚兒擠了擠眼睛,上下前後打量了一番,小聲說:「媚警官,幾個月不見,您出落成大姑娘了哦,嘖嘖,睢睢這胸,這屁股,一看便知是談戀愛了,被男朋友碰過了吧?呵呵呵!」
媚兒氣得立刻舉起了拳頭,考慮到他的身手,只是在他面前晃了晃,道:「我在執行任務,少廢話,你只有配合的份!」
葉宇軒衝着媚兒笑笑:「警察同志,我和這位大姐聊聊,也許我能幫到您。」
媚警官看着眼前難纏的能彈飛人的胖大姐,為難的皺皺眉,默許了。
「記者同志!記者同志,您來得正好,您可要主持公道,您來給評評理呀,我弟弟死得好冤啊,好冤!他一個結結實實的漢子啊,就這麼死在這幫庸醫的手裏了!」
肥實的女人不等媚警官把話說完,一把抓住葉宇軒的另一隻胳膊,鼻涕一把淚一把的哭訴。
看樣子她不是醫鬧,死者也確是她的親人。
葉宇軒判斷道。
蹲在地上的女人們也附合着,有一個哭得最歡的四十歲左右年紀的女人已起身向葉宇軒圍攏,紅腫的眼睛滿是淒涼又流露出希翼,仿佛葉宇軒能替他們討回公道。
「這位大姐,您知道您們這是什麼行為嗎?」
葉宇軒沖胖大姐擠擠眼睛,一本正經的問道。
胖大姐也是機靈之人,她看出了葉宇軒想了解事情真相的企圖,也看出葉宇軒和這些警察不是一路的,她心領神會的眨了眨眼,大聲對葉宇軒說:
「記者同志,我們可都是守法的公民啊!若不是我這弟弟死的冤,若不是那無德又黑心的醫院逼人太甚,拒不承認事故,拒絕賠償損失,打死我們也不會到這種地方來鬧事啊!」
她歪着脖子橫了剛剛拉她的媚兒一眼,媚兒正背着手嚴肅的看着他們,於是又緊接着說道:
「我們可不是來鬧事的!我們就是上政府來討說法,討公道的!信訪辦不就是給老百姓主持公道的嗎?為什麼不讓我們進去?為什麼?」
葉宇軒見她又有些激動,拉住她小聲勸道:
「大姐,信訪辦是為老百姓主持公道的不假,但可不是來這裏燒紙祭奠的地方,如果你信得過我,就把事情的前前後後對我講一遍,也許,我能幫你們出出主意。」
「我們也是沒辦法的辦法呀!我們已經在醫院和信訪辦跑了不下五次!我們是外地人,家裏都上有老下有小的,十幾號人哪,誰耗得起啊!」
先前起身的婦人淒淒哀哀的說道。
葉宇軒轉過頭去向信訪辦的大門張望了一下,一高一矮兩名幹部模樣的人員一臉嚴肅正舉着手機焦急的說着什麼。
曾雲凡訕訕的站在一邊,似笑非笑。
想必警察就是他們調來的。
接下來,他們該聯繫院方了吧,應該是正在來的路上,葉宇軒想得抓緊時間,掌握第一手材料,然後再接觸院方,深入了解。
「那麼,大姐,死者是您的什麼人,他患了什麼病您簡單的說一下好嗎?」
「記者同志啊!」胖大姐說起病情竟然更加激動,她拉起了葉宇軒的手,鼻涕和唾液立刻飛濺到葉宇軒的手背上。
「要不說我這弟弟死的冤呢!他就是屁股上長了一個疥子,就是一個疥子啊,感染了,發起了燒,在醫院打消炎針,打退燒針,進醫院活蹦亂跳的一個人,打了兩個月的針不退燒,接着就昏迷,直着進去,躺着出來的呀!嗚嗚嗚……」
「哦,是這樣。」
情況並沒有象葉宇軒想像的那樣複雜,但是卻很棘手。
葉宇軒十一歲時外公的突然離世給他造成的心靈觸動很深,因此他經常在網上關注醫療事故的常識,這樣的事情只能算是醫療糾紛,還達不到醫療事故的標準。
「醫院有醫政科,專門處理醫療糾紛的,衛生局也設有醫療事故鑑定辦公室,你們為何不去那裏申請賠償處理或走司法程序呢?」
葉宇軒引導道。
他猜測她們一定是去過的,只是雙方的訴求沒有達成一致,有可能是象球一樣被踢來踢去了。
果然。
胖大姐脖子又是一梗,語速越來越快,激動的說道:
「一個大活人就這麼說沒就沒了,家裏上有老下有小全靠他養活呢!醫院只答應給我們補償兩萬元,我們老百姓的命就這麼不值錢嘛?那些虧了心的專家和醫院都是穿一條褲子的!哪會替我們老百姓說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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