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看了看那一對兒小兩口,穿的和時下不符,但這衣裳卻是我們圈子裏的正裝,就像是道士做法時穿着的道袍,和尚身上的袈裟一樣,那是個身份的象徵,代表着的是家族!
所以就算平時出門的時候穿個齊蛋的黑絲牛仔褲也無所謂,但只要身份是陰陽世家的人的時候,這裝逼的正裝就必不可少了。
這東西,那就跟古時候那滿朝文武的官袍似的,明面上的三六九等可就指着這東西區分呢!
我記得我也有一套來着,不過鬼租喀滿天下就只剩我們家這麼一支兒,穿與不穿就顯得無所謂了,畢竟就是個獨苗,也沒誰可跟着攀比。
不過孫天意兩口子居然穿着正裝?
「這就是這一任的鬼租喀了吧?果然年少有為!」孫家這三兄妹倒是有意思,居然一人一個樣的,這孫天意和孫天盛、孫燦兩人居然又是個截然不同的性子,一說一笑滿是儒雅的氣質,神態更是真誠隨和,半點頭等的陰陽世家繼承人的架子都沒有。
「孫大少爺客氣。」停了車,這孫大少孫天意居然親自過來給開了車門,而那劉麗麗就站在一邊笑着點了點頭,哪裏有半點痴傻的模樣?分明活脫脫一個大家閨秀!
「喲,這就是孫大少爺?倒是和我師父吳老頭說的一樣,一身正氣濃烈的很啊!」陳徹跟着我後頭從車上蹦了下來,這人跳脫,但該說什麼不該說什麼卻是門兒清,一句話就把自己的身份給介紹了出去,順便還拍了個馬屁。
西楚是個外人,又是個特刑處的,這特刑處雖然是個和陰陽道着實有些緊密聯繫的部門,但其實並不怎麼受待見,所以這會兒也自覺的靠後靠後再靠後,儼然一副「我只是個司機」的架勢。
只是讓我詫異的卻是這三兄妹的相處模式,見了面,尤其是孫燦這個一家中的小妹,難道不該是掌上明珠似的捧在手裏?
可這孫天意對着孫燦和孫天盛卻只是微微點了點頭,甚至連臉上的笑容都猛地收回去了不少!
而那孫天盛本來就是個被趕出孫家基本跟孫家斷絕了關係的,現在又進了特刑處,身份尷尬,只是這人的胖可不只是油脂層厚,那臉皮也是非同一般,嘿嘿的笑着叫了聲大哥,對孫天意的不待見似乎半點都沒有發現似的。
至於孫燦,她本來就是個冷性子,孫天意不搭理她,她也就不搭理孫天意,朝着點頭回了個禮也就完事兒了。
「一路上幸苦了,我們這邊偏遠了點,但是一來老家祖業都是在這邊,二來麗麗是出馬仙,東北這邊是根基,不方便動彈,要不然南方的氣候我倒是很喜歡的。」
「北方也不錯啊,北方人熱情好客,為人也是直來直往,相處起來很舒服。」
「那就好,畢竟你也知道,東北被黑的還是挺慘的……」
一路上我跟着孫天意你來我往的打太極,得虧這停車的地方到那會客廳算不得遠,否則這客套話都要讓我說絕了,就差來一句「今天天氣真好啊,哈哈」了。
而一到那會客廳里,中式的裝修佈置,正對着門口是一張條案,案子上擺着的香爐里正裊裊的燃着一炷香,而那條案左手邊的太師椅上,一個六十多歲的老人正披着一件交領長袍坐在那。
那老人頭髮雪白,卻是滿面紅光又體態偏胖,這會兒坐在那太師椅里雙手捧着一盞茶,笑盈盈的模樣,活像是那笑彌勒一般!
「鬼租喀……三陰?」這老人見我進來便放下了手裏的蓋碗茶杯,從椅子上站了起來,象徵性的往前迎了兩步。
「孫老爺子折煞小輩了!」
這可了不得!我連忙迎了過去,不說孫家是陰陽道里上九流的世家,而我們鬼租喀只能是個中等里的偏上,孫家老爺子又是個長輩,按着行里的規矩,那就該我在外頭等上半個小時的功夫,等老爺子來了我再主動見禮,哪有讓人家站起來迎的道理?
老爺子卻是擺了擺手,倒也沒再堅持什麼,就這我扶着又坐了回去。
「哪有那麼多的講究,這次能請你過來,也是我孫家祖上積德。」老爺子嘆了口氣,「之前就給你送了個帖子,讓燦燦那丫頭給攔下了,我是知道的,本來還想着怕是見不到了,沒想到兜兜轉轉的,這一面倒也沒缺了我的!」
「老爺子說的哪裏話,想見小子一面,只管打個電話叫我一句,我肯定就是要來的啊!」
「你還年輕,你不懂……到底還是年輕啊,年輕真好!」
這孫老太爺雖然看着並不顯老,但這說起話來卻是老態龍鍾,一副遲遲暮年的模樣,似乎是想起了什麼,眼眶竟然都隱隱有些泛紅。
「都坐吧,站着幹什麼!」老爺子抹了抹眼角,卻是拉着我,直接將我按在了這條案右手邊的另一把空着的太師椅上!
道家講究個左為大,右次之,雖然我這位置沒蓋過孫老太爺的,但這右手邊的位置卻也無論如何都輪不到我來坐啊!
「孫老太爺,這不合適!」
「沒什麼不合適的,我讓你坐你就坐,這是孫家,不過就是個位置,你坐這兒,我離着近,說話方便。」
我心裏一凜,這話分明就是個推脫,孫家人都穿上了正裝打着陰陽世家孫家的名頭來接待的我,這眼下的位置又豈會只是個位置而已?
只是孫家老太爺既然已經這麼說了,那就算這凳子上了釘板,我也一定是要坐下去的。
不過顯然這孫家不可能搞出這麼幼稚的么蛾子出來,所以這凳子只是普通的凳子,雖然是名貴的紅木材質,但依舊也只是個椅子而已,只是我坐在上頭,卻比坐了釘板還要難受。
「不知道老太爺找我過來,是有什麼事情要吩咐?」
「說什麼吩咐,其實也不過是因為天意的一個卦而已,孽債,都是孽債啊!都是命里躲不過去的劫難,只是若能挽回,我這老頭子也總想試一試罷了。」
「卦?」
這已經不是第一次聽見孫天意卜卦這件事了,而這一次從這孫老爺子的嘴裏說出來,我卻多多少少聽出了一些不他一樣的意味來。
孽債?孫老爺子既然想要挽回,那這孽債就該是孫家的孽債,可孫家的孽債劫難,又跟我有什麼關係?或者說,跟鬼租喀有什麼關係?
當初孫家既然能收了一塊我們鬼租喀的鬼頭腰牌,那就說明當初分明是我們欠了孫家的人情,可現在看來卻好像不是這麼回事。
「這一次老太爺找我,但其實我也有些事情想要請教老太爺。」
「你是想問問鬼頭腰牌的事情吧,我要說的這事情也是跟這有關的,不過要說的有點多,我多嘮叨幾句,你別介意。」
「您說!」
這孫老爺子越是客氣,我這心裏就越是緊張,總覺得鋪天蓋地的一張大網兜頭就要罩了下來,而這孫老爺子就牽着這網的一個線頭,無論他站在什麼立場上,只要他這手一動,是收也好,是放也罷,這網都會粘在我身上甩不下去。
而且,我也並不覺得孫老爺子說的話就一定是真的,有些事情,我覺得我有必要回一趟老家,雖然我家裏老太爺沒了,但我爹總還是能知道些的。
「這要說起來,還得說你太爺爺的太爺爺那一輩兒,那個時候……孫家應該是我爹的太爺爺掌權。」
這老爺子說起話來倒是一竿子支到了八百年開外,我太爺爺的太爺爺,那個時候的事情可就懸了。
因為我記得我太爺爺的父親那一輩兒,老爺子年輕的時候出外場活沒回來,死在了外頭,很多事情都沒來得及交代給我太爺爺,而連我太爺爺都不知道的事情,我爹又怎麼可能會知道?
「三陰啊,說起來你怕是不會相信,在那個時候,鬼租喀可不是什麼稀缺的行當,說不得遍地都是,卻也好找的很,只是當年卻出了一件事情,導致整個鬼租喀的行當被整個陰陽道里的人追殺,到了後來,便也就勉強只剩下你們齊家一家了。」
「追殺?為什麼要追殺我們鬼租喀?而且為什麼……難道那三塊鬼頭腰牌就是為了避這個禍才?」
「沒錯,當年齊家的老祖宗目光遠的很,發現苗頭不對就找到了我們家還有趙家張家,當時我們三家可以說是陰陽世家裏的三巨頭了吧,齊家老祖宗讓我們三家無論如何保他們齊家一命,我們便答應了。」
「那……當初為什麼要追殺我們鬼租喀?」我還是想不明白,這鬼租喀一來算不得上九流影響不到什麼人或世家的地位,二來也沒做過什麼喪盡天良的事情,為什麼整個陰陽道上就偏偏容不得鬼租喀?甚至乾脆趕盡殺絕?
孫家老太爺轉過頭來看着我,隔着那裊裊的香煙茶霧,那雙和善的眼睛裏卻滿是深意,似是感嘆,卻又有些憐憫。
「因為……」他一字一句的說,「因為鬼租喀掌握了一個天下人都想掌握的秘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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