凌晨,地面上鋪着一層薄薄的銀白色的霜花,四周一股股寒氣直往骨頭縫裏鑽。大筆趣 m.dabiqu.com
如意胭脂鋪門前停着一輛暗青色的馬車,門帘低垂,靜默無聲。
「姐姐,你說這輛馬車是打從哪裏來的呀,怎麼偏偏停在了咱家店鋪門口。」喜鵲捧着盞茶,嘴巴嘟着,一臉的不高興。「要不要我出去把它趕走。這麼冷的天,咱們鋪子裏的生意本就不大好,再被它擋着,財運都要給擋沒了。」
「你怎麼知道它是來擋財的而不是來送財的。」刑如意捏起一塊綠豆糕放進嘴裏「我瞧着,倒是來給咱們送財的。」
「喜鵲不信,若真是客人,幹嘛在門口耗着。難不成,坐在馬車裏要比坐在咱們鋪子裏舒服。」
「想知道答案,就自個兒出去問問。記得,要禮貌,要和善,咱們是開門做生意的。」
「知道了。」喜鵲放下茶盞,搓搓手,跑了出去。
「請問馬車裏有人嗎?」
喜鵲一邊問着,一邊低頭,想要通過車簾底部的縫隙看到車內的情形。只可惜,裏頭黑漆漆的,什麼都看不清楚。
喜鵲打小就在街面兒上混,除了察言觀色,能說會道外,還練就了一項本事,就是辨聲。她的耳朵,比一般人的耳朵要靈些。這會兒湊近了,能聽見馬車裏傳出來的呼吸聲。呼吸聲很淺,也很均勻,這說明坐在馬車裏的是個女人,且還是個已婚的女人。因為年紀輕一些的,像她這般大小的,不可能傻呆呆的坐在馬車裏,呼吸也不會那麼穩。
「夫人可否回應一聲。我家是開門做生意的,您這馬車停在正門口,着實有些不大妥當。」
「這裏可是如意胭脂鋪?」
馬車裏的人開了口,嗓音像是被瓦礫摩擦過的一樣,有些刺耳的沙啞。
「是如意胭脂鋪,如假包換。」
「掌柜又是哪位?」
「夫人這話是何意?我如意胭脂鋪打從開業就只有一位掌柜。哦,不對,是兩位掌柜。」
「兩位?」馬車內的人猶豫了一下,念叨「那應該不是我想要找的那位。」
「不是您想要找的那位。」喜鵲皺眉「那敢問夫人要找的又是那位掌柜?」
「我要找的是位姓刑的掌柜。」
「那就沒錯了,我家掌柜正好姓刑。」
「可是叫刑如意?」車簾被挑開一角。
「是叫刑如意。」
「可我怎麼聽說這位刑掌柜並不在洛陽城裏。」
「既是聽說的,那便做不得真。夫人要找如意胭脂鋪,我家鋪子如假包換。夫人要找姓刑,名如意的掌柜,我家掌柜又正好叫做刑如意。哦,對了,早些日子,我家掌柜的確不再洛陽城,我們家的鋪子也是最近才開門營業的。」
「罷了,是與不是,我進去問問就是了。」
「不光能問,還能隨便看看。我們家的胭脂水粉那可是洛陽城裏出了名的好使,但凡來這裏的,十有都是回頭客。夫人第一次來,就更得仔細看看,遇到心儀的,我可以讓掌柜的給夫人您打個折。您呀,日後多帶些夫人、小姐過來光顧就是。」
喜鵲嘴皮子很溜,趁着人家下馬車的功夫就說了一大串。至於那位坐在馬車內的夫人,倒真是一貫的好脾氣,遇到這麼聒噪的小喜鵲,竟還是沒有絲毫的不耐與脾氣。
待那位夫人走下馬車,喜鵲才注意到這位夫人的髮式有些古怪。她右側的頭髮幾乎遮住了大半張臉,而左側卻是極為常見的那種。
難道是這洛陽城裏又流行了新的髮式?
喜鵲摸了摸自己的頭髮,心說,還好她年紀小,這婦人的髮式當真有些不好看。
那位夫人見喜鵲一直盯着自己的頭髮,刻意錯了下身,避開喜鵲的目光。喜鵲先是一愣,繼而明白過來是自己的緣故,趕緊笑笑,解釋說「夫人梳這髮式很別致,一不留神就看着迷了。那個,我家掌柜就在裏面,夫人請。」
「多謝!」
「夫人不必客氣。那個,不知夫人平日裏都喝什麼茶,我好下去準備一下。」
「怎麼,來你們胭脂鋪買胭脂的客人還都有茶喝的嗎?」
「旁的胭脂鋪肯定沒有,但如意胭脂鋪有。」喜鵲展現着自己頗為職業的笑容「我們家掌柜說了,做服務行業的,一定要從各個細節出發。只有將細節做到位了,才能吸引顧客,留住顧客。奉茶,只是咱們胭脂鋪里一個很平常的舉動,我們最具有特色的是私人胭脂定製。」
「私人胭脂定製?抱歉,我不是很明白這句話的意思。姑娘方才所說的那些,我也不是很明白,但聽起來很新鮮。」
「其實我剛聽的時候也不是很明白。」喜鵲撓撓頭,小聲的說「聽不明白沒關係,我們還有一個通俗版的解釋。」
「通俗版的解釋?」那位夫人很認真地看着喜鵲。
喜鵲下意識舔了一下唇角,指着面前那一排排的胭脂說「夫人請仔細看,我們如意胭脂鋪與旁的胭脂鋪最大的不同就在於,我們每一款胭脂都是獨有的。雖有名字相近,包裝相同,但內容……哦,也就是裏面盛放的胭脂都是不同的。調製工藝不同,氣味不同,效果也不同。這裏擺放的每一盒胭脂水粉都在等待專屬於它的主人。」
「這個我知道,我聽我的一位朋友說過。她告訴我,如意胭脂鋪裏頭的每一樣東西都只賣給有緣人。最特別的是,這些胭脂水粉都很神奇,它能夠滿足人們內心的,實現人們通常不太可能實現的願望。我,猶豫了很久,才走到這裏。」
「來就對了。」喜鵲將人領到圓桌旁,又將桌上擺放着的點心往那位夫人的跟前推了推,環視了一下鋪子裏面才說道「我去後院備茶,順便讓我家掌柜的過來。」
那位夫人瞄了一眼圓桌上原本就擱着的兩盞茶,輕輕點了下頭。
「給袁夫人備咱們家的那款荷葉茶。袁夫人生在水鄉,自小就與清荷為伴,這用荷葉製成的茶,最合她的心意。」刑如意挺着肚子從帘子後面走了出來「讓夫人久等了,特殊情況,多喝了那麼幾口茶就忍不住往後院裏跑。」
「掌柜這是……抱歉,我並不知道這個時候來會打擾到掌柜您,是我冒昧了。」
「夫人客氣了,我如意胭脂鋪是做的是開門生意,我又是這胭脂鋪里的掌柜,出來見客人都是應當應分的。夫人請坐!」
「掌柜如何知道我夫家姓袁?莫不是您真的有能掐會算的本事。」
「我若有那種本事,就直接開個算命卜卦的鋪子了。沒準兒,生意比現在好。」刑如意淺笑着,語氣一轉,又說道「之所以知道夫人姓袁,是因為前幾日去過夫人的鋪子,只是當日夫人您正忙於別的事情,沒有留意到我。」
「掌柜去過我的鋪子?」
「青蘿巷,袁記布匹,夫人當時正衝着自家的窗簾發呆。那帘子,應該有些年頭了,看起來有些陳舊,但卻被夫人打理的很好。」
「那的確是一塊舊布。」袁夫人略低了頭「那塊布是我與我家老爺成親第一年他送我的禮物。我記得很清楚,那年的冬天比現在還要冷,他是揣着那匹布從外頭跑回來的。頭髮結了霜,變成了白色。臉和手都凍的通紅。那時候,我們的日子也過的並不像現在這般好。住的是漏風的茅草屋,吃的是從菜市上撿回來的爛葉子,可那又能如何,我們照樣覺得幸福,照樣覺得開心。年輕,真的很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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