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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個傻子已經說不出任何的話來了。文字谷 www.wenzigu.com
他被一塊白色床單蓋着,從燒傷科的重症病房裏推出來,在走廊上和趕來的刑如意與常泰碰面。
「常隊是吧?抱歉,人已經不行了。」
「不是說傷情不重嗎?」 「是不重,按照正常情況,他是可以活下來的。」燒傷科的主任也有些疑惑:「可就在昨天夜裏,他突然發瘋一樣的開始糾扯自己,包括給他打的吊針,用的儀器,以及身上已經包裹好的傷口。這燒傷的病人,跟那些患有癌症的病人有個共同的特徵,就是特別害怕併發症。原本還有救的人,會因為突然到來的這個併發症加重病情,然後
就沒有然後了。」
「主任的意思是,他是死於燒傷後的併發症?」
「基本上是這個意思,但也有些讓人疑惑的地方。」
「什麼意思?」 「你們看下吧。」主任說着,抓住了白色床單的一角:「我在燒傷科也工作了二十年了,還是頭一次遇見這麼奇怪的併發症。或許,這也不算是併發症,就是死的有些奇
怪。」
被單下是一個蜷縮成嬰兒狀的燒傷患者,他身上的大部分皮膚都被繃帶纏着,掙脫開的地方,亦能看見一小部分的燒傷。 「我們還是頭一次看見,患者在臨死前,將自己蜷縮成這個姿勢的,就好像是要回到母體當中的一樣。太奇怪了,真是太奇怪了。生活中,咱們也有偶爾被燒傷的情形,例如做飯的時候被水蒸氣熏到了手指頭,或者熱油濺到了身上,可就那麼一點點的燒傷,就夠咱們難受一兩天的,而且那種疼,是持續的一種疼。這個患者,雖然燒傷的程度不深,但面積挺大的。這種疼痛,加上外面的這些繃帶,想要將自己縮成這個程度特別的困難。當然,我自己沒嘗試過,我只是根據我從業多年的經驗來進行判斷
的。」
「那他在去世前,有沒有說過什麼話,或者別的什麼奇怪的舉動?」 「奇怪的舉動?」主任沉思了一下:「這個病人好像腦筋不太清楚,咱們在收治他的時候,他的家人特別過來說明過。整個救治過程中,也沒發現什麼特別的。哦,對了,昨天晚上,就在他鬧騰着的時候,我們發現他臉上出現了一種特別驚懼的表情,而且眼睛一直都是朝着一個地方看的。牆角,就是他病房後面的牆角,但那裏什麼都沒
有。」
「我能去病房裏看看嗎?」刑如意問。
主任看了眼她懷裏抱着的那隻貓,有些不大情願的點了點頭。 刑如意知道主任的意思,轉身,將小貓放在了護士台的枱面上。小貓只懶洋洋地看了她一眼,便趴在那裏不動了。主任臉上表情微變,給刑如意指了指病房,然後指
揮着讓人將傻子推到醫院的停屍間,等待家屬過來簽字後再送往殯儀館。
推開病房門,刑如意立刻感覺到一股死氣,那是傻子去世後留下的。
「你是不是知道了什麼?」常泰緊跟着進來。
刑如意看向床後的那個角落,那裏蹲着一個傻子。
「常大哥知道犀角嗎?」
「犀角?犀牛的角嗎?」
「常大哥你真可愛。」刑如意轉身一笑,對着常泰道:「在李益的《雜歌》中有這樣一句:
犀燭江行見鬼神,木人登席呈歌舞。」
常泰皺了皺眉,沒有說話。 刑如意又道:「在《晉書》中有個故事,故事的主人公叫溫嶠,他是個非常有能力的官員。先帝去世後,朝中大臣商議,想要這個溫嶠給新帝扶政,卻被溫嶠給拒絕了。他的理由很簡單,因為先帝信不過他,已經將扶政之權交給了另外一個叫做王導的官員。擔心自己再繼續留在朝中,會生出更多是非,溫嶠主動辭官,打算返回自己的
祖籍江州。 在溫嶠走到一個叫做牛渚磯的地方時,見水深不可測,便不由問了下人。下人則說,這個地方有傳言,說水深,是因為擔心百姓們看見藏在水下的怪物。溫嶠不信,
覺得是荒誕之言,就命下人點燃犀角照向水面。 剛開始,水面平靜,可過了一會兒,就有怪物前來激水滅火。更讓溫嶠詫異的是,他竟然看到了許多穿着各色衣服在水下行走的人。那些人,或青面,或白面,或紅
面,都想傳說中的遊魂,而非活人。溫嶠嚇壞了,趕緊命下人划船離開。
第二天晚上,溫嶠做夢,夢見一個穿着紅衣服的人對他說:我和你幽明有別,各不相擾,為什麼要來照我們呢?
溫嶠不知道自己該怎麼解釋?
說好奇,就想看看。
不等他解釋,那穿着紅衣服的人便不見了。
凌晨醒來,溫嶠只覺得自己牙疼的厲害,就命下人尋了個看牙的大夫過來,將這顆疼的要命的牙給拔了,誰知這拔牙,竟給拔出了中風,沒過多久,人就死了。
這個故事,告訴了我們兩件事。
第一件,點燃犀角,可照見鬼神。
第二件,千萬不要隨隨便便找私人醫生拔牙,這技術不過關是會要命的。」
「這個故事跟我們現在站在這間病房裏有關係嗎?」
「當然有啊。」刑如意伸出右手來晃了晃:「看見我這手鍊了嗎?犀角做的。」
犀角手鍊?
這刑如意的品味還真是特別啊。 不等常泰把這句話說出口,刑如意已經取下了一顆犀角,點燃,放在了陽台上。犀角燃,犀煙出,透過那些薄薄的煙霧,他竟然看到那個剛剛才被推走的傻子窩在角
落里哭。
「他——」 「沒錯,就是你想的那樣。」刑如意看了眼燃着的犀角:「時間不多,常大哥你想要問什麼的話,就趕緊問。等這犀角燃完,你可就問不着了。哦,對了,如果待會兒有
護士過來,麻煩常大哥你承認是自己忍不住在病房裏頭吸了煙。你這麼帥,護士姐姐們應該不會難為你的。」
常泰抖了抖嘴角,朝着傻子走了過去。
「你能聽見我說話嗎?」
傻子抬起頭,用警惕的眼神看着常泰。
「我是警官,是專門抓壞人的。」常泰亮出自己的警官證:「你躲在這裏,是不是因為害怕壞人?」
「妹妹火」傻子看着他縮成一團,嘴裏不停的念叨着:「妹妹火」
「妹妹在哪裏?是妹妹讓你點的火對不對?」常泰儘量耐着性子問。
傻子,就算死了,靈魂也仍是一個傻子。他必須要讓自己極具耐心,然後才能從他嘴裏得到自己想要的信息。
「妹妹火」傻子仍舊重複着那三個字。
「妹妹在哪裏?」常泰深吸一口氣,問出了第二個問題。
傻子先是放大了瞳孔,然後消失不見了。
常泰扭頭看向窗台,犀角還在燃着,可傻子卻不見了。
「不用找了,他跑了,被你嚇跑的。」
「被我嚇跑的?」常泰站起來。 「我錯了,不是被你嚇跑的,而是被你剛剛問的那個問題給嚇跑的。」刑如意拿起那棵還在燃着的犀角,用嘴輕輕一吹,犀角的火星就滅了:「還剩這麼點兒,扔了可惜
,帶着浪費。常大哥你要不要再去火災現場照照,沒準兒就見到了傻子口中的那個穿着紅色連衣裙的小姑娘。」
常泰和刑如意返回到了小區。 與之前相比,這個時候的小區顯得清淨了許多。樓下雖還有些駐足觀看的,但議論聲卻小了很多。在那些圍觀駐足者訝異的表情中,常泰和刑如意直接去了徐凌前妻
的家中。 點燃犀角後,當真看見一個穿着紅色連衣裙的小女孩兒,抱着破舊的娃娃坐在那個已經嚴重燒毀的沙發上。她穿着白色襪子,紅色小皮鞋,一臉天真的坐在沙發上盪
着雙腳。
「我見過你,你是胭脂鋪里的掌柜。」小女孩兒勾起唇角,衝着刑如意笑。
「我也見過你,你是妞妞。」刑如意走到沙發那裏,也學着小女孩兒的樣子坐了下來:「事情辦完了,為什麼還不走?」
「走不了。」妞妞把玩着手裏的舊娃娃說:「媽媽不讓妞妞走。」
「那妞妞自己想要離開嗎?」
「以前想,現在不想了。」小女孩兒笑:「掌柜知道的,妞妞的時間到了,妞妞走不了了。」 「妞妞可以走的,只要妞妞想。」刑如意看向那面被燒焦的牆:「妞妞是被困在那面牆裏的對嗎?媽媽告訴妞妞,只要妞妞幫她做完這件事,就可以帶妞妞離開。可是妞
妞的媽媽失信了,她再也來不了了。妞妞覺得,媽媽是在騙妞妞的對嗎?」 「她一直擅長說謊,這些妞妞都是知道的。可就算知道又能怎麼樣呢,她是妞妞的媽媽,妞妞不能不聽媽媽的話。妞妞是好孩子,妞妞是聽媽媽話的好孩子。媽媽說了
,只有妞妞聽話,妞妞才能跟媽媽在一起。」
「這孩子說話怎麼顛三倒四的?」 「加上妞妞在安寧肚子裏的時間,她也不到五歲。你能指望一個五歲的,沒有父母教養的鬼孩子說話多有條理。」刑如意指了指沙發對面的那堵電視牆:「我看過了,這整棟房子只有這個電視牆是重新裝修過的。如果安寧要害徐凌前妻,如果妞妞當真是被她困在這裏的,那麼她一定是把妞妞藏在了那面牆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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