魔女的紅瞳罪 前奏

    第五十二章:前奏

    待永恆的浩瀚夜空籠罩整個城鎮,昏暗的街區靜謐而幾近無人涉足,那虔誠的頌歌者提着一盞橙黃的明燈穿行於斑駁隱掩中,如誠懇的信徒徹徹吟唱着神的讚歌為入睡的人們帶來真切祝福,只覺燈光幽然間顫顫抖動了兩下,隨而火星覆滅完全為黑暗所侵蝕,轉瞬即如重燃般綻放出詭跡的火花,映亮黑暗中煞白的高牆。似乎一切都歸寂於平和,惟有黑貓敏捷地穿梭於城鎮的隱秘處,矯健的身姿勾勒出朦朧的絕美弧線,便順勢消逝於黑暗寬容的懷柔,那耀眼的啟明星在西面的空中孤獨的搖曳,仿佛在指引迷惘的旅人以歸宿的方向,而那禱告的歌聲最終沉寂,化黑暗為恆定一體。

    時間逐漸流逝在人們短暫的夢境中去了,當朦朧而縹緲的晨霧隱隱約約將城鎮隱掩,小巧的知更鳥撲閃着淡藍色的羽毛輕盈地向遠方飛去,婉轉的歌喉清麗而使人不由沉醉,黑夜散盡將那黎明的朝霞之景映入瞳孔的晶瑩,天際透徹出神喻的光輝引領天使的禱歌深入心底,清晨的露珠蕩漾在寬大綠葉的柔美擁抱里,顫顫於原處翻滾隨而優雅地滑落葉片在空中劃下一個寂靜的弧度。起早的修女手持禱詞緩緩漫步於小徑中,樹林的蔭蔽伴帶着鄉土固有的清香將人的身影隱藏於其中,惟有斑駁的樹葉沙沙作響透露出安詳的意味。

    虛掩的窗戶似為人煩躁地推開一小縫,微寒的柔風如試探般窺視着狹小房間中的斑斑暗影,絲縷陽光將那堅毅的側臉映亮,只見一身黑衣的矮小女孩正焦急地來回踱步着,沉悶的腳步聲卻增添了幾分古怪的窒息感,高梳起的墨綠馬尾辮垂落於筆挺的背部,幾縷雜毛乾枯地翹起似因過短而幾乎無法梳入髮帶的束捆,那暗綠雙眸中卻充斥着對此事的疑惑及濃重的憤懣之情,無力地靠在牆角垂頭使雙眼抹上了一層淡淡的陰霾,手臂隨性的相交仿若隱約滲透出些煩躁。

    「她自己就選擇這樣,連一點反抗都沒有就要被那些所謂的神教徒處刑!真的在意過我們……我們的感受嗎?!」突兀中猛然提高的嗓聲充斥着不甘又或是惱怒的情緒,隨着阿麗西雅如野狼般陰冷的眼眸中透徹出毅然決然之意,看似瘦小的右手握拳擊向牆壁卻迫使它不住地震動而發出詭異的轟鳴聲,隨刻更加用力地想要擊打牆壁以舒緩自己的心情,卻悄然間為另一從肘間的阻礙所克制,眼瞳暴躁狀地瞥視到那一身影,可也只好放鬆氣力任由對方拉拽,無奈地搖頭便以圖用呼吸來恢復平靜的心神。

    「西雅。」柔和的女聲中不免帶着略微戰慄之感,從長發中隱現的紅瞳與對方的瞳孔相對視良久,仿若在提醒她當前的舉止太過,待阿麗西雅即刻舒緩心神恢復平靜的狀態時,晨曦才快速邁步走到桌旁拿起那似已人為緊拽而扭曲形變的早報,焦躁地將褶皺的報紙撫平,雙眸中透露出正色同時細緻查找着那幾行小字里粗劣的信息,卻沒察覺到阿麗西雅也已走到她身後靜待,暗綠的眼眸中卻似泯滅生機般昏暗無助。

    「聽好了,西雅,請不要做輕舉妄動的傻事,我們尚且還不知道對方的實力如何……就像是入虎穴的病狼,根本連一絲可以招架的機會都沒有。」原本溫和的聲音卻多了些審判的意味在內,雙瞳流露出心中充斥的忐忑不安,拽緊報紙的雙手卻顫抖着無力垂下,兀自哀嘆一小聲,眼帘低垂的雙瞳仿佛在回想什麼一樣靜視某處,那幾近乎絕望的聲線顫動而低沉沙啞地重複着報紙中的一句段落道,「明天的黎明第一束陽光透射入人間之時,便將行刑,以剷除罪孽,昭顯秩序與道德之神的威嚴……我們,只剩下不到一天的時間了,要救下她的話。」

    「卑劣的戲詞嗎?我知道了……反正,她死去我與她的契約也會解除,我也好安寧些,啊哈哈哈,哈哈哈,哈哈……」斷續的苦澀笑聲卻陰冷地傳來,阿麗西雅暗綠的眼眸為昏暗所覆籠,咧開的嘴角悄然隱現出即將抽搐的趨勢,面龐稍帶着可怖的扭曲感仿佛在抑制內心的情感般,試圖不去注視對方的雙眼同時顫動的手用力橫打對方的肩頭,迫使對方因沒站穩而為此力踉蹌地作蹲姿摔倒在地上,一手拿起靜置於桌角的巨劍大邁步似乎將遠離此處,而那牙卻緊咬凸顯出毅然決然的意味。

    「教堂的守衛森嚴,硬碰硬基本上的勝算為零,而明日法場的兵力估計會大幅削弱,成功的幾率相比較而言會升高很多。所以,此前最佳的方案,就只能是劫法場……我的話已經說完,你可以走了。」似乎是儘量保持相對平和的語氣說完了這段話語,晨曦以左手撐地緩緩站起身,隱現的紅眸注視到對方仿如留戀的眼神轉即而逝便粗魯地踢開門離開,兀自捂着胸口邁步走到窗邊,象徵意味地掀起額頭的劉海顯露出血紅雙眸,無助而絕望的低語聲在心靈中迴蕩深久,「是啊,就算是我一個人也行。」而話音畢落之際那左手觸及胸口的淚形項鍊,劃下一條冰冷的孤影。

    而此,就於聖彼得羅亞教堂的某處,原本潔白的落地窗簾卻已換成黑色而肅穆的簾幔,那老主教此時正虔誠地站在牆角處手握十字架禱告着信條,碧藍的眼眸隨而沉靜注視着不遠處隨性姿勢坐於中央長椅處的女子,卻頗帶着仿若對神那般真切的尊敬之情,一身黑色修女袍鬆散地垂下使其邊緣耷拉在地面,淺棕色短髮微微捲曲從那頭巾中顯露出一小縷,耳邊的淚狀耳墜此時如遇其主般穩噹噹地停止了旋轉,那斷續不絕似手指碰撞桌緣的迴響聲卻給周圍增添了些燥熱。


    那端坐於長椅的女子,一頭火紅的長髮紮成花苞的樣式由仿若黑色曼陀羅的飾物綰定住,色澤更為貼近於灰色的銀瞳微微低垂突兀出格外的嫵媚, 卻一反他人日常的裝束,身穿着的紅色旗袍下擺印下了曼陀羅的紋樣,開叉的側擺顯露出白皙的腿部,高高隆起的胸部位置將完美的身形勾勒出曲線,尊臀下修長的雙腿微屈將腳上那如忘川般色彩的高跟鞋凸顯,卻不免攜帶着高傲而目空一切的韻味,仿若萬千信徒長久崇敬的神靈。

    「神殿下,明天就要行刑啊,和從前一樣觀看嗎?」平靜的蒼老女聲中充斥着濃重的敬畏之情,蒂斯安娜忐忑地注視着那女子以儘量無紕漏的嗓聲緩緩道來,碧藍的眼眸中似永恆的追隨及崇尚,同時如常見姿勢地將兩手交叉握緊,那耳畔卻悄然聽聞不遠處的輕快腳步聲迴蕩於走廊,心神不由因此而緊繃,雙瞳警惕地注視着虛掩房門在那昏暗的佈景,呼吸聲也相對之前更為急促了些。

    只覺那房門突兀地被推開為足以塞入一人的縫隙, 銀色光滑門鈴的緊貼着門扉移動時透徹出一聲空靈而清脆的迴響,擁有一頭銀髮的少女輕盈地邁步走入卻毫無絲毫膽怯及顧忌之色,隨而那身姿隨性地快速觸坐長桌,雙腿高翹仿若一點也不給身邊女子臉色看的意味,銀灰的瞳孔中充盈着固有的戲謔與對方的眼瞳略帶玩味地對視,宛如純粹的調侃般那空靈的嗓音徹徹迴響,「好久不見了,克米安塔忒,你至今還在玩那所謂的道德把戲啊,道德與秩序?」

    「你……」似乎因對方的此番話語而面容突兀出幾分慍怒的神色,魅惑的銀眸如深淵的潭水詭異而令人心悸,高貴的氣質隨而幾乎完全將這微小的情緒掩藏,克米安塔忒放鬆姿勢地以那瞳孔傲然與克洛蒂對視,仿佛掩飾了自己的煩躁透露出強烈的氣場,饒有傲視群芳的廣博高傲,那修長白皙的腿部方才改變翹起的姿勢呈端坐的表現,那感性的聲音中透着幾分威嚴感,略帶強勢之意,「那可請問命運之神這麼大動干戈又有何貴幹呢?」

    「我啊,想說個事。」完全隨性的語氣中帶着絲絲挑釁的感覺,仿若調侃對方般一抹玩味似的審視隱現而出,克洛蒂那一身潔白上衣上黑色紐扣閃着淡薄的光,黑白格子裙擺就如那國際象棋的棋盤透露着些有序的美感,寬鬆的素白短襪邊緣是棱形的紋樣,白嫩的雙腿轉即作膝蓋貼近小腿叉開的姿勢,象徵性的麻花辮遮掩額頭映下淺淡的陰霾,嘴角詭異地上揚化為戲謔的笑容,與此同時空靈而頗帶令人恐懼的聲線近乎虛無縹緲地傳入耳廓,痛徹人心,「她們,是我的玩具。」瞬時只聽覺身邊女子略帶驚愕的低喃聲,卻迫使她不由發出連續而詭跡的笑,銀灰雙眸空洞而無謂,細長的手指擺弄着那幾乎將要枯萎的紅瓣薔薇,瞳中映下那枯枝敗葉叢中一抹簇新的淺綠卻不住微微顫動着,包裹於花萼內似乎是更為鮮紅的薔薇花芽,就仿若那雙血色的瞳孔,孤寂而漠然的苦澀。

    地牢深處,尚存冰冷的風聲迴蕩於其中使後脊骨產生一震寒意,只覺處刑將至的死囚發出最後的哀鳴仿佛在傾訴着對於生命最後的渴望,修女裝束的獄卒手持皮鞭威嚴地巡視着各牢獄的種種情形,不免皺眉怒罵了幾句煩躁的話語,當那雙瞳窺視到那身穿潔白長裙的女孩倚靠在鐵質柵欄旁似已沉沉睡去,才如憐憫般稍有嘆氣,隨而再次邁着沉悶的腳步向更深處的地方巡視勘察。

    獨自端坐於牢獄中央,穿着那身哥德式連衣裙的女孩靜默地垂下眼帘,寬大的法帽下那帽檐隱沒了紅瞳的血色,蒼白的面龐毫無任何情緒展露仿佛根本就是任人操縱的人偶,一手如尋求庇護般觸摸胸前的銀色詭異十字架,血紅寶石仿若那雙瞳孔充斥着悲喪及死亡的色彩,就像是腦海中尚還殘存印象的緬懷故人,空靈的嗓聲微帶沙啞之感淡然地吟唱出最後的歌謠,「迷茫的旅人,請不要誤入歧途,你是哈亞撒最後的倖存者,星光終會泯滅,河流終會幹涸再無流水的涉足,悲喪的旅途者何時才能尋找到真正的歸宿……請不要放棄初衷,銘記世間的真實,我的……」最後的字符仿佛因記憶中的一小段空缺而無法回想,只得無助地停駐於此處,紅瞳中充盈着莫名的留戀仿佛在歌頌被抹除的過往,頭腦脹痛無法再回憶起什麼過去的念想。

    偶然間那雙眸瞥視到身邊女孩似乎即將久夢初醒的趨勢,那微閉的雙眼迷惘地張開泛着水霧的朦朧,雪絨睡眼惺忪地伸手揉了揉眼睛,似乎毫無刻意地低聲喃喃着,模糊不清的聲線儘量壓低仿佛是為了迎合當前的靜謐,依稀中的那段話語卻有些突兀,隱隱滲透出對曾經的留戀之感,「是那個人曾經經常唱給我們的歌啊,也許你並不記得她……」

    「德瑟塞麗小姐。」不由自主便低聲吐露出這個久違的人名,雪凌的紅瞳中卻有些恍惚而呆滯地注視着遠處的幽暗出神,那尚且還餘存的溫度中攜帶着痛苦及難以釋手的絕望,伸手將帽檐拉下試圖掩飾自己的情緒,而外處的陽光悄然從那狹小的夾縫中隱露將灰暗的地面映下柔和的光斑,耳畔迴蕩着教徒吟詠的虔誠頌歌,與心靈交融直至整個身沒入沉靜之中,睫毛在眼儉投下顫慄的陰翳,宛若死亡之海的眼瞳卻悄然流露出星光的斑斕。

    枯萎的薔薇已然逝去原有的光澤及生機,完全枯死泛着棕黃的色彩那花瓣耷拉地垂下,一小瓣似因不甘順從命運而凋謝落入泥土與其融合為一體,死寂中淺綠色的簇芽傲然發芽茁壯,萼片包裹內含苞欲放的花朵中染上血紅,如那罪孽之瞳的延襲者洗濯了蒼茫的惘然,而那銀灰雙眸的主人卻隱掩戲謔仿佛憶到什麼般輕聲喃語,隨而發出那連貫的詭異笑聲使人心餘悸,「必須進行下去呢,這場遊戲。哦呵呵呵。」

    話音畢落之時,從鐘樓傳來的沉重鐘聲頓時迴響徜徉在耳畔,渺茫而空洞似永恆的虛無,腦海依稀可窺視到那少女駐守鐘樓敲鐘的情景,不由展開出真實的淺笑卻轉即沒落於嘴邊,銀灰瞳孔注視遠處似那戲劇家般帶着目空一切的狂妄,仿佛正饒有興趣地編織着命運的絲線並將一切看重的獵物捕捉在羅網之中,那手指碰撞桌緣透露出沉悶而躁動的迴響。

    是命運洗禮的前奏,同時也是時間寬容中僅存的松限,待指針指向那一處時,便是死刑的序幕,將道德與秩序的蠱惑化為信仰之源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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