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七章:小丑
寂靜的雪地,昨夜的風雪早已消停,唯有昏暗小道上快速閃過的斑駁之影,厚厚的雪層還未消逝,從中卻印下了輕盈而小巧的腳印。
像是在躲閃着什麼一般,擁有着如綢緞般及背微卷的深粉色長髮的女孩,緊裹住身軀的大衣因身體劇烈的運動幅度而不時地撐開,穿着厚底靴的雙腳輕盈地在雪中踏出步子,發出白雪凹陷的絲絲響聲,棉絨手套中的雙手自然地握成拳狀,頭不時向左右望去,紅瞳中閃爍着滲人的光芒。
忽然,一把像是用閃電幻化而成的小刀如箭一般猛烈地陷入了女孩身邊的雪地上,白雪順時融化開去,「嘶嘶」的響聲從小刀周圍發出,並帶着淡淡的霧氣擴散開來。
女孩看似慌忙地一躲閃去,順勢略顯倉促地向後倒退了幾步,身後猛地觸碰到了什麼,冰冷的觸感,是被冰雪所覆蓋的白牆,帶着透骨的極寒之氣,擴散入心底那被鎖鏈所纏繞的心靈之境。
微微輕嘆一口氣,紅瞳中卻不帶有一絲感情,就如地獄的緋色之花,深深陷入昏暗的深紅色瞳孔之中,如人偶般精緻的面孔,此時好似被冰封塵,冰冷而不帶有任何血色,鮮紅的唇仿佛將要滲透出血液,微張輕喘着淡淡的氣息,哈出同樣無感情的水霧。
「沒想到這裏竟然有除我們之外的闖入者,殺死了外面的那個人偶,是嗎?」穩重而不失優雅,平靜的女聲中含帶着絲絲驚訝之意,伴隨着漸入的腳步聲,怪誕裝扮的少女毅然顯現在雪凌眼前。
罕見的灰色瞳孔,眼圈兩邊畫着微濃的深色眼妝,以及右眼而下的十字圖案和奇異的桃心,無不凸顯怪異與離奇之感,嘴唇中間好似用唇膏塗成了黑色的心形,在這時候,卻是破損的形態。詭跡的少女,身上同樣是怪異的服裝,披散身後的金色長髮,頭上卻戴着笨重的黑色俏皮雙耳帽,刻印着暗紅的奇特圖案,紅黑相間的小丑上衣,露出潔淨的肚皮與手臂,純白帶着波浪般褶皺的領口,寬鬆地倚在脖子外方,略大的燈籠褲以及黑色的長筒襪,此些裝束,無不體現出,眼前的少女,就如戰慄的黑色小丑,戴着潔白手套的手中所持的金色法杖擴散出絲絲明亮的電光。
「只是可惜,我們是逃亡之人,為了防止你透露我們的消息,只好......」聲音驟然而止了,舌輕巧地觸碰上唇,享受般地舔了舔唇上塗成的那顆黑色的心形圖案,像是在猶豫着什麼,灰色眼瞳中的那一抹黑猛地顫動了一下,其中映下的是法杖上那擴散的金色電光,逐漸匯集成一個巨大的光球向面前的女孩俯衝下去。
身體像是受到了重擊,瘦弱的身子因失去平衡而重重摔在地上,看似痛苦地發出嗚咽的聲響,閉起的雙眼漸而睜開一絲小縫,不知為何而顫抖的雙手下意識地撐起了身子,紅瞳中映現出來的是再次襲來的如閃電匯集而成的電光法球,原本就顯蒼白的面孔被電光映照出慘白的顏色,長發散亂地披散在身後,紅眸中卻是黃泉一般的死寂之色,呆滯無力。
轟隆一聲巨響傳來,眼前女孩瘦弱的身影已完全被電光所籠罩,嘆息着撇開頭,灰色的眼眸中帶着的是淡淡的同情和淒冷,不由咬下自己的下唇,握着法杖的手便更加用勁了幾分,暗暗低下頭,深重地搖了一下,於是假裝平靜地敘述道,「我本不想這麼做,這也都怪你的運氣,不好了。」說罷,頭微微抬起幾分,灰色的眼眸中的那抹黑色卻反常地猛然縮小。
「呼......呼,哈。好......閃。」淡淡地喘息聲斷續從口中發出,以和之前同樣的姿勢斜坐在雪地上,不同的是手中緊握住的黑色法杖,以及在身上間續產生的微小電光,紅瞳疲憊地望向那個如小丑一般的少女,一抹血色逐漸陷入昏暗之中,微長的睫毛輕微一抖動,淡淡的唇中發出如死亡宣告般,鬼魅迷離的沙啞聲音,沒有感情的存在,就像是,人偶。
「很抱歉,耽誤了一點時間。」緩慢地從雪地中站起,瘦弱的身體搖晃地似乎想要努力試着站穩,雙腳微微顫抖着,法杖的末端粗蠻地陷入了雪地之中,紅瞳睜開直視着眼前的少女,死寂而可怖。
「什麼!?怎麼可能!」灰色的瞳孔中帶着濃濃的驚訝之意,片刻的驚愕神情出現了面部,又轉瞬即逝,金色的直長發被風所撩起,略帶怒意地拎起法杖,雙腳猛地一蹬向雪地,白雪瞬時被鏟起,悄然融化開來。法杖尖端爆裂出猛烈的電光,身形繼而幻化為閃電,手持法杖向黑色法杖迎去,發出「嘶嘶」的碰撞之聲,嘴角一咬牙,灰眸尖銳地與雪凌的眼眸相對,卻猛地一震,嘴邊發出顫抖的話語,「尊姓大名。」
「雪凌。」平靜地回復少女的話語,似乎沒有被那戰鬥的架勢所嚇倒,紅瞳微微一眨,身邊的白雪頓時被黑霧所籠蓋,純白與暗,交融着,深粉色的長髮因衝擊力而飄起,扭曲地纏繞在了一起,此時就如地獄的魔女,令人戰慄。
「記着,我的名字,艾瑞斯。」灰色眼眸中帶着玩味的笑意,任由金色直長發散亂開去,雙耳帽不一樣地擺動着,嘴唇上的黑色愛心不由形成了一個整體的形象,穩重而成熟的女聲驟然發出,「那麼,就讓我們盡情享受着僅有的電光吧!雪,凌。」
此時,就在另一個街道上,一場更加猛烈的戰鬥展開了它黑色的帷幕。
「哼,來真的嗎?奉陪到底!」微帶怒氣,豪爽而桀驁不馴地挑釁之語,眼前的女孩擁有着墨綠色的馬尾辮,暗綠的瞳孔如黑狼般閃着陰森的光芒,那抹黑色好似黑洞,深邃而令人為之一怔,手中握着的是幾乎與她身材不和比例的巨劍,劍端的那抹寒芒格外滲人,劍尖深深插入雪地之中,讓人無可想像的是,連一個人類成年男子都不能輕易揮舞的巨劍,此時卻被一個看似才十歲多一點的女孩輕鬆地拿起。
「她很強,看來只有找一個地方偷襲才能勝她。」同樣是一身小丑裝束,少年似乎沒注意到自己已經說漏了嘴,依然看上去專注地在暗處尋找戰鬥的間隙,灰色的眼眸猛地一眨,便一把抓起那金色的戰槍,從戰槍尖端延伸而來的閃電頓時包圍了他的身子,輕哼一聲向阿麗西雅的身後襲去。
「呵,破綻。」暗綠的眼眸完全埋沒於陰霾之下,嘴角揚起一絲冷笑,快速轉身拎起巨劍,向少年的戰槍迎擊而去,墨綠的長髮因劍氣而飄起,直至沒入碧藍的天際,矮小的身子卻絲毫沒有被影響到,毅然屹立在少年面前。
少年的身子被重重擊到了幾米之外,在雪地上印下了深深的橫印,嘴角繼而流下粘稠的血液,沒入下顎之中。「嗚......啊......」費力地喘着氣,便搖晃着站起,伸手抹去嘴角的血跡,在潔白手套上留下了血色的痕跡。
阿麗西雅舉起巨劍,斷續的電光間斷性地在身上產生,墨綠的馬尾變得捲曲,原先完整的衣物也有些破損,像是在挑釁似的,成熟而略顯沙啞的女聲從喉中傳來,「臨死之前還插一刀,真是讓我越來越,燃起戰鬥的熱情了呢。那麼,在我,殺死你之前,請問姓名罷!」
「諾亞。」略帶陽光的聲音,輕柔中帶有生機,說罷,少年拿起戰槍,肯定似的點了點頭。若不是那簡短的頭髮,也許會被人誤解成女生那樣的人物吧,阿麗西雅的心中帶着些許驚愕之情,雖面部沒體現出來,握着巨劍的手卻自然鬆散開來。
「阿麗西雅,接下來的戰鬥中,可別受傷了!」豪爽地回應道,暗綠的眼眸閃着微微的光芒,手持巨劍向少年擊去,嘴邊是莫名戲謔般的笑容。
城鎮的某一寧靜的地方,頗具西方色彩的白色涼亭,與潔白的雪花映照,無形中帶着的是幽寂的美麗。
銀髮的少女,靜靜端坐在涼亭的座椅上,猶如女神一般,黑色的優雅。身邊的少年放鬆姿勢地靠在石柱旁,頭上翹起的幾縷毛髮極其引人注目。白雪中,是一抹鮮紅的顏色,紅髮的少女充滿敵意地冷眼注視着兩人,同色的眼眸中充斥着的是不知為何的失神以及不甘。
「這個地方,讓我想起很多古老的往事呢。」銀灰色的眼眸中帶着久違的留戀,和莫名的遺憾之意,可似乎又在強笑着什麼,腦海中顯現出的是模糊的國際象棋盤,以及那握着棋子的,潔淨而蒼白的手,是黑棋啊......
「為什麼。」不甘的話語從少女的嘴中傳出,帶着濃濃的苦澀滋味,紅瞳從濃密長發中顯露,直直地好似是瞪着這兩人,握拳的雙手因用力過猛而顫動着,輕咧開的嘴,潔淨的牙緊咬着,雙腿仿佛要立即走向前一般,「為什麼!一定要讓她們去冒險,卻留下我......一個。」
「她們已經足夠能應對一切了。」銀瞳無謂地盯着晨曦,銀白短髮上的一撮毛自然地抖動了一下,交叉的雙手抱住另一個手的手臂,淡然而寧靜。
「肆意地打亂我的思緒,可是一項壞事呢。」克洛蒂嘆了一口氣,便站起身,銀灰的眼瞳中完全失去了之前的留念之意,有的,只是神的狂妄與威嚴。
「那麼,就開始吧,以前慣用的流程。」似乎是從空氣的縫隙之中掉落出來的,憑空出現的卡牌斷續而準確地落在手上,熟練的洗牌與切牌,很快就把卡牌排成扇形的一列,便對晨曦說道,「來,選一張吧。」
「占卜,嗎?」疑惑似地詢問道,右手已然不自覺地伸出,輕輕在卡牌之中抽出一張,翻開卡牌,驚愕的神情在瞬間出現在面孔之上,卻又瞬即消逝了。
塔羅牌面上由一個具有濃厚歐式氣息的高塔所佔據,塔幾乎被摧毀的樣子,濃烈的火舌籠蓋着整個高塔,似乎將要從牌面中迸發出來一般,心底頓時為之一怔,無名的怒火在心中肆虐開來,燒灼着一切的生靈,錯愕地喘息着,左手自然捂住了頭,用勁地將頭髮絞在一起,緊緊閉住雙眼,仿佛已經過去一個世紀,才漸漸將雙眼睜開,方才吃力地回復一聲,「......塔,是塔,這也是在告訴我,不要試着去改變現狀嗎?」
「你自有屬於你的理解。」克洛蒂為之一笑,手中的塔羅牌好似又進入了之前空氣的夾層之中,隨着一抹明亮的光斑消失殆盡,使潔白的襯衣上那幾顆紐扣反射出清澈的薄光。
黑與金的融合,兩把法杖似乎是交織地擊打在一起,迸發出明朗的火花以及雷電的「嘶嘶」聲音,爆裂的是無盡的駭人電波。兩個少女,全身幾乎都籠罩在電雷火花之下,紅瞳與灰瞳,映照上來的是閃電的分支點,以及一條條冰冷的分叉。
其中更為瘦弱的女孩輕咳一小聲,深粉色的長髮在空中形成扭曲的形態,如冥河般血紅的瞳孔冰冷而無畏,法杖中順勢展開了鎖鏈網,頓時之間包圍了兩人。黑色的鎖鏈在雪中映襯出昏暗的色彩,瘦弱的身軀卻輕巧地掙脫出鎖鏈,重重地倒在了雪地上,微張的紅眸直直注視着眼前的少女,看着鎖鏈漸漸拉緊,纏繞住艾瑞斯的身軀,耳中迴響起的,是法杖陷落雪地的鬆散聲音,以及掙扎的叫喊聲。
整理了整理破損的衣物,便輕晃着站起,紅瞳望向那如小丑般,卻被鎖鏈捆綁住的少女,快速走到她身邊,撿起地上遺落的金色法杖,便輕聲回應道,「跟我來。」
「我就勉為其難......」成熟的女聲中帶着些許慍怒,灰眸低頭望向身上緊錮住身軀的鎖鏈,以及被面前女孩拿走的法杖,便輕嘆一口氣,屈服似地站起身,跟着女孩向城市的更深處走去,嘴裏不太肯定地喃喃道,「看你,想施什麼花招。」
另一場戰鬥。巨劍與戰槍的火花,把天空鍍上一層耀眼的金色,墨綠頭髮的女孩輕鬆地揮舞着手中的巨劍,猛烈的劍氣隨之向少年侵襲而來,少年慌忙地躲閃着,灰眸仿佛在尋找迎擊的間隙,同時目不轉睛地盯着女孩的下一步行動。手中的戰槍迸射出電光,如箭一般快速向阿麗西雅的胸膛擊去,眼看着就要得手了,但在離心臟幾厘米的位置,戰槍卻停止了攻勢,灰眸中的那抹黑猛地縮小了幾倍,看到的,是令他無法想像的一幕。
戰槍的尖端被一隻看似瘦小的手所握住,粘稠的血液順着手掌留下,暗綠的眼眸中帶着嗜血的昏暗,微張的唇中傳來一絲冷笑,隨之而來的是比看起來更加成熟的女性聲音,「呵,想殺死我?!可笑!自己竟然會成為第一個受傷的人,還真是出乎我的意料。不過,小子,你還太嫩了!」
說罷,諾亞的身體被重重打飛在了雪地上,灰眸中出現的是不可思議以及對剛才事件的深深不解,整個人呈大字型躺在雪地上,似乎已經完全消磨掉了戰鬥欲望與熱情,嘴中低喃道,「明明是這種速度,為什麼......這樣的話,也許只有魔族這個種族,才能做到這一切吧。」
「魔族?呵,還不錯,原以為以這種身體形態,是沒人能想到的,回復的力量大概也只有以前的二分之一罷了,但對付你,足夠了,小子。」高傲地站在少年腳邊,似乎沒有感受到手中正在流淌的血液,不屑地提起諾亞的衣領,矮小的身高只能勉強托起少年的上身,小腿依然留在雪地上,看起來格外滑稽,「喂,叫諾亞的小子,是我拖着你去還是走着去交差?原本那傢伙留下的任務,我怎麼可能會做,不過這次就破例,呵,那個神族。」
白色涼亭。幾乎是同款式小丑裝束的兩人,雙雙捆綁於涼亭的角落,銀髮的少女戲謔般地站在前面,嘴中發出的是連貫而空靈的笑聲,銀灰的眼眸不屑地望着面前的兩人,高傲而帶有着無名的威嚴,「喔,看給我帶來了什麼,真是令人愉快的禮物呢,也果然你們經歷了一場有趣的,戰鬥。」
「讓我猜猜,你們是為了那本書,叫《wisdom miracle》對吧。」隨之又是一長串的笑聲,銀灰的眼眸中充斥着戲謔的趣味,舌自然地舔了舔上唇,銀色的長髮被風吹起,繞在腦後的細長麻花辮鬆散而帶着別樣的韻味,看着兩人臉上的驚愕神情,微微一笑。
「《wisdom miracle》,你們的目的是這個!?為什麼......」紅瞳中映現血色,從長發中顯露出來更加猙獰可怖,雙手再次緊握住了,顫抖着並可以清晰看見手上凸起的青筋,巨大的鐮刀幾乎在一瞬間騰空而出,此時的她如緋色的死神,似乎隨時可將人的性命奪去,顫動的聲音響徹在眾人的耳廓,「世界上最偉大的知識寶典,不是你們可以玷污的!」
「請冷靜一下。」銀瞳中沒有一絲感情可言,無盡的冰冷滲透人心,唯一頭上微翹的毛髮,顫顫地抖動着,無形中增加了些許俏皮的滋味。在他的身邊是一個同樣沒有神態變化的女孩,紅瞳好似可以看透人心一般,瘦弱的身軀,蒼白而無力。
「你們知道《wisdom miracle》?我們的組織,不,應該是曾經的組織就是在研究這本書的,老闆的化名為destiny,並且,試圖去尋找那個人類反叛軍的子婿。」諾亞糯糯地嘀咕道,似乎沒有察覺到身邊一臉黑線樣的艾瑞斯。
「你們的老闆叫destiny啊,真是一個令人不爽的名字。」語氣中透着滿滿的不屑,深深長嘆一口氣,克洛蒂煩躁地擾了擾頭髮,便走下涼亭,轉頭對三人說道,「這兩個人,就隨你們處置了,要殺要剮跟我無關,尤其是你,晨曦。」
黑色的鐮刀猛地揮下,眼前並沒有出現血花飛濺的場景,耳邊傳來的是鎖鏈被斬斷的響聲,阿麗西雅不解地抱怨着,暗綠的眼眸繼而沒入黑暗之中,「這傢伙,在搞什麼滑頭。」
「這次先放過你們,絕沒有下次!」曾經的冷靜形象頓然盡失,微帶怒意的話語以及血色的瞳孔,四散開的長髮被風吹散,看着兩人倉皇逃竄的身影,踉蹌地走去雪地之中......
「我們,一起。」銀瞳注視着如人偶般的女孩良久,看似無所謂地走入雪地,平淡的話語,有點熟悉的感覺,卻怎麼也想不起,他是誰?緊隨着他走出涼亭,身邊更加矮小的,擁有墨綠色馬尾的女孩,帶着墨色的冰冷,就如魔女身邊的使魔,那無法忘卻的魔之契約,以及命運神的封印法陣,透徹心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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