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公交車上,他們不能肆無忌憚地談論,便用眼神交流,簡南弢很專注地看着方野梅,覺得這小腦袋瓜里藏了那麼多稀奇古怪的想法有些不可思議。
以後,要多創造些與方野梅獨處的機會才好,哦,要是能天天在一起,那該是多美的事。行程還沒有結束,簡南弢就在思籌着下一次的獨處機會。
他們只管沉浸在思想的碰撞產生的愉悅里,只管享受着這份似友誼超友誼美好的感覺里,時光卻猛地把他們拉回現實。
幸福橋站下車後,他們突然有些莫名失落,仿佛都不願往前走。
三十分鐘的時間卻是眨眼即逝,離公司越近,簡南弢越感不安,到公司門口,他才猛然想起:方晶晶會不會鬧?
簡南弢的念頭還沒閃走,一抬頭,卻見站在公司門口怒目而視的方晶晶。
「好啊!公然約會了!」
方晶晶先是雙手叉腰破口大罵,簡南弢先是不理,只冷冷問一句:「你瘋了嗎?這是公司。」
「對啊,這是公司,可你竟然當着全公司人的面帶上情人去約會。」
「不可理喻,潑婦。」簡南弢終於忍無可忍。
「什麼?你說我是潑婦?」方晶晶這下真火了,呼啦一下竄上去,用雙手去挖簡南弢的臉。
方野梅呆在那裏,像被淋了一盆冷水,不知如何是好。
門衛上前使勁拉架,好歹把方晶晶給拉來。
可方晶晶嘴裏依然不饒人。
「你為什麼要帶她出去?你非要帶她出去嗎?」
「我那不過是工作需要,你別無理取鬧好不好?」
「工作需要?你跟她怎麼會有那麼多工作需要?
說着,方晶晶又把兇狠的目光對準方野梅,仿佛要把她一口吞下去。
方野梅抿着嘴,一句話也不說,老實說,她心裏那點野性在瘋漲,按她過去的性格,她肯定手挽了簡南弢直接回答:「對,我愛簡南弢。」
可是,現在她不能,這不是在自己家裏,她在這裏舉目無親……
她拼命地忍着才沒把野性張揚出來。
看她那麼一副清高的樣子,方晶晶卻是惱羞成怒了。直接衝到她面前,想去揪她的頭髮。
方晶晶抓簡南弢,簡南弢沒有還手,好男不跟女斗嘛,可當她氣勢洶洶地想要找方野梅算帳時,他可不袖手旁觀了,他一把拉住她,大聲吼道:「你還要不要在這裏繼續幹下去?你還要不要面子?還要不要跟我過下去?如果不要,那好,你鬧去,咱們立馬解除婚約!」
這一招果然靈,方晶晶馬上住手,她當然不想跟簡南弢分手。
門口早已聚集了很多人,大家開始議論紛紛。
當然,這種場面會把所有的矛頭都指向方野梅,人們義正詞嚴地指責方野梅做第三者。方野梅在心裏暗想,自己又沒有越軌,再說了,他們還沒結婚,訂婚算什麼?法律上又不承認訂婚……但她沒有說……
大家好說歹說,總算讓兩人和解,重新回到工作崗位。
方野梅原是倍感窘迫的,可當她眼睛跟簡南弢的眼睛碰觸時,當她看到簡南弢臉上的手爪印時,她卻「撲哧」一聲笑出來,突然想,自己將來嫁人了會不會也這麼潑辣?
模具組其他幾位員工倒是站在方野梅一邊的,他們看到方野梅居然能笑,一種敬佩感油然而生:方野梅果然不是愛哭鼻子的小女生,果然內心強大。
可是,方野梅並不如他們想的那麼內心強大,她的不好日子因這次參觀而降臨了。一出又一出的麻煩事接踵而來。
方野梅始終覺得自己跟簡南弢雖然有一種情愫,卻沒有越軌,沒有做傷害人的事,憑什麼要遮遮掩掩,像是見不得人呢?她需要坦坦蕩蕩地跟簡南弢來往,憑什麼不呢?她那野性雖然沒有在方晶晶鬧場的時候發作,事後還是明明白白地表現出來。
她大大方方地去找簡南弢,去跟他探討模具的事。她若無其事地跟他爭論一些細節,可皺眉可哈哈笑。
方野梅不知道,麻煩事會因為她的坦蕩已悄然在她身邊埋伏。
先是謠言,後是行動。
直到方晶晶的小舅子擋在她回宿舍的路上時,她才感覺事態的嚴重。
「你叫方野梅?」那人眼露凶光,恨不能一口吃了方野梅。
「嗯,有事?」方野梅呆了一下,不知來者何人。
「聽人說你很風流啊,小小年紀就開始勾搭別人的男人……真這麼不知羞恥?想讓人好好教訓一下是吧?」那人還說了一大堆不中聽的髒話。
方野梅臉上火熱辣辣的,恨不能煽幾耳光過去,可是,她忍住了,何必自討苦吃呢?在這裏,誰會幫她呢?
也許是顧及到簡南弢會一不做,二不休,真來個魚死網破,那人威脅一番後便恨恨地走了,走之前把一把鋒利的小刀「嗖」地一聲插到方野梅身邊的石縫裏!
「若敢造次,下場就像這把刀。」
照這樣下去,方晶晶絕對會做出不顧方野梅名節的事,比如把她扔到馬路上,把她摁倒在大庭廣眾之下,狠揍一頓。
回到宿舍,方野梅只覺得一陣悲涼,同時也為簡南弢的處境捏了把汗。可見,以後他的日子也不會好過,到人家家裏畢竟有寄人籬下之感吧?一定會很被動的。
一個晚上,方野梅便理清思路了,也就是,現在,她除了辭職,別無選擇。
人在來到世界之前是屈着手臂的,在此之前,胎兒們除了屈着別無選擇。我們成長過程中也一樣,在沒有成就之前得讓自己屈着,聽不慣的,看不順的,統統視而不見,有必要的話還得作出投降之勢。
對,為了更好的未來,她不得不向現在的處境投降。
為了有一天能抬頭挺胸做人,方野梅得忍。
為什麼要借別人的肩膀抬高自己呢?為什麼不憑自己的實力站到高處呢?你就這麼點出息嗎?
走吧,一定還有別的路是走得通的。
第二天,方野梅便向公司遞上了辭職信。
她沒有對簡南弢說起半路被攔截的事,說了有什麼用呢?徒然地增加他的不幸而已。
簡南弢看着辭職信,難過得不得了。
「為什麼會這樣呢?難道除了辭職就沒有別的辦法了嗎?」
「是的,沒有別的辦法。」
「可是你能去哪裏呢?」
「如果公司允許,我希望集體宿舍能讓我住到找到工作。」方野梅低着頭,她對找工作還是有點茫然,是的,如果不是情感的事,她是不會辭職的,要辭也得等自考大專文憑拿出來再說,現在她的文憑是:初中。天哪,初中,太可怕了。
「好吧,公司說是提出辭職要一個月以後才能走,我給你特批,你可以隨時幹着,找到工作後也可以隨時走,好嗎?這樣對你比較有保障。」
「謝謝!」方野梅抬頭直視着簡南弢,由衷地感謝他考慮得那麼周到。
知道方野梅已經提出辭職,方晶晶也就不鬧了,同時還略有不安,畢竟,方野梅在某種意義上來說是她逼走的。對於方野梅沒有跟簡南弢提起路上被攔截的事,她深信不疑,簡南弢隻字未提,而且看樣子確是一無所知。他要是知道,憑他的性格,可能是會跟方野梅雙雙離開的。
因為她對方野梅有那麼一絲歉意,有時候反倒有意無意地創造點機會讓他們獨處,方野梅是外地人,一離開就可能真一輩子不會再見了。這麼想着,她就會主動讓簡南弢去書店買些書給方野梅。當然她的這些建議在某些程度上也讓簡南弢消減了對她的成見。他們似乎也開始和好,並形影不離地在公司進出。
「方野梅真的要辭職?」有天他們一起逛街,忍不住就提起方野梅。
「對啊,你這麼鬧她能不走嗎?」
「我這不是愛你嘛,我想讓你只愛我一個嘛。」方晶晶撒起嬌。
方晶晶一撒嬌,簡南弢便覺有些慚愧,可他心裏又總無法排斥那份淡淡的反感,到底是什麼原因?為什麼會產生這種感覺?
方野梅卻幾乎不到辦公室找簡南弢了,哪怕遇到大難題,她也不去找他,要麼找模具設計師傅,要麼自己查資料。
一排除雜念,精力卻越發能集中,方野梅對自考是信心更足了,唯一讓她憂心的就是接下去要到哪裏去找工作。
童富齡是九月底來看方野梅的,也就是在方野梅提出辭職的第二天。他站在公司門口,戴着副眼鏡,擦了摩絲,一副酷酷的樣子。
門衛認識他,登記了一下就讓他進公司了。
他站在模具組車間外,想叫方野梅,又難以啟齒。
徘徊了好一會兒,終於鼓起勇氣走了進去。
「方野梅……」一看到方野梅,他顧不得羞愧了,脫口叫了起來,興奮之情溢了出來,一聲呼叫便把他的感情出賣了。
「哈哈,愣頭青,你怎麼來了?」見到童富齡,方野梅陰鬱的心情一掃而光。
「哦,愣頭青,這不公平啊,公司里這麼多同事,就招呼方野梅?」衛風說話最直爽,嘴不饒人。
「啊……沒……我……先看到她……」
「哈哈……她在最裏面,你最先看到她?」
「好啊,衛風,你別鑽牛角尖了,童富齡就是來找我的,對吧?」方野梅對童富齡只有兄妹感覺,所以沒必要遮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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