接下來的六個月,他們開始密切地交往,當然,出於他的原因,他們的來往幾乎都是秘密的。我無法描寫那種感覺,暫且借用前人的詩句「身無彩鳳雙飛翼,心有靈犀一點通」來搪塞詞窮的窘境。
他們偶爾在一起,就會感到無比的激動與快活。有一次,她談談就哭了,他大膽地為她拭眼淚,她就破涕而笑:「劉 少 奇死得好慘!」有時她也會突然大笑:「如果我是瘋子,你怎麼辦?」他就做出掐她的動作:「你胡扯!」「我也想方設法使自己變成瘋子!」
農曆七月七,天氣晴朗,蔚藍的天空在朵朵白雲的點綴下顯得格外明麗。按照民俗,這天要「炒蟑螂」——搬出本年所積的土產,玉米、果片、大豆、瓜子……來炒,是謂消除蟑螂。年輕人也就趁此聚在一起喝幾盅酒,說說笑笑。
方野梅從姑媽家帶來一大袋「黑米花」(很是稀有的食品。)她為張達另裝了一袋,說實話,要上他家還真點心悸。
「喂,朋友們,我們靜一下吧!」有個青年確實叫的有些累了,又不願離開熱鬧。大家也覺得倦了,於是,安靜了下來。
張達走出院子,深深地吸了口氣。
「張胖子!」沒進門,就看到了喜愛的人,別提有多高興了,隨即她看到了他臉色不對……
「啊……胖子?」瘦猴子方健程也跑出院子,小孩樣地在張達耳邊低語:「她叫你胖子,多親熱。」裏面的青年都跑出來起鬨着。開始,方野梅尷尬地對猴子笑笑,然後她舉起手中的食品袋:「給你們的!猜,什麼?」「果片!」「黑豆!」「玉米!」「年糕!」……大伙兒又活躍起來。
張達沒想到她輕而易舉地化解了尷尬,然而,他還是怕同伴們會取笑他。
方野梅在大伙兒暄鬧中悄悄地離開,想起他的臉色,眼裏噙着委屈的淚水。他曾對她說過一個笑話:「小時候,阿姨送我一個書包,我非常喜愛——它和別的同學的不一樣。他們的都是黃黃的兵包,於是,我高高興興地背上它上學,還拿出來炫耀。可是,他們嘲笑我,說這是女兒家用的書包。晚上我把它扔了,以後一直不用書包……」
「你們男孩真壞,女孩又不是可怕的動物,如果我,男孩用的我也敢用,不傷天害理,自己喜歡就是嘛!」
——生活中會有些人吃了沒事幹,「天下本無事,庸人自擾之」,可嘆的是,很多時候,他們的言談,他們的作為會成為某些人前進的絆腳石。
七夕節後的一天傍晚,方野梅和幾個女孩一起到村邊的橋上,她們互相討論着今年的果子是不是比往前多了,她們也偶爾提起一些新鮮事。鄰居家的小孩遠遠就甜甜地叫:
「姐姐,張達哥哥叫你7點到『蘭彎路』去。」
「是嗎?他為什麼不自己來呢?」方野梅問。
小孩顯然沒料到會有這個問題,他慌慌張張地把一封信遞給方野梅,就跑了。
方野梅接過信,把它放在口袋裏。
「誰寫來的?」一個女孩子,口 唇塗的紅紅的,但怎麼也打扮不漂亮的女孩,伸手搶過信,厚顏無恥地撕開來。
方野梅定定地看着她:
「這是違法的。」
「像你這樣無聊的人,我還是第一次見到,但願也是最後一次,請你以後別來打擾我了!啊……!誰寫的?」 方水花幸災樂禍地叫起來。
「這是一封很有內涵的信。」方野梅咬着牙克制着情緒,苦笑着說,「不過,方水花,你也是一個非常有修養有內涵的人!」
方野梅用了很長時間才讓自己心情平靜下來,方水花還給她信的時候,她接也沒接,方小原接過來,卻被她扯過來,撕碎,扔到小溪里去了。
野梅這次是真生氣了,她沒想到張達會寫這樣的信!
雖然隱隱約約感覺有什麼不對勁,卻又說不出個所以然。
她想找張達當面問清楚,但自尊心不允許她這麼做。
恰巧張達又有事進城了,她不得不把這事兒當真。
她想了很多。
也許他是為了讓自己討厭他故意這麼寫的吧?
也許他是想分手又怕自己忘不了他才這麼氣自己的吧?
……
當然,她也會怪怨他太不近人情。
其實,這是張達在閒着無恥時學寫劇本,有一天想出來的一個句子,順便寫在草稿上的,不知怎麼會落到方水花她們手裏,於是,她與張林籌劃着捉弄方野梅。他們覺得這樣子很快活。
誤會很久才消除,還是鄰居家的小孩說出了真相。
很多時候,我們總是會忽略可疑點,會被情感佔據內心,失去理智分析的能力。
他們的交往在秘密中進行,野梅沒跟人提起過,但大家似乎心知肚明,村子那么小嘛,沒有不透風的牆嘛。更何況村裏有那麼多愛嚼舌頭的。奶奶更是明察秋毫,野梅慪張達的氣,奶奶這個旁觀者可清着呢。
「你跟張達鬧翻了?」
「啊……是的……」野梅有些猶豫,但還是非常坦誠地告訴了奶奶。
「我想不通他為什麼會寫那樣的信。」
「也許是有人惡作劇呢?你去問一下那個送信的男孩不就知道怎麼回事了嗎?」
唉呀,胡亂生氣幹嗎呢?真是糊塗!奶奶一語點破迷糊的野梅。
「是……是……方水花讓我把信給你的……」鄰居男孩嚇壞了,不知道自己做錯了什麼。
「那不是你的錯,是他們的錯,好了,謝謝你告訴我真相。」野梅當然不能去責怪尚不懂事的男孩。
是的,村裏的女性們心裏是喜歡野梅開辦的俱樂部的,但有一部分又莫名地會產生一些妒忌。對,是妒忌,妒忌也是一種感情嘛。
野梅所做的事是她們想做又不敢去做的。
她們只有用破壞的方式來證明自己,證明這麼做實在沒必要,從而也就為自己的懦弱找到了合理的藉口。
誤會消除之後,野梅反倒為自己的小心眼懊惱了一陣子,感覺自己太不信任張達了。
從某種意義上來說,這次惡作劇起了調味劑的作用,野梅更信任張達了,他們之間的共同語言也更多了。
「你居然會寫劇本?」
雖然聊劇本顯得有些遙遠,但他們卻樂此不疲,興致勃勃。
當然他們都對方水花的行為一笑了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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