陸淺後背僵直,她沒辦法忽略喬深的靠近,特別是他的唇還貼在自己耳邊,這感覺就像千萬隻螞蟻爬過,奇癢難耐。
為什麼?陸淺不明白,她分明已經很識趣的沒有去打擾他和祝星辭了,為什麼他還偏要過來招惹自己。
她拎過南曲的酒瓶,借着這個姿勢不着痕跡的躲開了和喬深的肢體接觸。她轉身看着喬深,臉上掛着大大方方的笑,「深哥你說話要講道理啊!我覺得我和小鍾還挺合適的。」
喬深神情冷下來,整個包廂里的溫度都下降了。
陸淺衝着鍾夙離燦爛一笑:「一看就知道我們小鍾是個老實善良的居家型好男人,肯定不會在外招蜂引蝶、拈花惹草。」
鍾夙離嘴角扯出一個配合的笑容,實則笑得比哭得還難看,在座的其他人不知道師兄和陸淺的關係,他可是親自撞見過陸淺把師兄按在牆上強吻的人啊!他才進公司不久,以後還要仰仗師兄呢,不過現在看師兄陰沉的表情,他覺得自己怕是要提前告老還鄉回家批發雪糕了……
陸淺拎着酒瓶子,仰頭就要灌酒。喬深剛抬手想要阻止她,祝星辭卻快她一步,攔住了陸淺,「陸小姐吃點東西再喝吧!空腹喝酒傷身體。」
祝星辭教養很好,說話溫溫柔柔的,也沒有夾槍帶棒,好像是真的在關心陸淺的身體健康。這感覺就像給了陸淺一悶棍,她疼得難受,卻叫不出聲。甚至還要強顏歡笑地說:「沒事兒,我酒量好着呢!」
「酒量好也要適量。」南曲拉了陸淺一把,把酒瓶子奪走,「上回深哥陪你喝酒差點鬧出了人命,這麼快就忘了?」
縱使是祝星辭這種喜怒不形於色的女人,聽到這話,也難免眼皮跳了兩下。原來早在聯勤聯訓前,喬深和陸淺就熟識了。認識喬深的人都知道,他酒精過敏,一般情況下從不碰酒,可是卻為了陸淺差點喝進醫院……
祝星辭嘴角輕扯,扭頭對着林石峰笑了笑,說:「林教,你以後可千萬別亂點鴛鴦譜了,現在的年輕人都喜歡自由戀愛。要不這樣,陸小姐你和小鍾加個微信,有緣就多聯繫嘛!」
南曲多看了祝星辭兩眼,這女人落落大方,處理事情遊刃有餘,既有教養,又有手段。倒是讓她想起了一個歷史人物——孝儀純皇后,也就是《還珠格格》裏的令妃娘娘。這人若是生在古代,那也是個人才了。
陸淺不如南曲這般深謀遠慮,她心思淺,在看到一個人的陰暗面之前,總是先看到別人陽光的那一面。就好比此時,她想着祝星辭既然開口了,總不好損了她的面子,更何況剛剛誇獎小鐘的人是自己,反正多加個微信也無妨,以後聯不聯繫都是後話,所以她乾淨利落地掏出手機,問小鍾:「我掃你?」
鍾夙離把手揣進褲兜里,已經摸到手機了。可是又被喬深威脅性十足的眼神嚇到了,手一滑,手機掉了……
喬師兄太嚇人了!!
在陸淺和小命之間,鍾夙離決定保全自己的小命。他靈機一動,說:「不好意思陸姐,其實我、我不喜歡女人!」
剛吸完最後一口煙進屋的邵然,被嘴裏那口煙嗆得連咳了好幾聲。他撐着門框看向鍾夙離,仿佛在問『一支煙的功夫,你怎麼性取向都變了』。
這下尷尬了,陸淺舉在半空中的手機,就跟個燙手山芋似的,拿也不是,丟也不是……
關鍵時刻,還是親閨蜜靠譜。南曲把陸淺的手按下去,「要不要我陪你去洗手間醒醒酒?」
陸淺如蒙大赦,「不用不用,你們接着喝,我去洗把臉。」
陸淺抓過南曲身邊的紙袋子,從邵然的胳膊下鑽了出去。
整個包廂沉默了數秒後,喬深拔腿朝門外走去。在他轉身的那一剎,祝星辭抓住他的衣袖:「深哥……」
喬深抽回袖子,對邵然說:「陪我出去抽支煙。」
邵然舔着臉沖眾人燦爛一笑,「你們先嗨,我們抽支煙就進來。」
邵然把門帶上。
而那個說要陪他抽煙的人,早就丟下他朝洗手間的方向走了。
邵然追上去:「老喬,去哪兒抽煙呢?來來來,哥給你把煙點上。」
喬深回頭瞪了他一眼,「一會兒再找你算賬!」
「算什麼賬!」邵然臉上帶着比正經的笑,「我幫你把淺妹子約過來,你丫不謝我就算了,還要找我算賬?我說老喬你到底會不會做人啊?」
「跟你?」喬深說,「不會。」
邵然邪笑:「是是是,你跟我在一起的時候不會做人,只有跟淺妹子在一起的時候才會做人。那你們倒是做一個出來給我們看看啊!生米煮成熟飯,能省不少事兒呢!」
邵然跑到喬深前面去,倒退着邊走邊說:「我聽慕一姐說,你和淺妹子這麼長時間了還只是拉拉小手!我說老喬你到底行不行……」
「看到這是什麼了嗎?」喬深隨手一指。
邵然順着他的目光看過去:「垃圾桶?」
「不,是你未來的歸宿。」
邵然:「……」默默地伸手捂住自己的嘴,乖乖的給老喬讓路。
南曲出來的時候,邵然就站在垃圾桶對面,一臉幽怨的和垃圾桶面面相覷。那樣子特別像是精神病院跑出來的病人……
南曲從他身邊走過,被他一把拉住:「去哪兒?」
「找陸淺。」
「別去。」邵然說,「老喬已經過去了。」
南曲甩開他的手,懶得理他,繼續往前走。
邵然說:「你現在過去,可能會看到很尷尬的場面。陸淺是成年人,你要相信她有能力處理好她自己的感情。老喬的人品你放心,跟我不一樣。」
南曲唇角一勾:「你倒是挺有自知之明。」
南曲改道,順着台階下樓。
中秋,月色極美。都說十五的月亮十六圓,南曲抬頭望天,燦爛的星河漫天,月亮獨樹一幟,美不勝收。
月華如水,秋意漸濃。南曲下車忘記穿衣服,涼風襲來,吹得她倒吸一口涼氣。
一件寬大的西服外套搭在她肩上,她回頭,看到了邵然,他也跟着下來了。
南曲扯了衣服要還給他,他卻壓着她的肩膀說:「放心,沒病。」
「那不一定,你上一次做全身檢查是什麼時候?」
邵然心中又好氣又好笑。他抬起眼,從她狹長的眉眼掃到唇角分明的唇,「我說我就睡過你一個女人,你信不?」
南曲嘴角輕撇,她和邵然之間,確實發生過一段不為人知的故事。不過那都是很多年前的事情了。那時邵然大學畢業,他做東,請了幾個要好的朋友在星城酒店辦了一場畢業派對。那年南曲讀大二,她所在的辯論賽拿了一等獎,社長組織慶功會。兩撥人碰上了,最後就一起嗨了。南曲那時酒量不好,喝多了,第二天再醒來的時候,是在邵然的懷裏。
該發生的,不該發生的,統統發生了。
南曲是個很冷靜的人,事後解決方法簡單粗暴,她和邵然握了個手,約好這事兒就當沒發生過,從此天各一方,誰也別說認識誰。
這段過往狗血又老套,確實不值一提。
總之在那之後,兩人的第一次見面,就是上次的飯局。上次見邵然行為舉止如此自然,她還以為他早就把當年的事情忘了呢!
南曲問他:「有煙嗎?」
邵然從兜里摸了一根棒棒糖遞給南曲,「都多少年了,你這煙怎麼還沒戒掉?」
一個大男人,隨身揣根棒棒糖?這愛好還真夠獨特的。
南曲叼着棒棒糖,問邵然:「那祝星辭到底怎麼回事?」
「老喬的同事,喜歡老喬挺長時間了。」
「今晚誰組的局?」
「祝星辭攛掇林石峰組的唄!老喬那是給林石峰面子才來的,他原本是要約淺妹子的。」邵然說。
南曲嚼碎了棒棒糖,含糊不清地說:「祝星辭……這名字有點耳熟。」
「祝正剛的女兒,我也是上個星期才知道的。」
祝正剛,當地出了名的暴發戶,小時候家庭條件不好,考上大學了沒錢念,後來買彩票中了獎,買了幾塊地皮開始炒房。那人商業頭腦不錯,後來生意越做越大,如今已經是首屈一指的地產大亨了。
他老婆長得很漂亮,還特別有氣質,就連名字都取得很藝術,叫洛心譯。年輕時就是著名的京劇表演藝術家。祝星辭這樣貌和氣質,完全隨了她母親。
南曲開玩笑:「不錯啊,地產大亨的獨女。你們老喬要是娶了她,也能少奮鬥七十年了。要不你回頭勸勸他,和祝星辭好好發展一下,也放我們淺淺一條生路。」
「我們老喬啊,是個狠人。看他這樣子,自己都沒打算從這段感情里全身而退,談何給別人留一條生路?淺妹子要是真被他看上了,我看她也只能自求多福嘍。」
自求多福的本尊陸淺,此時正在洗手間裏照鏡子,一個人嫉妒的嘴臉,可真醜啊!鏡像世界裏的自己,簡直丑得連她自己都認不出來。
她掬起一捧水,拍在臉上。
雖然萬般不願承認,但其實她這心裏就跟明鏡兒似的。她知道自己今晚的所有反常行為,都源於對喬深的佔有欲,以及對祝星辭的嫉妒。她嫉妒祝星辭坐在喬深旁邊,也嫉妒喬深今天約了祝星辭。
她知道喬深一直把她當朋友,而生日這麼重要的日子,當然要和喜歡的人一起過才有意義。作為朋友,她應該替喬深高興的,畢竟他約的是祝星辭這樣的女神,畢竟他們看起來如此登對。
『朋友』這兩個字,就像一根刺,卡在陸淺的喉嚨里,吐不出來,也咽不下去。
其實她早就知道,見第一眼就心動的人,是沒辦法當朋友的。可還是走進了『朋友』這個曖昧的怪圈裏。還泥足深陷,無法自拔。
她扯了紙巾胡亂擦臉,深吸一口氣,走出洗手間。一出來就被門口的人嚇了一跳。
「酒醒了嗎?」喬深好似幽靈一般靠在門邊,觀察着陸淺臉上細微的變化。
陸淺勉強調整好心態,大大咧咧地笑道:「沒事兒!你以為誰都跟你似的一杯倒啊!你快回去陪祝小姐吧,你放心,我海量着呢!」
與他擦肩而過那一瞬,陸淺聽到喬深開口解釋:「我和祝星辭只是同事。」
陸淺步伐僵了一下,又笑着裝傻:「哎呀,不用解釋,我都知道。」
「你知道什麼?」
我知道你喜歡祝星辭。
明明很簡單的九個字,可陸淺就是說不出口。這感覺就像脖子上貼着的創可貼,你明知道創可貼下面是傷口,可是只要不揭開,你就可以騙別人,那只是吻痕。
喬深紋絲不動的站在那裏,卻將陸淺眼底所有的糾結都讀懂了。他心中悶笑,把人拉進懷裏,軟着聲音說:「我不喜歡祝星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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