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們……我聽說你們自稱是『赤泉村』的村民,難道不是嗎?」
姜爻望着眼前的老頭,警惕地試探道。
「『赤泉村』……?呵,赤泉村早就已經不在了,連地圖上都沒抹掉了,像是從來就沒有過這個村一樣,而俺們這些人與其說是赤泉村遺留的村民,倒不如說是赤泉村的『亡靈』……永遠見不得光。」老頭幽幽地說道。
「俺們赤泉村原本只是一個偏遠小村,一直安安分分地在這塊山林里過日子,但前幾年山里來了一群老毛子,偷偷潛到林子裏盜墓不說,還把山體炸了個大洞,就因為那場爆炸,山塌了……俺們祖祖輩輩生活了那麼多年的村子就這麼被毀了!若不是當時俺提前察覺山裏的異動,帶着鄉親們逃進林子裏,怕是我們早就和村子一起被活埋了……」
「原來……你們真的是當年赤泉村的遺民……」姜爻驚訝道。「那既然逃過一劫,那為何不聯繫外界重建家園,而是躲在這片密林裏面呢?」
「哼,你以為俺們不想出去嗎?」老頭直視着姜爻,緩緩說道。「當年俺們這些人進到這片林子裏沒多久,就覺得空氣里漂浮着一股奇怪的味道,接着俺們所有人的身體都開始撐不住,一些身體差的就當場倒下了,俺們這才發現空氣里有毒……俺本以為這是老天爺要咱們村的人全都死在這兒,沒想到有個人突然出現,救了俺們所有人。」
「有個人?那是……」姜爻眉間一皺。
「不知道,一個奇怪的人,這人從頭至尾戴着黑色斗篷,看不清模樣。但要不是那個人給了俺們救命的藥,俺們所有人恐怕早就死了。」老頭苦笑道。「那藥是一種散發着腥臭的黑水,俺們後來才發現那是什麼東西……」
「難道、難道那是怪物的……!?」姜爻從老頭的語氣中聯想到了什麼,臉色不由一變。
「沒錯,就是那青木棺材裏那怪物的血。」老頭道出了答案。「不過那血雖然救了俺們全村人的命,卻也是「詛咒」的開始,從那一天起,俺們就再也走不出這片林子了……」
老頭頓了頓,抬頭仰望着黎明前墨色的天空,臉上的表情不知是哭是笑。
「當初俺們為了活命,聽了那人的話喝下了怪物的血,卻不想那東西本身就是一種帶有「詛咒」的毒藥,雖然臨時救了村里人,但代價就是從此以後必須定時喝那怪物的血,而且還不能離開這片林子的範圍,一旦出去就會死!而如果一段時間內沒喝上那怪物的血,也會渾身潰爛暴斃而亡。」
「什麼!?」
姜爻大驚,下意識地看了眼一旁的玄冥,卻見對方並沒有任何表示,只是注視着那老頭,一言不發。而當姜爻正打算要問些什麼之時,卻聽那老頭又繼續敘述了起來:
「一開始俺們還不信,以為只是得了什麼病,還是想出去找大夫,可是出去的沒一個活着回來的;還有幾個不信邪,沒有繼續喝那怪物的血,結果渾身潰爛死在俺們面前……俺們怕了,不敢不信了,那個人就說如果要繼續喝那血的話,就得俺們自己採集,他可以告訴俺們地點。」
「那人告訴你們的那個地點……就是那座墓?」
「沒錯,那個人給了俺一把黑鐵長劍,說是只要把墓里那些棺材抬出來後,用黑鐵長劍插進棺材裏,就能得到續命的血。俺們沒有辦法,為了活下去,俺聽了那人的指示,找到一處荒廢已久的舊村子開始駐紮,並從那墓裏面定期搬出棺材,設法取血,俺們全村人就這麼被困在了這片林子裏……」老頭說道。
「那……那些山里失蹤的人,和你們是不是有關?」姜爻繼續問道。
「……要說與俺們有沒有關,答案是『有關係』,因為那些逃進林子吃人的怪物,就是俺們放出來的……」老頭頓了頓,眼中似有愧疚。「那些怪物只要靠近活物就會從棺材裏蹦出來,雖然俺們已經很小心,但最後還是在抬棺的過程中蹦出來了幾隻,那些怪物鑽進林子裏大肆殺生,但唯獨對俺們沒有興趣,呵呵……從這方面看,可能俺們早就不算是『活物』了。」
老頭苦笑道。
「而且……那個人還告訴俺們,一旦被外界察覺俺們的秘密,政府就會派人封鎖那座墓,到時候沒有藥的俺們全都得死!所以俺們抬棺時也變得更加小心,儘量選在半夜,避免讓人發現……」
「所以你們為了不讓外界發現你們的秘密,把那些無意中撞見你們抬棺的人都滅口了?」姜爻想起了周文海的事,言語中也變得有些不客氣。「前陣子有三個男人誤入了這片林子,最後只逃出來一個,還昏迷不醒,另外兩個就此失蹤,而他們的隨身物品也在你身上發現了,別跟我說他們的失蹤和你沒關係。」
「你指的,是他們兩個嗎?」
老頭說着,對着身後的村民揚了揚手,只見人群中忽然抬出了兩個被捆綁着手腳,昏迷不醒的男人,姜爻一看,立刻便認出那正是周家那兩個失蹤保鏢——阿奎和老七。
「這兩個人前陣子發現了俺們村的秘密,關了幾天,但現在……也已經沒必要繼續關着他們了。」
見到那兩個昏迷的保鏢,姜爻連忙上前查看情況,所幸兩人正如那老頭所說的並無生命危險,這才放下心來。
「俺知道俺們做的這些事很混蛋,但也請你明白,俺們這麼做也是為了活下去……因為俺們已經離不開那些怪物的血了。」老頭說着,微微低下頭,嘆了口氣。
「聽了那麼多,我總覺得是那個人故意讓你們對那怪物的血產生依賴,並以你們的性命為要挾要你們進墓,不斷抬出那些怪物……」見村民們釋放了失蹤的保鏢,姜爻對老頭的語氣也緩和了不少。「最大的問題不在於你們,而是那個神秘人,那個人根本就是借你們之手在釋放惡魔。」
「可是……俺們還是沒法恨那個人,如果不是因為那個人,我們早就被毒死在林子裏了。」老頭搖了搖頭,平靜地說道。「俺們一直在想,只要留着這條命,總有一天可以找到真正的解藥,就能出去和俺們外面的親人團聚……這也是俺們撐到現在的理由。」
「……不,或許就是那個人造成了你們村子的覆滅,這一切,從頭至尾就那個人安排好的戲碼也說不定。」姜爻正色道。
「山裏的地形如此複雜,那座墓的地點又如此隱蔽,連世代生活在山裏的你們都不知道,那群俄國人卻能毫無障礙地精確地找到,還炸開了墓,想必是有一個知道地點的人引路;而那神秘人在你們村子出事後立即出現,並給了你們只有那座墓里才有的新鮮怪物血,說明那人剛去過那座才被炸開的古墓,兩件事在發生時間上來說也未免太過巧合……」
姜爻頓了頓,繼續說道。
「如果我們設想那人先是引來那群俄國人炸山引發山體塌方,並使得墓里的瘴氣……也就是毒氣泄露到林子,讓你們這些家園被毀且中毒之人不得不服下他從墓裏帶來的怪物血液,從而利用你們做苦力,逼迫你們進墓放出更多怪物的話,一切都說得通了。」
「什麼……!」
「這、這……怎麼可能……?」
姜爻的一番話仿佛一顆,瞬間引爆了村民們的議論。
「等等,說起來……當年那些老毛子的確是跟着一個披斗篷的人進山的……我好像瞥見過!」
「……難怪啊,我就覺得奇怪,你說當年那荒山野嶺的,怎麼會突然出現一個帶着斗篷連臉都不願意露的怪人呢?而且還神出鬼沒的……」
「該不會真的像他說的那樣吧?這樣的話咱們村其實就是被那人毀掉的?咱們從頭至尾一直在被他利用!?」
……
村民們議論紛紛,而老頭聽聞姜爻所言之後,臉色也是微微變了變,但終究還是沒有埋怨什麼,只是搖着頭嘆了口氣。
「就算事情真的如你所說,如今也是挽回不了了……俺們一來對當年那個人一無所知,二來,那座墓也已經毀了,俺們再也沒法採集到怪物的血,現在也只有等死的份。對於都快死的人來說,追究這些又有什麼意義呢?」
黃老頭說着,看了眼一旁昏迷的阿奎和老七。「俺們這些年也確實造過不少孽,林子裏的那些怪物歸根究底也是俺們放出來的,如今遇上這種結局也只能說是報應,呵呵……也許這就是俺們的「命」吧……」
「……」望着眼前陷入絕望的村民,姜爻想說些什麼,卻又說不出口,他雖無法完全同情那些人,但更無法坐視着他們在自己面前痛苦死去,畢竟從根本上來說,這些人也是受害者。
姜爻猶豫着,轉過頭悄悄看了眼玄冥,卻見玄冥也正看向自己,輕輕搖了搖頭。
「我知道你在想什麼,但即便是我們的血,恐怕也是救不了他們的。」玄冥輕聲說着,將視線移向那些面無血色,行如殭屍的村民們。
「因為這些人,全都沒有魂魄。」
html|sitemap|shenma-sitemap|shenma-sitemap-new|sitemap50000|map|map50000
0.0203s 3.948MB