佛有八面,人分兩面。別看李源平常一副大大咧咧的樣子,好像什麼事都不放在心上,其實,藏在心裏的感情,遠要比一吐為快還要艱難。
此刻宮莫良和李源二人行走在大街上,看似並不是一個互訴衷腸的好地方。但只要心意相通,天當宴,地當桌,一份真情化作酒,同樣可以酒不醉人人自醉。
江城的五月連風都是熱的,吹得人心頭暖暖的。
此時的宮莫良,不僅沒有再為前面的衝突耿耿於懷,還為自己的中途離場感到萬分羞愧。
身為戰隊的指揮,不顧大局,心胸狹隘,這其中任何一條都能在比賽中葬送掉隊伍的前途,更別說兩樣都還佔全了。
有一對以聖人之姿要求自己的父母,哪怕宮莫良堅決叛逆,時過境遷的情況下,依然會潛移默化的受到影響。
「你是想借用自己的故事勸我嗎?」
或許一開始宮莫良並不知道李源突然回憶起自己童年的時光是為什麼,但到了現在,如果還不能明白,宮莫良覺得前面的十八年,都活到狗身上去了。
李源的笑還是憨厚無比,沒有因為宮莫良的當面揭穿而改變絲毫,「我是粗人,勸慰人的話不會講,那就只好套用一個故事。而且,我也並不知道這個故事是否真的能夠影響到你,還生怕你會因此笑話我,疏遠我呢。」
宮莫良沒有接話,而是指着路邊的路燈,「你看,白天的它們是不是顯得特別礙事,擋住了來往車輛的道路。」
李源看着狹窄的單行道,配合着點頭。
「但是,到了晚上,它們不僅照亮着車輛行駛的大路,兩側行人的小路,同樣因為它們的存在而變得光亮如晝。」
宮莫良轉過頭看着李源,表情十分的嚴肅,「你,就是這個路燈。平時不顯山露水,那是你的低調本性,一旦到了夥伴有需要的時候,綻放出來的光芒是這盞路燈的千倍,萬倍。」
李源黝黑的臉上凸顯出了一抹腮紅,害羞地撓着頭,「我也沒你說的那麼好吧。」
「不,有些事言語總會詞窮,天在做,人在看,心是不會包庇任何事物的。」
煽情了這麼久,宮莫良開始考慮善後的問題。
「這樣源哥,待會兒我會去新聞系找他們,如果你有自己的事,那就先去忙,我或許要到很晚才會回寢室。」
李源也知道即將到來的比賽關係着很多人的一舉一動,「那行,正好我今天的訓練目標只完成了一半,做事不能半途而廢,我現在就趕回去繼續鍛煉。」
等到兩人即將分道揚鑣的時候,李源又轉過身來大聲喊道,「記住,有什麼事就打電話,我保證隨叫隨到。」
揮手告別,宮莫良按照記憶力的路線,往漢江大學新聞系的教學大樓走去。
畢竟到校的時間不是太長,學校的面積又太過龐大,平常並不愛到處串門的宮莫良很快就在一個十字路口迷了路。
雖說有手機地圖,但裏面的軟件並沒有精確到連學校的專業大樓都能清晰直白的展現在手機屏幕上。
這時候,就要靠最傳統的問路工具了——嘴。
憑着不俗的樣貌,宮莫良在問路的同時,很是被性格開朗的師姐們調戲了一把。一個人或許還只是詢問一下聯繫方式,以及一些基本的姓名和專業之類的。人數一旦到了兩個以上,這些「妖精」們就開始無法無天了起來。
有被慫恿着上來追問宮莫良的皮膚為什麼保養的這麼好,想要試試手感,上前摸一把;還有假裝打賭,其實就是想上來一親芳澤的;更有甚者,簡直連臉皮都不要了,直接就像以身相許,嚷嚷着師弟幫幫學姐一把,以免之後害了相思苦。
好不容易逃離了女兒國,纏絲洞,宮莫良的色相才得以完好無損的保留。
這些學姐們雖然熱情的過分,但在正事上一點都不含糊。
在婉言謝絕了學姐們的親身帶路以後,繞了一個彎的宮莫良終於看到了新聞系的教學大樓。
國內的建築風格大同小異,無非就是一個火柴盒的有大有小而已,這一點和歐美國家相比,確實容易讓人審美疲勞。
但宮莫良今天過來是找人的,並不是過來鑑賞建築水平的高低。
走進大門,一個巨型的話筒從天而降。站在這個金屬話筒旁邊向上望去,你會發現,整棟大樓都被它穿堂而過。難怪宮莫良在遠處眺望這棟大樓的時候,總會覺得樓頂會有小荷才露尖尖角的感覺,原來都是這個話筒惹的禍。
來到了教學樓,宮莫良並不知道熊少海他們的教室在哪,還得出賣着色相,去繼續投石問路。
「你好,請問大二新聞系的教室是在幾樓?」
被攔下來的女生本來在匆忙趕路,低着頭疾步行走,抬頭的一瞬間宮莫良能感覺到對方明顯的不耐煩。但當視線交匯的那一刻,前面重複了無數次的畫面,再一次出現。
「問路之前應該先要報上自己的姓名吧?還有,你總得告訴我你是哪個專業的,萬一你要是在這棟樓內干出了什麼傷天害理的事,我好根據這些信息順藤摸瓜,把你這個壞蛋給找出來吧。」
得,見面就成了壞蛋,而且能把要姓名和專業的方式說得如此清新脫俗,宮莫良在驚嘆連連的同時,乖乖的上交了對方想要的全部信息。
在如同查戶口一般了解完宮莫良所有的信息後,尤其是在得知宮莫良至今單身,連初戀這種幾乎在地球上絕種的稀罕玩意兒尚還建在時,這名女生的眼睛綻放出了璀璨的光芒。
大呼狼愛上了羊的宮莫良趕緊直奔主題,「那個,現在能告訴我一下,大二新聞系的教室在哪了嗎?」
有付出就有回報,這點信譽對方還是有的。
在這名女生指着頭頂上三樓的一處教室後,宮莫良又一次的謝絕了女生親自帶路的「不懷好意」。短短的幾分鐘就快摸清楚了自己的全部底細,這要是一路相隨,還不得把祖宗十八代都給交代出去。
突然剛到一陣惡寒的宮莫良乘着電梯,直接來到了三樓。
出了電梯門往右手走了大約三個房間,宮莫良歷經千辛萬苦,總算是找到了寫着「漢江大學新聞系」的教室大門。
和熊少海之前說的一樣,新聞系教室里的人數不少,但都很自由。裏面的老師只是坐在講台前,對於講台下的學生們做着什麼事情,完全不管不問。偶爾會有一些學生拿着書本,抱着電腦上台請教,這時候方才記起來自己身為教師的職責。
說是專業課,宮莫良覺着和高三自習並無太大的差別。熊少海說是崇尚自由,宮莫良覺得這是自我遮醜而已,給他的感覺,放鴨子都不為過。
自己都是漢江大學的一名學生,沒有理由去指責學校教育制度的不是,更何況,這種情況,更加有利於自己的偽裝,渾水摸魚的趁機溜進去。
在教室後門仔細尋找着熟悉的身影,大概過了幾分鐘的時間,終於在教室的正中間一排,找到了埋頭苦讀的熊少海。
輕手輕腳地走進教室,在禮貌的微笑示好幾名略帶疑問的同學後,膽大心細的宮莫良一屁股坐在了熊少海的旁邊。
熊少海已經完全沉浸在了手中的雜誌中,絲毫沒有察覺到身旁的同桌已經更換了人選。
宮莫良有些好奇,定眼往熊少海面前的雜誌看了過去,發現都是一些世界高檔的名表。隨着熊少海的翻頁,能叫出名字的,除了耳熟能詳的「勞力士,百達翡麗,江詩丹頓」這些,其它的宮莫良一概不知。
深感自己也有孤陋寡聞一面的宮莫良自然把氣撒在了罪魁禍首熊少海的身上。
「老師來啦!」
也不知道是因為宮莫良在耳邊說話的原因,還是熊少海把上課看雜書的習慣從高中帶到了大學。總之,在聽到「老師來了」這四個字以後,熊少海以肉眼可見的速度,將桌上的雜誌塞到了屁股底下,然後裝出了一副我在認真讀書,仔細盯着黑板,這類若無其事的動作。
在宮莫良笑出聲以後,熊少海這才會意過來,這裏是大學,而且老師並不管你上課看的是什麼書,只要考試別掛科就行。
然後,熊少海就覺得這個可惡的聲音有點耳熟,轉頭一看,激動地罵道,「靠,原來是你小子。膽子挺大啊,就這麼孤身一人的溜到我們新聞系這裏來了。」
聽到熊少海意有所指,宮莫良不禁問道,「你是在說你們系的女生各個都是妖魔鬼怪嗎?」
熊少海知道自己「不幸言中」了,戲謔地打量着宮莫良的上上下下,直到把對方看到發毛以後,這才說道,「妖魔鬼怪用來形容她們的性格,倒是十分貼切,長相的話,她們還是天生麗質的。」
宮莫良撇了撇嘴,「再麗質,也不能見人就往上湊啊。」
熊少海笑得更大聲,「是不是有許多女生想要往你身上倒貼呀,難道你就沒有心動?」
摸了摸鼻頭,宮莫良決定用沉默代替回答。
心中早有答案的熊少海替本專業的女生解釋道,「我不排除有一些花痴的女生確實對你這樣的花美男抱有一種不單純的目的,但你別誤會,更多的女生找你要聯繫方式,除了示好以外,其實是想請你回去當她們的模特。」
「模特?」宮莫良突然想到了自己被脫光光,如同待宰的羔羊,而那些女生們,正在磨刀霍霍地走向自己。
「餵。」熊少海注意到宮莫良擔驚受怕的表情,就知道他又誤會了,「別把電影情節帶到現實當中想入非非,她們只是把你當成試衣模特而已,也就是俗稱的『衣架子』,比如說我這本書里的手錶,讓你帶上以後拍上幾張全景的和幾張特寫的照片。」
「真的不用脫光?」
熊少海嗤之以鼻孔,「除非讓你拍內褲的,你覺得你有那個名氣,讓人家大牌的內褲廠請你代言嗎?」
宮莫良還是不解,「你們不是新聞系嗎?」
熊少海沒好氣地說道,「新聞系也分編輯和攝影的好嘛,你以為所有人都是文案編輯,整天就是和紙、筆桿子打交道啊。再說了,就算是編輯,我兼職攝影,賺點外快,生活費又何嘗不可,你又不是太平洋警察,管這麼寬幹嘛。」
聽出熊少海心中還是有着些許不忿,宮莫良刻意不往熊少海的同學上面講,生怕引出那段不堪回首的戀情。
「下午要一起訓練嗎?比賽的時間越來越近了。」
熊少海已經將雜誌重新攤開擺在了桌上,但十幾分鐘過去了,一頁都沒翻動過。
等了良久,熊少海才嘆息着說道,「我這個狀態,恐怕很難支撐到比賽全部結束吧?」
宮莫良哪會給他半路甩手不乾的機會,「別忘了,電競社是你當初讓我加入進去的,這個比賽能不能夠拿獎,對於我來說,真還不是一回事,但對於電競社來說,無異於性命攸關。如果你自己覺得無所謂,我這邊也無話可說,反正四條腿的蛤蟆不好找,兩隻手、兩隻腳的人滿大街都是。怎麼做,取決於你,而不是我。」
「幾點?」熊少海思索半天后,吐出了兩個字。
「晚飯過後,五點半,我們還是飛火流星見。」
熊少海沒有當即答應,「我儘量在五點半,出現在飛火流星。」
宮莫良已經起身,「記住,讓別人失不失望無所謂,最關鍵的是,別讓自己失望。」
說完,宮莫良瀟灑離去。
看着宮莫良走出後門,背影消失不見,熊少海嘴裏低聲嘟囔道。
「別讓自己失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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