短短片刻之間,後面的追兵已經接近到了距離我們二百米左右的地方,我也大致看清船上人物的面孔了。
我快步趕上船板,面對神聖騎士的船隻喊道「讓你們指揮官出來說話。」
「王歡,你想說什麼?」從騎士團陣營中站出來的,竟然會是我們熟人,聖光騎士團團長貝蒂。
我現在相信藍漠影的話了,教廷是在主動放棄聖光騎士團,否則,任何一個組織都不會允許,一個損失了整隊部屬的人,在短時間內繼續擔任指揮官。
我還沒開口貝蒂就先一步說道「王歡,我知道你的口才不錯。但是,我不想聽你說什麼。現在,擺在你面前的只有兩條路,一是放棄抵抗,馬上投降。二是跟着你帶走的惡魔之軀同歸於盡。我給你五分鐘時間選擇。」
我心裏微微一震之間,開口笑道「我沒聽錯吧?你讓我跟惡魔之軀同歸於盡?」
貝蒂冷聲道「你沒聽錯,我也沒說錯。我必須告訴你,惡魔之軀在教廷的眼裏,並沒有你想像的那麼重要。」
「惡魔對於光明來說,是必須消滅的存在。其中的區別,就在於怎麼消滅,是在公眾面前公開處決,還是需要秘密消滅。我想你應該能明白的我意思!」
我的雙目不由得猛然一縮。
貝蒂的話在明白不過,教廷並不是想用惡魔之軀做什麼研究,而是要向世人展示「神跡」。
這種事情在探神手中絕不會發生,探神手探查神話禁區是在揭開神話背後的隱秘,也是在保護那些足以驚世駭俗的秘密。
但是,教廷不同,因為,他們的出發點就與探神手大相徑庭。
任何一個宗教能夠立身於世,發展壯大的根本,除了本身的教義之外,就是向信徒展示「神跡」。
多數信仰宗教的人,都執着的相信神明的存在。不相信神明,只是單純的從教義中感悟人生的信徒,已經屬於另外一個層次的存在了。他們層次更高,對宗教的理解也更為透徹。但是,那樣的人少之又少。
教廷已經有了神聖武裝,如果再展現出了他們捕捉到的「惡魔」,足以讓多數人陷入狂熱,甚至藉機將影響力擴大百倍千倍。
至於說,如何處置惡魔之軀,就已經不重要了。他們可能把惡魔送給官方研究,可也能保存在教廷的當中,作為戰利品展示。
難怪藍漠影不想與教廷繼續合作。
我的臉色頓時陰沉了下來,這一局,我已經扳不回來了。因為我失去了最大的籌碼。
我正在沉默之間,貝蒂已經再次開口說道「你還有四分鐘時間考慮!」
貝蒂微微揚手之前,追在我們右側的那艘船上,至少也有十多人同時舉起了重型武器,只要貝蒂一聲令下,我們這艘小船馬上就會灰飛煙滅。
我的腦子雖然在飛快的轉動,卻想不出什麼辦法應對眼前的危局。
無論投不投降對我們而言,都是一種致命的賭博。
投降,只要貝蒂一聲令下,我們幾個馬上就會人頭落地。況且,我也想不出貝蒂有什麼不殺我們的理由。
不降,我們還是要死,而且是屍骨無存。
我唯一敢賭的,就是教廷對惡魔之軀的需要,究竟迫切到了什麼程度。
我深吸了一口氣時,貝蒂卻搶在我前面開口道「王歡,我勸你不要抱着什麼僥倖心理。在惡魔的事件上,教廷不會和任何人,任何勢力妥協。惡魔只能被消滅。」
我在不自覺間,微微揚了揚眉頭。
貝蒂雖然只說了一句話,但是她卻透露出了一個信息,教廷哪怕什麼都不要,也要毀掉惡魔之軀。
這說明,展示神跡只是教廷附帶的一個做法,可有可無。但是,教廷又為什麼付出那麼大的代價,去黑暗古堡奪取艾倫的魔軀?
我正在百思不得其解的時候,船頭的方向的忽然傳來了一聲巨響,整條偷渡船在劇烈的震動當中,瞬間傾斜了幾分,我差點一個立足不穩摔倒在船上,等我站穩了身軀時,甲板已經向外傾斜成了三十幾度斜坡。
葉尋觸礁了!
這個想法剛從我腦袋裏冒出來,就把我給嚇出了一身冷汗,我們現在被困在茫茫海上就算是想要反抗也力不從心了。
「看來,與惡魔交易的人,並不會交上什麼好運。」貝蒂在冷笑之間,命令船隻向我們緩緩靠攏,兩艘船上的騎士和傭兵,紛紛亮出武器。海上的氣氛一時間凝重到了極點。
我正在全神戒備當中,葉尋和李小貓已經從船艙里走出來站到了我的身後,我明知道自己已經處於絕對劣勢當中卻仍舊抱着一線希望「怎麼樣了?」
葉尋壓低了聲音「船艙進水,這條船已經沒救了。」
我深吸了一口道「棺材呢?」
「還在船艙里……」
我們兩個一來一往的對話之間,貝蒂的船已經靠近到了可以憑藉跳板強行越船的距離上。
貝蒂略帶得意的說道「王歡,你還沒考慮好麼?」
我猶豫了一下才扔掉武器「我認栽了!」
「很好!把他們帶過來。」貝蒂揮手之間,幾個神聖騎士先後跳上甲板,把我們強行押解道了貝蒂的船上。沒過過多久,就有人從船艙里找到那口棺材。
貝蒂似乎對那口棺材毫無興趣,繞着我走了兩圈才說道「王歡,作為俘虜,你應該有俘虜的覺悟,這樣站着說話,並不符合俘虜的身份。」
我的眼中瞬時間露出了絲絲殺意「那你的意思應該是怎麼樣?」
「下跪!求饒!」貝蒂冷聲道「做出俘虜該做的事情。」
我冷聲道「老子的腿是鐵打的,不知道怎麼跪!」
「是嗎?我們試試如何?」貝蒂從一個騎士手中接過雙手劍,連着劍鞘向我腿彎上橫掃了過來,我只覺得腿彎上一陣劇痛,人也不由自主的向前彎下了膝蓋。
我膝蓋還沒着地,就猛然往上一挺,人如鋼釘般的死死釘在了地上。
貝蒂微笑道「你的腿是很硬。不過,我會讓你知道,我的劍更硬。」
貝蒂話音一落,忽然拔劍出鞘,用雙手將那柄雪亮的騎士大劍舉在了空中,如同冰霜般的劍光從我背後緩緩流過了我的脊樑,故意停在了我臉頰一側。
劍光停頓的那一瞬間,幾個神聖騎士同時怒喝道「別動!」
一連串的拔劍聲也在我四周接連想起,那些神聖騎士是在警告葉尋他們不要試圖反抗。
貝蒂輕聲道「你的朋友,好像不太滿意我招呼你的方式。」
我平靜笑道「我也不太滿意你的做法,你想砍我的腿,最好是在正面,這樣一來,我能看見你怎麼砍斷了我的雙腿,你也能保持對對手的尊重。按照你們說法,這叫騎士風度。」
「說的不錯!」貝蒂舉劍繞到了我身前「如果,完全按照騎士準則的話,我應該給公平一戰的機會。但是,你不是騎士,也不值得我去尊重。」
貝蒂說話之間,手中長劍揮舞而起,長劍帶起的風嘯聲還沒從我耳邊刮過,騎士劍化成的半月形冷光,已經直奔我的膝蓋而來,貝蒂的劍鋒沒到,劍上帶起勁氣就割開了我的褲腿。
我在劍鋒本來的瞬間,猛然揚手「誰都別動!」
我怕葉尋衝動,也怕任天晴和李小貓衝上來拼命,她們雖然都是一時高手,可是在重兵圍困之下,憑着一時熱血的衝殺只能是徒增傷亡。
不要說是他們,就算我的鬼瞳秘術和刑天斬也不能隨便出手。
我想殺貝蒂容易,可是殺她之後,我們也一定會被神聖騎士亂刃分屍,我唯一能做的就是看着貝蒂砍斷我雙腿,等她發泄不滿之後,放過任天晴和李小貓。
我知道,把希望寄托在對手身上是最不明智的選擇。但是,這個時候,我也只能把希望寄托在這種虛無縹緲的事情上,能保住一個算一個吧!
我雙眼一眨不眨的看着貝蒂的長劍貼上我的膝蓋,對方卻在劍鋒即將砍進我骨頭的瞬間收住了力道「王歡,你用你的勇敢,贏得了我的憐憫。我很抱歉!」
如果,「憐憫」二字出自於東方人的嘴裏,我肯定會勃然大怒,但是貝蒂不同,她是騎士。
騎士準則中的「憐憫」,不只是對弱者的同情,也有對對手的尊敬。
真正的騎士要有一顆博大包容的心。騎士肩負着除惡鋤奸伸張正義的使命,騎士雖然是效忠於領主或王室,但正義才應該是他們行為的準則。
對於勇於犧牲的對手,騎士內心裏充滿了尊敬之情,這導致他們敢於違抗王令。華夏也有英雄惜英雄的說法,在迫於局勢不得已成為對手的兩人當中,可能友誼大於仇恨。
貝蒂扶劍道「我尊敬你的勇敢,但是我不能放你離開,因為你還不是真正的騎士。」
貝蒂的意思我明白,我這個人除了敢拼命之外,跟騎士精神挨不上什麼關係。所以貝蒂會對我有一種禮貌上的尊重,卻不會有英雄相惜的感覺。
我正不知道該不該道謝時,一個騎士匆匆趕到了貝蒂身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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