起先,隔壁沒什麼聲響,後來莫約是等久了,劉大娘子脾氣便燥起來了,「那阮鳳茗該不會故意將我約到這兒自己卻不來,讓我乾巴巴在這兒等到日落西山,戲耍的我罷!」
一旁與知畫同為大丫鬟的知情道:「姑娘,阮府近日在京中正當紅,阮府中又沒什麼長輩教導規矩禮儀,只怕阮大娘子市井氣息見阮鳳風光了便愛擺譜,喜歡晚一點來。」
劉苒哼一聲:「還真當了我是來巴結她的。」
知情道:「可不是,咱們姑娘在雲南劉府哪裏不是在老爺少爺手心中捧着長大的,姑娘哪件所用東西不是最好的?當就姑娘手上這玻璃種的帝王綠翡翠鐲子,也不知曉賣了整個阮府,那阮大娘子那個漠北來的能不能買的起!」
劉苒聲音帶了笑意,帶着正房的得意:「等下且瞧瞧她今日帶了怎樣一身的行頭來,瞧瞧到底是什麼讓她如此有勇氣去勾引的瀲表哥。」
阮鳳伸開腳,輕踹一腳旁邊的慕澈:「劉苒的玻璃種翡翠鐲子,誰贈的?」
慕澈右肩靠着白牆,將耳朵支開牛皮聽筒,想了想:「我不知,平日裏不曾多加注意她的首飾裝扮,也一直沒聽說她有一隻鐲子冰種的帝王綠翡翠鐲子。」這樣一隻冰種帝王綠可值不少銀子。
劉苒的這隻鐲子,阮鳳上一世是見過的。
當年,劉苒每十日便不請自來她的詠堂宮,比上女人月事還准,簡直雷打不動。
而她每一次過來,總要戴着這隻翡翠鐲子向她炫耀。
她那時候以為這鐲子是劉更謀取了大晉江山,劉家跟着雞犬升天后劉苒才有的,如今看來,劉苒是在雲南便富有到有這隻鐲子。
慕澈見阮鳳依牆沉思,不禁上前一步,透些內幕道:「劉苒父親乃是雲南知府,而劉家又跟西南總督陳肅十分交好,雲南、重慶貴州等鹽商均要經了陳肅的路子,劉家不缺銀子……」
阮鳳一句便明:「你是說,劉家與陳肅一道做了私鹽生意?」
慕澈有些心虛,微微撇開頭:「其中,我阿爹莫約也能分得一成左右。除了私鹽,能得銀子的地方還有太多,比如採礦淘金商稅農稅……山高皇帝遠,劉傲乃是雲南知府,這些事兒統統都可做手腳。」
阮鳳道:「如此,雲南慕王府如今有多少人馬?」
此則本是慕王府機密,但阮鳳與他現下已綁在一塊兒,甚至有這輩子都會糾纏到底的趨勢,慕澈也不瞞他道:「莫約是十萬精兵,二十萬士兵,三十萬是不會少了。」
「這麼多?」阮鳳詫異,「世子爺可肯定,若真有朝一日遇到對慕王府不利之事,這三十萬士兵都聽慕王爺號令?」
「這是自然,」慕澈道,「將士聽命於兵符,自然都要聽命於我阿爹的。」
「不會聽命於劉傲或劉更?」
「如何可能,我大舅與小舅手上又無兵權更無兵符,將士間只怕只有幾人認得他二人,其餘的更多只是聽說雲南知府名為劉傲罷了,怎會聽命他二人。」
「如此說來,」阮鳳還有一事,「雲南的三十萬士兵都能認識慕王爺?」
慕澈不甚明白。
阮鳳接着解釋道:「便是說,如果慕王爺丟了兵符,這三十萬士兵還能聽命慕王爺嗎?」
慕澈當即道:「兵符本就是將士隨身所帶,等同於性命如何能丟的,阮國公腰間所掛之物正是邢鷹營兵符,他堂堂一邢鷹營首領手掌十幾萬士兵,會讓自己的兵符丟失?」
阮鳳道:「不瞞世子爺,我能跟你打包票,我能偷來我哥哥腰間所帶的兵符……」
慕澈氣倒:「那是阮國公信你寵你,你卻背着他胡來,那是家中出了你這個內賊,等於監守自盜,如何等同。」
阮鳳側首道:「世子爺的意思,只要是慕王爺身旁寵信之人,也能偷來慕王爺的兵符,更能假傳軍令號令這三十萬士兵?或者三十萬士兵不能全數號令,但調動二十萬應是沒問題?」
「你……」慕澈終於發現阮鳳一些古怪的地方。
比如,阮鳳從在不周山上起便很是在意劉家,處處懷疑着劉傲。
比如,阮鳳知了劉苒許多事兒,可明顯聽來,劉苒卻不認識阮鳳。
再比如,阮鳳身為閨閣女子,卻在見到所有女子首飾時,最後總能扯到與謀反有關的事兒,好似這個大晉不過幾日便要傾塌一般。
慕澈一把將阮鳳拉了過來:「告訴我,你為何懷疑劉家會偷了我阿爹的兵符假傳軍令,莫不成劉家要造反?」
阮鳳眉目一挑:「世子爺怎就從我話中讀出了這個意思?」
兩人距離太近,似乎就是身與身貼在一處,一心一意談正事的兩人自己不覺得,站在門旁伺候的許福與碧蓮卻不好意思到看不下眼了。
許福拉了碧蓮去更遠的角落,朝她小聲道:「我先下樓給主子們點個茶水糕點,還請姐姐先在這兒伺候着。」
碧蓮忙道:「許哥,別這麼說,伺候主子乃是我的本分。」
許福悄悄打開門退出去了。
這邊,慕澈還是未注意到兩人的姿勢,正在專注的抽絲剝繭:「你上上下下都顯着劉家要借慕王府勢力造反的意思,那時在不周山,你問李四時,頭一句問出來便是是否是劉家唆使的,可你一直在漠北長大,如何會認得遠在雲南的劉家?」
阮鳳插縫道:「還有呢?」
「劉苒的事兒,你似乎也知道不少,更有,阮國公都不曾知墨子澄的不妥,你卻能一路尾隨他,發現他與劉賢的勾結。」
阮鳳忽然就湊近了。
「世子爺,」她說,聲音輕輕的,「若我說我乃是一隻修行千年的白蛇,因感激世子爺上一世的搭救,故而幻化成人千里尋來向世子爺報恩以身相許的,你可相信?」
阮鳳一口氣接一口氣噴在慕澈臉上,有一股叫酥麻的感覺從慕澈的下腹往胸膛一路傳來。
痒痒燙燙的。
慕世子喉嚨硬起來,咽下一口空痰,不敢望阮鳳,垂下了眸子。
卻不想,目光所及之處是他雙手正拽着阮大娘子雙臂,而阮大娘子的左手手臂正支在他胸口,右手食指點在另一邊胸口,正在那兒摩挲着打、圈、圈……
見了鬼的慾火焚身,見了鬼的見色心起。
原來一切都是這隻千年狐狸精……不,千年白蛇在自己身上撩撥的!
「世子爺,」阮鳳並不覺得自己如今這個模樣像極了色中惡鬼,「我還是頭一次摸男人胸膛呢,原來世子爺的胸膛這麼硬啊……」
放開她,放開她,這妖女只是在逃開追問而已。
慕世子腦中清明,鼻尖聞着這人的梔子香,手卻同着了魔一般不聽腦子使喚。
明亮的眼,漂亮的臉,修長的脖子,軟細的肌膚……都說牡丹花下死做鬼也風流,書生讀書萬卷亦被女鬼勾魂,他又不是柳下惠,如何定心神?
「你、你別再摸了……」好半響,慕世子終於找回自己聲音。
阮鳳乾脆將左手伸到慕澈脖子邊,添舌頭:「那不如,世子爺先放開了我?」
慕澈心神俱盪,尚未有所動作,門外「嗖」一下忽然飛來一隻矢箭,直直射向兩人。
而後便是碧蓮的驚叫聲。
「小心!」矢箭由門口飛來,力道雖足,方向卻不甚準確,慕澈反應極快,聽到聲響穿門而來時,一把攏住阮鳳往一旁撲倒在地,矢箭「砰」一聲,射到白牆上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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