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安心在家等我,不要亂跑!」
孫默叮囑了梅娘一句,便跟着捕快們走了。
這要是普通人,捕快們直接鎖鏈拿人,往大牢裏一丟完事,等縣太爺什麼時候想起來,再審訊。
但是對孫默不能用,因為人家有舉人功名,而且還要敲登聞鼓告狀。
捕快們沒辦法,再加上孫默使了銀子,所以把他帶到了縣衙後堂。
剛剛和小妾運動完的縣太爺打着呵欠,無精打采的召見了孫默,然後不等他說話,便是劈頭蓋臉的一頓訓斥。
總之一句話,你最近的工作做得很差,縣學再這麼下去,就完蛋了,所以孫默要負起責任。
「老父母,我要告狀!」
孫默遞上了狀紙。
老父母是對地方官的敬稱。
縣太爺金魚泡一般的眼睛,眯了起來,盯着孫默,沒接那張狀紙。
兩個人,就這麼僵持住了。
孫默皺眉,他是雙手前伸,遞狀紙的姿勢,所以僵下去,他比較累。
「甘梨娘!」
孫默心中咒罵了一句,望着縣太爺:「還請老父母指教!」
「孫默,你也是舉人之身,應該知道權勢的力量!」
縣太爺押了一口茶:「先不說我有沒有能力替你主持公道,即便我當一次青天大老爺,龐季禮繼續往上告呢?不用龐太師出手,人家的門生故吏多如牛毛,隨便一個出手,不止你,我都完蛋了。」
孫默沉默,攥緊了拳頭,有冤無處伸,便是這樣吧?
「你這張狀紙,我要是接了,你和龐家可就不死不休了,所以趁着事情沒鬧大之前,盡力平息吧!」
縣太爺勸說。
他看似和孫默推心置腹,其實也是為了多一事不如少一事,真要讓孫默這種不知輕重的書生鬧起來,龐季禮屁事沒有,自己的考評卻會受影響。
所以他才會勸說。
「如何平息?」
孫默冷笑:「人家要我的老婆,我洗乾淨了給他送過去?」
「你是舉人,別只看着眼前那點東西!」
縣太爺說完,端起茶杯喝了一口。
這是端茶送客的意思,侍立在旁邊的老僕,立刻示意孫默該離開了。
孫默臉色鐵青。
縣太爺的潛台詞,他明白了。
舉人不用服徭役,每個月還能領一份廩米,而且田地不用上稅,為什麼范進中舉後會高興的瘋掉?
因為這跨越了階層。
如果孫默和龐季禮作對,那麼就會失去舉人身份,變回一個草民,更有甚者,發配充軍都有可能。
「孫教習,你好歹也是一位舉人,想娶幾房小妾,那些人家還不是上趕着和你結親,你怎麼就這麼想不明白呢?」
老僕勸說。
孫默沒搭理這貨,他腦子裏快速的思考着各種可能的破局手段,同時又免不了想到了林沖。
論地位,八十萬禁軍教頭,應該比自己高吧?可照樣被高衙內整的家破人亡,最後逼上梁山。
「大不了老子也反了!」
孫默出了後衙,沒走幾步,便被一行人堵住了。
為首的是一個身穿錦衣的公子哥,手拿摺扇,一臉的邪氣,用通俗一點的說法,就是二流子的賣相,一看就不是什麼好玩意。
「喂,我是龐季禮!」
公子哥開門見山,先報了名號,語氣中,滿滿的都是高傲。
「你是不是討打?」
公子哥的隨從們,看到孫默態度冰冷,當即叫囂了起來:「我們公子爺和你說話,那是抬舉你,還不趕緊行禮問安?」
孫默掃了這些人一眼,心中已有定計,於是憤怒的叫了起來:「龐季禮,別忘了,這普天之下還有王法,我要上京告御狀!」
孫默這是為了麻痹對方,掩飾自己真正的意圖。
「哈哈!」
龐季禮笑了起來,仿佛聽到了最好聽的笑話:「告御狀?你的狀紙要是能遞到陛下面前,我跟你姓!」
「本公子懶得和你扯淡,趕緊把你夫人洗白白,給本公子爺送到家裏來,她要是把我侍候舒服了,我給你弄個七品官噹噹。」
「能和公子爺做連襟,是你十輩子修來的福氣!」
隨從們調侃打趣,奚落孫默。
「我要連龐太師一起告!」
孫默叫了起來,宛若無能狂怒的廢柴。
「沒問題,我等着呢!」
龐季禮搖晃着摺扇,翻身上了他的高頭駿馬:「對了,聽說你是教習?我看你這人沒什麼本事,這教習也別當了!」
龐季禮說着話,便看向了那位老僕:「你去和縣太爺說一聲,不要讓這種不學無術之徒,耽誤了縣學的孩子們。」
「我家老爺也正有意整頓縣學!」
老僕賠笑。
雖然沒有正面回答,但是潛台詞不言而喻,孫默完蛋了。
龐季禮騎着馬,走到了孫默面前,居高臨下的看着他:「本公子爺想睡的女人,沒一個跑得了,窮措大,記住了,本公子爺睡你的老婆,是你的福氣!」
龐季禮和他的隨從走了,老僕看了孫默一眼,吐了一口濃痰後,也關上了大門。
「下一次這傢伙來,不用通告,讓他候着!」
老僕吩咐門房。
「公子爺,要派人盯着那個窮措大嗎?」
隨從詢問。
「怎麼,一個舉人就把你們嚇住了?」
龐季禮鄙視。
「那不能!」
隨從賠笑。
「你去盯着他!」
龐季禮雖然是二世祖,但不是蠢材,一個窮措大上京告御狀,翻不起任何浪花,但是讓爺爺知道了,免不了要訓斥自己,這就不美了:「他要是出了城,往京城跑,就打暈了丟回家,要是和那個小娘往鄉下跑,呵呵,就別管了!」
「屬下曉得!」
隨從露出了會意的笑容,咱家的公子爺,可是最喜歡幕天席地,這叫野趣。
龐季禮哼着小曲,一點都不急,他要讓孫默兩口子屈服,讓孫默親眼看着,那樣玩的太過癮。
……
孫默回到家,看到梅娘已經哭腫了雙眼,懷中更是揣着一把剪刀。
「官人,你沒事吧?」
梅娘關心,上下打量孫默,確定沒受傷,才鬆了一口氣。
「梅娘,如果我說,我要殺官造反,你會怎麼辦?」
孫默直言不諱。
如果梅娘不想跟着自己流浪,那就只能想其他辦法了。
說實話,遊戲通關條件不明,孫默又只是個舉人,想往上爬,太難了,即便後年考中了進士,等到當上大官,那又是猴年馬月的事情了。
必須獨闢蹊徑。
聽到殺官造反四個字,梅娘的身體猛地一震,臉上的血色褪盡了,不過跟着,便用力的抱住了孫默。
「官人去哪裏,我就去哪裏!」
梅娘把臉貼在了孫默的胸口上:「當強盜也好,做乞丐也罷,我這輩子,不,我下輩子,也不想和官人分開。」
孫默撫着梅娘的頭,心中充滿感動。
這便是愛情吧?
「好,那你收拾一下必需品,咱們後天早上出發!」
孫默親了梅娘的額頭一下:「我現在出門,去買一些東西!」
書生嘛,都追求文能提筆安天下,武能上馬定乾坤,所以原主雖然武力值約等於一鵝,但是家裏卻有一石長弓,以及一把雁翎鋼刀,說白了,就是充門面的。
孫默試了試,弓不錯,刀很利,然後他又趁着夜色,翻牆而出,直撲杏花坊。
別看這個名字起得雅致,但是這裏住的都是軍戶,負責為軍隊打造刀兵器械。
軍戶們,幹得多,拿得少,想要讓家人過得好一些,就免不了私下裏偷偷接一些私活。
高端有門路一些的,給高門大宅的貴人們打造一些看家護院的兵器,低端的,便是給山裏的獵戶們鍛造一些箭簇,短刀什麼的。
孫默的目標,就是他們私造的武器,即便丟了,也不敢聲張的。
不得不說,原主這具身體,是真的爛。
孫默跑了五分鐘,就有些喘了。
「我還想開兩石弓呢!」
孫默嘀咕着,在杏花坊,挑了一戶人家,翻牆進院。
「死鬼,你怎麼才來?」
一個突然響起的聲音,差點沒把孫默嚇死。
什麼鬼?
碰上幽會的狗男女了?
旋即,一雙粉臂,便抱住了孫默。
「想死奴家了!」
女人說着話,已經迫不及待的又親又摸:「他今天出門吃酒去了,你至少可以待到子時,啊,你怎麼這麼高?」
顯然,女人也不是蠢貨,發現了人不對。
「不用喊,不然捅死你!」
孫默故意沙啞着嗓子,一手捂住了女人的嘴巴,一手拿着短刀,頂在了女人的腰間。
嗚嗚嗚!
女人頓時就慌了,身體不停地發抖。
「我求財不求命,你只要聽話,我不殺人!」
孫默看了看四周,拖着女人,進了房間。
他挑目標的時候,就選了這種小門小戶,有點閒錢,但是還置辦不起僕役侍女,這說明這家主人撈外快比較有手段。
很快,女人就把家裏的存錢拿了過來。
「只有這麼點?」
孫默故作不滿。
「我……我家的銀子,都被當家的拿去吃花酒了!」
女人哭訴:「你看,我連頭面首飾都沒有多少!」
「那兵器呢,短刀弩弓長弓箭簇什麼的,總有吧?」
孫默獰笑:「你總不能讓我白跑一趟吧?至少一把弩弓,能換不少銀子!」
「弩弓是禁械,私造和販賣是死罪。」
女人低聲啜泣。
「別哭了,隨便什麼武器,趕緊拿出來,別和我撒謊,我知道你們這種軍戶,都在幹這種勾當。」
孫默用力捅了捅。
女人的身體立刻就僵了,不敢反抗,去了柴房,拔開柴垛後,掀開了地板,露出一個地窖。
這裏面,有幾個箱子,孫默打開一看,發現裏面是獸皮包裹的兵器。
短刀,匕首,長弓,甚至還有弩弓。
當然,最重要的羽箭,孫默看到了不少。
「我得告訴你,我要是被抓了,我一定會告訴縣太爺,我的弩弓是從你這裏弄到的。」
孫默威脅。
「奴家什麼都不會說的!」
女人哭泣。
「很好!」
這麼多武器,孫默肯定沒辦法全部帶走,所以打包了急用的,而後拍了拍女人的臉頰:「記住了,爺叫燕子李三,專門殺富濟貧,這次來你家,只是取一些兵器,咱們過了今晚,再不相識,如何?」
「奴家記下了!」
女人剛說完,腦袋上就挨了一下,暈死了過去。
……
孫默回到家,睡到早晨,便開始一邊保養武器,一邊熟悉它們。
梅娘很乖巧,什麼都沒問。
平淡的一天過去了,是夜,孫默懷揣利刃,翻出了家門。
那個負責監視孫默的隨從,躲在巷子中,正滿腹牢騷抱怨這個工作,忽然,腦袋一疼,暈了過去。
等到再次醒來,他發現自己已經躺在了柴房中,身前,站着那個書生。
「你們公子爺,一般這個時候,在什麼地方?」
孫默詢問。
「你想幹什麼?」
隨從色厲內荏:「你這是綁架,會被砍頭……啊……」
隨從說到後面,就慘叫出聲,因為孫默切下了他一根指頭。
「你還有四次機會。」
孫默微笑,把匕首壓在了隨從的食指上。
「我說我說,我們公子爺這會兒,應該在醉煙坊喝花酒,」
隨從竹筒倒豆子一般,把孫默的問題都答了,包括這些隨從有多少人,有什麼本事,誰最能打?
孫默換着順序,足足問了三遍,確定隨從沒開玩笑。
「孫老爺,你就饒了我吧,我就是個隨從,聽命行事的!」
隨從哭訴。
「你們做過不少惡事吧?」
孫默冷笑。
「我們也沒辦法呀!」
隨從苦笑,這個洗不白的,公子爺吃肉,他們也能喝口湯,算起來,他也玩過好幾個良家婦女了,還幫着處理過屍體。
尼瑪!
等公子爺嫩死你,老子一定要虐爛你妻子!
隨從心中發狠。
「嗯,我挺同情你的,有這麼一個惡棍主人!」
孫默點頭。
「誰說不是呢,這種人,下輩子生孩子沒……」
隨從還沒說完,一柄匕首,便捅進了他的喉嚨中,用力一攪。
「下了地獄,別急着走,你家公子,很快就會去陪你了。」
孫默捂着隨從的嘴巴,眼神冰冷。
隨從瞳孔放大,滿臉都是難以置信,不會吧,他要殺公子爺?
該死的!
這次踢到鐵板了,以為是個可以任人欺凌的窮措大,沒想到卻是一頭擇人慾噬的凶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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