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誒?誒!」
「什麼鬼東西!」
「要出來了!」
仙人們不安地在高空翱翔,他們站得高,看得更遠,能看出深海里有某種無比巨大的存在正在上浮。
深沉大海中的黑色輪廓,就像是墨水浸透了一般,越來越大。
接着,巨大的觸手,接二連三地從島嶼各個方向伸出,它們似乎連接着某個可怕的邪神。
整座極限島,霎時間就像是浸泡在沸騰的觸手海洋中一般。
觸手並沒有刻意地攻擊任何生物,但它們向山頂匯聚,臌脹蠕動,自然地擠壓碾過萬千異獸。
被觸手所碾壓的異獸,或怒吼,或哀嚎,身體開始融化,不多時就像是鐵塊跑進海水裏千百年一般鏽蝕掉。
大衛身處於數百米高的乳白色威裝霸體,手捧着一部典籍,低聲呢喃着。
數百條觸鬚立刻為他所控,針對性地抽打、刺穿已經攻上山頭的異獸。
將危及外圍人員的怪獸,一一清理掉。
「這是什麼怪物!」
「離開這!快離開這!」
仙人們再無法保持淡定,明明他們只是軀殼降臨,死則死矣。
元神寄託天道,宗門還可以復活他們,死在這裏根本不算什麼損失。
但看到萬千觸手從深海里破水而出時,還是忍不住尖叫起來。
陰陽調和,五行圓滿的身體,也莫名其妙開始分泌各種激素,一種無論怎麼調息也壓制不住的紊亂開始在體內爆發。
此時此刻,他們感覺自己變成了凡人,超凡的心境蕩然無存。
得虧元神不在,否則非得泥丸宮破碎不可!
「不好!雷鷹不受控制了!」
仙人們想走,卻走不了了,數百根觸手朝天上揮來,鞭撻出一片血霧。
雖然只死了數百人,但胯下的坐騎卻發了瘋,一個個朝海里瘋狂撞去。
「噗通!」
「噗通!」
十萬雷鷹,劃破空氣,激盪出音爆,如超音速飛機一般,一頭扎進黑暗的海水裏。
然後,就再沒有然後了,等待的是一個個生鏽的屍體浮上海面。
沒了坐騎,十萬仙人紛紛墜落,跌到島上。
此時正值大衛與墨窮對話,聽聞大衛召喚克蘇魯,墨窮不禁問道:「克蘇魯會把他們轉化為蛙人嗎?」
大衛說道:「不行,他們沒帶靈魂,只是有意識有記憶的軀殼。」
「這在邪神眼中,是比任何動物都要低下的存在。過於低下的存在是不配被同化的,連螻蟻都不是了,而是環境。」
有些人會在邪神的恐怖下,轉化成九頭蛇、蛙人之類的眷屬,但這其實是因為所見的邪神太低級……
一些高級邪神,人類見之瘋了就瘋了,並不會有轉化現象。那是因為,人類都不配被轉化……
此刻的十萬仙人就是如此,他們沒有靈魂,從某個角度來說,地位與克隆人同級,比正常人類低級,反而像是環境一樣不配成為眷屬。
是以,這些仙人或許會永遠地活在噩夢中,時不時地出點恐怖的幻覺,逐漸走向崩潰。
但因為不是轉化型衝擊,所以反而現在還能維持部分理智,只是比較歇斯底里罷了。
這就是衡量標尺的不同了,都不是一個邏輯。
「這可不妙,敵人只是留下心靈陰影,我們的人被無差別恐懼到,卻反而會化為非人。」墨窮說道。
大衛說道:「這不還有你兒子嗎?」
「騰空也在?」墨窮想起來自己還有個乾兒子。
「那當然,沒有他,我哪敢召喚克蘇魯?」大衛說道。
當初的蓋亞之戰,大衛只召喚克蘇魯的觸鬚,卻不敢把克蘇魯整個召喚出來。
一方面是因為蓋亞有堅不可摧和心靈抗拒,召克蘇魯出來也傷不了蓋亞。
畢竟來自虛空服務器,虛擬遊戲裏的邪神,雖然可以在現實具有同樣的能力,但其絕對性,比現實里任何收容物都低。
另一方面,這玩意兒殺敵一千自損八百,蓋亞之戰叫他出來,不起作用不說,對友軍傷害還極大。
雖然可以拉入遊戲裏,用淨化項鍊解除,但太麻煩。
進入遊戲要打通一關,才能出來。在戰鬥時,這等於自減有生力量。
如今,有了青帝後裔趙騰空,他可以隨時隨地幫人解除異常心靈扭曲。
不僅如此,還能把心靈狀態轉移到敵人身上。
只見大衛操控着觸手攻擊在島上慌不擇路奔逃的仙人們,而趙騰空,則奔走於人群中,幫大家轉移心靈扭曲。
把本該友軍承受的心靈扭曲,轉移到仙人們身上,立刻這些不配被同化的,沒帶元神的仙人們,被強行開始同化。
這是真實殺傷!一旦同化完成,變成蛙人,那麼老家的元神也會異化。
畢竟轉化為邪神眷屬,不只是身體的,還是一種人格邏輯、思維模式的轉變。比如當初變成九頭蛇的人,就覺得人類噁心,而九頭蛇多麼美麗和諧。
它連帶地還會影響寄托在天道中的元神。
一時間,趙騰空成了大殺器。
被大衛拿觸手殺死,無所謂,不過是死一條命罷了。但被趙騰空當做靶子,轉移了心靈扭曲,那就真涼了。
除非也有對應的絕對特性破解,否則任何仙術都沒法阻止他們越來越喜歡潮濕與臌脹的雙眼。
不會死,但他們的邏輯已經不跟人類站在一邊了,天道盟不可能接納這樣的異類。
「噗嗤!」
趙騰空奔走忙碌,手上九根槐樹枝,插了又拔,拔了又插。
他渾身浴血,痛的腿肚子發抖,跌跌撞撞。
專門有兩名醫務人員跟隨着他救治,但趙騰空畢竟還太年輕,無法承受這麼高強度的任務。
雖然有的人可以在衝擊下堅持十幾分鐘,但有的人幾十秒就會崩潰。
趙騰空發動能力的速度越來越慢,他都快急哭了。
「對……對不起,我忙不過來……」趙騰空急道。
大衛眉頭微皺,一切都安排地好好的,可惜了,趙騰空還是個孩子。
他還不足以擔負為這場戰術的核心之一。
這裏有幾千人要救,包括趙騰空自己,也要時不時轉移一下快崩潰的心靈。
畢竟趙騰空可以救人,但並非如大衛一般免疫,他自己也會被邪神的資訊衝擊瘋掉的。
「咻!」
墨窮驟然出現,盯着趙騰空道:「不要想着自己會死,不要想着樹枝插進體內的痛苦,不要想着血液流淌出去的空虛,不要想着自己做不到……」
「你只需要想一件事:下一個是誰。」
「別忘了,當你還能思考時,意味着你還沒瘋,意味着你血還沒真的流干,意味着你還活着。所以,你只需要繼續去救下一個。」
墨窮動用了一些話術和催眠手法,激勵着趙騰空。
有專員用納米醫療手段,維持着他的生命,趙騰空是不會把自己插死的。
聽了墨窮的話,趙騰空咬着牙,繼續堅持救助快要壓抑地發瘋的外圍人員。
大衛精神鏈接對墨窮說道:「不要把重擔都壓在他身上,他擔負不了。容錯率太低了,指望他在戰鬥中維持數千人不被同化,是不可能的。」
墨窮笑道:「我並不是讓他一定要成功,只是教他拼到最後。」
「原來如此,你以後會教導你親兒子也這樣嗎?」大衛笑道。
「呃……五年之內我不會要孩子。你呢?話說你對女人似乎一點興趣都沒有。」墨窮問道。
大衛面色突然緊張起來,猶豫了半天說道:「機密。」
墨窮神色古怪起來,說道:「難道跟你的至高恐懼有關?」
大衛黑着臉道:「你就不問,如果有趙騰空來不及救治的人,要被轉化了,該怎麼辦嗎?我沒有提前聯繫,是沒法把他們拉入遊戲的。」
見他岔開話題,墨窮沒有追問,說道:「你肯定有後手的不是嗎?」
大衛說道:「我已經告訴了眾人,一旦撐不住了,要轉化了,而趙騰空又來不及救的話……就選擇信仰邪神波羅歌。」
墨窮瞭然,原來是這個辦法。
要想不在邪神面前被心靈扭曲,除了種種心靈抗拒類型的手段以外,那就只有信仰別的邪神了……
這就好像不像被收容物致聾,那就先把自己弄聾一樣。
只要信仰的邪神比眼前的邪神高級或同級,那麼就可以免疫對方的資訊衝擊。
毫無疑問,無論是克蘇魯的表現,亦或者邪神秘典中的記載,波羅歌都是最強大的邪神。
所以要信,就信最強的。
邪神秘典里明確記載,如果信仰波羅歌,上面所有的秘術都不需要支付任何代價!
「信仰邪神,這種事是終生的吧!人們不就轉變成可能比蛙人、九頭蛇更詭譎的怪物了嗎?」墨窮說道。
當初苟爺就是不願信波羅歌,所以寧願承受『超乎人類想像的恐怖衝擊』,最後靠鋼鐵意志扛過去了。
大衛說道:「不,可以退出。」
「啊?」墨窮驚愕。
大衛說道:「我為了這次的危機,苦思冥想自己如何能放手戰鬥,突然想到嘗試全身心地去信仰波羅歌……」
「等一下!你不是不能『信仰』任何邪神嗎?這個體系的信仰,是一種主動接納式的心靈扭曲,你會因此向着對應邪神的邏輯轉變。你的心靈抗拒太強,所以你沒法信仰任何邪神。」墨窮說道。
大衛搖頭道:「別忘了聖痕。我用聖痕嘗試信仰了波羅歌,然後……果真使用邪神秘典時,不需要任何祭品或代價了。也就是說,我即信仰了波羅歌,又抵擋了未知的轉化。」
「接着神奇的來了,我發現波羅歌這位邪神,竟然是允許眷屬背棄祂的!這是個信仰自由的邪神!別的邪神眷屬是終生的,但信仰波羅歌,竟然是想退就退的!」
墨窮瞭然,原來還有這麼好的邪神。
信仰自由!可以白嫖!
「如此,之後戰場在城市裏,你也可以使用邪神秘典了!讓普通民眾信仰波羅歌,免疫邪神的衝擊,戰後,再退出就是了!」墨窮說道。
大衛說道:「沒錯,不過我們依舊要擔憂,波羅歌眷屬的邪惡程度,如果信仰之後,具有極強的暴力傾向和殺戮欲,那也是一件焦頭爛額的事。」
「信仰邪神,意味着全城的人都成了怪物,而我們又傷不得,畢竟事後還有得救,可以退出信仰。這等於製造了一堆打不得的敵人。」
墨窮說道:「可以承受,比起你能肆意使用邪神秘典,這不算什麼。」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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